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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太想你了,就想出这么个办法,让你跟我在一起呆几天,你可别怪舅舅!”中年男人这么笑着说,不仅没有打消董蓓的恐惧,相反,更令她毛骨悚然,她哭了起来,“呜呜”的声音在胶布下挣扎着,刺激人的耳膜。中年男人不为所动,依旧笑着说:“你这个样子可不乖啊!”说着,他上前摸摸她的脸,“不要闹,要听话,舅舅跟你呆够了,就会送你回家的。”她晃着脑袋,躲闪着中年男人的手。中年男人停下自己的手,对年轻男人说:“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去给她弄点吃的!”说着,躺在床上,玩弄着手里的一副扑克。董蓓从中年男人的话里才知道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他们在车上走了整整一下午。不长的时间,年轻男人从外面进来,带来三份盒饭。年轻男人拿出一把匕首,在董蓓面前晃了晃,威胁说:“一会儿吃饭时,不许喊,要喊就杀了你!”说完,将董蓓嘴上的胶布揭了下去。董蓓心里害怕,根本没有食欲,不想吃饭,就看着盒饭发呆。两个男人不管她,打开盒饭,狼吞虎咽起来。中年男人吃完了,看到董蓓没有动筷子,就生气地说:“你这孩子,舅舅都吃了,你怎么还不吃?我知道你妈妈是县长,你在家里吃的东西要比这里好,可是,舅舅是穷人,没有钱给你买山珍海味呀!快吃,要不舅舅生气了!”说着,瞪了一下眼睛。董蓓被中年男人吓了一跳,迟疑地打开饭盒,慢吞吞吃起来,吃着吃着,她的速度快起来,毕竟是中午没有吃饭,她早就饿了。吃完饭,她又被年轻人绑在沙发上。晚上,两个男人在床上和衣而卧,董蓓也坐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睡着了。以后三天,都是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董蓓根本摸不清两个男人的意图。有时,中年男人跟董蓓说说话,但话的内容完全不着边际,什么“我小时候见你的时候,你才两岁”,什么“你妈对待我家你表哥,可不如我对待你这么好”,什么“你舅妈也想你呀,可惜她死得早”等等。

最后的一天早上,三个人吃完盒饭,中年男人对董蓓说:“咳,没有不散的筵席,舅舅跟你呆了几天,心情很好,怕你妈着急,只好给你送回去了。”董蓓半信半疑,却发现两个中年男人在收拾东西。她还听到两个男人在卫生间里方便时的对话:年轻男人说:“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就这么送回去,太可惜了,我们玩玩吧。”中年男人说:“你他妈的又发贱了!老板是怎么说的?一个毫毛都不能碰她!”两个男人还像来时那样,带着董蓓上了车。又是不知道走了多久,车在一个地方停住了,年轻男人将董蓓领下车,中年男人对董蓓说:“舅舅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回家吧。别忘了,向你妈问好……”然后,给董蓓解开了缠在眼睛上的围巾、封在嘴上的胶布、系在手上的麻绳,跳上车,跑走了。

董蓓四下环顾,发现这里是一个砖厂的大门,由于是冬季,砖厂已经停产。在厂子左侧,有几栋简易民房,第一栋民房的左侧挂着一个食杂店的招牌,招牌边上还安着一个公用电话标识牌。董蓓疯了一样向食杂店跑去……

警察问董蓓那两个男人的体貌特征,又问她看没看清楚黑色轿车的车牌号。董蓓向警察描绘了两个男人的形象,她还记住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是“A55832”。“A”是省城车牌的代号,庆河警方立即与省公安交警总队联系,请他们帮助查询这辆轿车的具体情况。反馈很快就来了,“A55832”是省城一家五金商店桑塔纳轿车的车牌号,有人作证,女老板这几天一直开着它在省城行驶,没有出城半步。董蓓是认识桑塔纳轿车的,吴莉莉担任县委宣传部长时乘坐的就是这种车,劫犯乘坐的车要比这种车高档得多。警方初步判断,劫犯乘坐的轿车的车牌号有假造的可能。他们还对董蓓被带去的地方进行了分析,从行驶的时间看,应该是到省城那么远的距离。警方对劫犯的犯罪动机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既没有向董蓓的亲属提出什么要求,也没有对董蓓进行伤害,这样的绑架案实属罕见。

警方分头对董蓓提供的线索侦察去了,吴莉莉陪伴着女儿休息。女儿凭空遭遇绑架,让吴莉莉已心灰意冷的从政心情更加凄惘。短短的四天,女儿的失踪给她的心灵带来巨大的震动:自己给女儿的太少了,她本来应该享受到更多的母爱,可是她没有。小的时候,是奶奶、姑姑帮吴莉莉带着董蓓,吴莉莉与董述之离婚后,又是姥姥带着董蓓,吴莉莉作为母亲,与女儿在一起的时间是少而又少。

