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儿心中一紧:原来他出去不仅是清点礼单,还把他母亲都劝来了。为什么?人前待我甚厚人后却如此薄情?他究竟有着怎样难解的心事?
"请太傅与夫人一道用膳吧。"贵妃一脸热情和蔼的笑容。
要让贵妃如此,他费了多少唇舌多少心?筱儿的眼眶温热,缓缓就坐在平王身旁,感激地望着他,但他正与上官太傅寒暄,并未察觉。
待筱儿转回头去,平王却转过脸来注视着她,在心中默默地说:筱儿,我能为你做到的,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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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阿彩双双来到麟德殿会宾堂,沈老爷与夫人已久候多时,沈老爷甚至打起了瞌睡。
沈夫人用脚使劲踹他,他猛地醒来:"怎么了?又失火了?"
定睛一看,太子弯身作揖,阿彩已跪在地上。
太子心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哎哟,不用行此大礼,平身平身。"沈老爷的眼角笑弯到了眉毛。
"平身可是你能说的?"沈夫人又踹他一脚,接着扑到地上,极其夸张地抱住阿彩直呼"我的娃哟,我的心肝儿,我的小柔柔……"
阿彩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住配合着沈夫人:"我的娘呀!"使劲挤眼泪,半滴流不出,却见沈夫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打湿衣服一片,而沈老爷则频频摇头,唉声叹气,面色沉痛。
果真姜是老的辣啊!阿彩把"娘"扶起坐到椅子上,帮娘折好衣襟,掏出绢帕帮娘擦泪,倒茶端给"爹"和"娘",其动作之自然娴熟一如在沈府。
太子又想:她对着她爹娘,倒是贤惠得很,怎么对着夫君这么面目狰狞呢?
戏演完一段落,沈老爷和夫人观察太子的反应,有无疑心,却看见一个鼻头红红的滑稽太子,二人忍俊不禁。
太子看见二老笑,百思不得其解,问阿彩:"你爹娘为什么笑?"
阿彩这才看到太子清晨被她咬肿的鼻子,"扑哧"一笑,指指他鼻子。
太子摸摸鼻子,猜到了七八分,火在心里烧。
"我鼻子太高了,用早膳的时候碰碗上了。"太子自我解嘲,却是个最糟的借口。
阿彩听后笑出声来。
太子转过脸去,狠狠地瞪她。
她立刻收敛了笑容,帮太子掩饰:"是啊是啊,他的鼻子三天两头都会碰碗上的,我都见惯不怪了,爹,娘就别担心了,不碍事的。"
太子顿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都坐下吧。"沈夫人打起了圆场,免得让太子继续尴尬。
屋内一张长方大桌子,沈老爷与夫人坐一边,太子与阿彩坐另一边。
"柔儿近来瘦多了,在里面住得惯吃得饱吗?"沈夫人于桌上拉住阿彩的手,眼泪汪汪,掀起了第二轮演出高潮。
"是啊,宫里面有人欺负你吗?"沈老爷趁机拉住阿彩另一只手摸摸。
她被人欺负?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红鼻子太子挑挑眉。
"我很好,爹娘好不好?府里好不好?"阿彩其实想问的是--小姐好不好。
"不太好,家里丢的母鸡还没找到,唉!"沈夫人听出玄机,一语双关地说。
"家里丢了母鸡吗?丢了几只?"沈老爷根本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阿彩低下头去,一直挤不出的泪水此刻在眼眶里打着转。吸吸鼻子,还是忍住没让它掉下来。
真是一家子小气鬼,丢个把鸡都伤心成这样!红鼻子太子抿抿嘴。
"娘带了一篮绿豆糕给你,厨娘说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
"厨娘还好吗?生了吗?"
"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说好不好?"
绿豆糕呈上桌面,会宾堂的宫女拿着银针挨个插,插完后,抬手示意可以食用了。
阿彩伸手就拿来吃,整个塞进嘴里:哈哈,我的最爱…厨娘真够意思…唔??…怎么这么难吃?!…天啊,我要吐了…不能吐!慢慢往里吞,慢慢咽下去……
太子礼貌性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轻咬一口,慢慢咀嚼…很快吃完…又夹了一个…再夹一个…还想夹一个,但见阿彩已停嘴不吃,又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筷子。
"皇后娘娘驾到!"会宾堂的太监通传。
四人跪在地上迎接皇后。
皇后:"平身。表兄表嫂,赠礼我已经备好,你们看看礼单上有没有什么缺漏?"
太监接过小芋递来的礼单开始报诵:熊掌八对,燕窝九斤,鸡十筐…..
太子侧头在阿彩耳边说:"不就丢了一只鸡吗?现在给你娘家十筐!
阿彩无语:$#$Ω@$%^*!
皇宫是一个大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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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各行各路,不管是真父母还是假爹娘,始终都得分开。
别了众人,太子跟阿彩即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行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仍然记恨着清晨一战。
第37节:李阿彩捉奸记(7)
太子来到了湖边,坐下,拿出刚才离开会宾堂前向负责倒剩食的宫女要回的绿豆糕,吃得津津有味。
一边吃一边想:这小妮子嘴挺刁的嘛,吵架厉害挑吃也厉害,这玩意儿味道真不错,皇宫里的玉液琼肴都没那么好吃。
阳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不知道怎么地就记起了"沈善柔"于湖中救他的一幕,耳边又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不自觉地眺望湖中央,看看离岸边有多远。
却看到湖对面有一个女子怏怏不乐地坐在湖边发呆,竟像是要寻短见的样子。
好像是筱儿!
太子扔掉手中食物,拔足狂奔。
如果识水性,就能游到对岸…但是现在,必须绕皇宫大半圈,才能到对岸…等我去到,她可能已经跳下去了…沈善柔此刻在这儿就好了……
气喘吁吁地跑到对岸,人已无踪。
发疯地在岸边狂叫:"筱儿!筱儿!筱儿……"
用力折断一根竹子,咬咬牙跑下水中……
走过竹林往未央宫方向的筱儿听到呼叫,跑回岸边,看到太子一边叫,一边走到水漫腰