假若女儿这一次出了什么意外,吴莉莉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她心里的巨大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对女儿的歉疚会折磨她的一生。她把自己最好的光阴给了岭东,给了那里的山山水水,眼下却遭到了一些人的误解。一边是顾不上的女儿,一边是得不到理解的工作,这就是令她心如刀绞的现实。假若老天让女儿毫发未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要痛下决心,摆正工作与家庭的关系,将女儿带在身边,要每天都能看到她。吴莉莉对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的职务有了浓厚的兴趣,那才是适宜自己的工作。身处经济大潮汹涌澎湃的二十一世纪初,对东北抗联战斗过的这块土地的党的历史进行研究,这会净化自己的心灵,也会给今人、后人留下可资借鉴的东西。这个单位无权无势,门可罗雀,没有应酬,八小时之外正好可以与女儿在一起。

她即将与姚明春登记结婚,到这个单位工作,就避免了两地分居。她越想越感到这个单位的好处多多。天亦有情,现在,女儿回来了,睡在自己的怀抱里,吴莉莉要实现自己的想法。在吴莉莉怀里躺了三个小时的董蓓睡熟了,董述之帮着吴莉莉将女儿放到床上。

见到女儿回来,他们两个也不再争吵了。姚明春看到吴莉莉的脸上放晴,就与她告别回北原了。省委党校举办的这期地厅级后备干部学习班结束后,省委就在安排对这些学员的考核事宜,他还要向院领导汇报一下。

董蓓一直睡了十二个小时才醒来。醒来后,她见到坐在床边的爸爸妈妈,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扯着吴莉莉的手说:“妈妈,别离开我,好吗?”

吴莉莉的一只手抚摸着董蓓的头,亲切地说:“蓓蓓,妈妈想好了,我要与你在一起……”

“真的?”董蓓带着泪花笑了起来。

董述之坐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莉莉突然觉得三百公里以外的岭东离自己远了。人真是奇怪,一旦动了走的心思,想的就是要去的目的地。

吴莉莉见董蓓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平静,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她在母亲家的客厅里放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给自己和女儿听。她想起岭东有人糟踏她古怪、呆板,毫无情趣,又抑制不住自己要强的个性,在母亲家的电子琴上弹了几首歌。歌是老歌,什么《红莓花儿开》,什么《乡恋》,还有《绿岛小夜曲》。弹着弹着,她想起那些传言,微微地笑了。

邵艳芳来了几次电话,要董述之回去。董述之只好告别女儿,回岭东了。吴莉莉心想,等董蓓精神状态完全好起来后,她就直接到市委找苏会昌,提出调离岭东的请求,到市委党史研究室工作,然后再与姚明春办理结婚登记。她还要给康育政汇报自己调离岭东的想法,请他帮着做市委的工作。康育政会积极帮助她离开岭东的,他已经找过市委书记了嘛,她主动提出这个想法,实际上是帮他解决了难题。她为自己与康育政的关系发展到目前这种状况感到惋惜,想当年,两人一同在团县委、驼峰岭乡工作时是多么默契呀!他一步一步提携自己,自己对他非常尊重,为什么到了两人又一起搭班子时,却出现了矛盾?她自问自己,真的是没有跟上康书记的思想吗?不是呀,自己只不过是在履行职责,为了给人民一个交待,怎么就没有为老领导所理解呢?罢了,不想这些了。一旦市委同意她调离岭东,就会有新的县长人选,新的人选就会在二月三日召开的县人代会上作本该由她作的《政府工作报告》。

“妈妈,我要吃包子。”董蓓又点晚饭的食谱了。

吴莉莉说:“好,蓓蓓,妈妈就给你做包子。包子里面有白菜、猪肉、粉条、虾皮,让你一次吃个够……”

高成磊最近一段时间很忙,吴莉莉在庆河陪伴女儿,岭东县政府的主要工作都压给了他。康育政叮嘱的将中德公司追加的工程款支付一事,办起来难度很大,那毕竟是吴莉莉主持县政府常务会议决定拒付的,要推翻会议形成的纪要,需要重新召开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而目前召开这个议题的会议显然不太合适。尤其让他感到棘手的是,在那次县政府常务会议上,自己是反对支付中德公司追加工程款的,他不能翻自己的案,否则,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的影响。但是,这件事又不能不办。康育政让他想办法,他连着想了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妥。他想起周树堂,这个老兄多年主管城建工作,解决眼下的难题肯定会有招数。想至此,高成磊忙将周树堂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周树堂是政府班子中年龄最大的,也就不与高成磊这个常务副县长见外,他听了高成磊谈的情况,直率地说:“当时,你要是支持我的话,还用得着再想办法吗?康书记关心中德公司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结果在会上还是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意见。”高成磊听了周树堂的话,心想,这是此一时彼一时,若不是自己想当这个县长,还真不想插手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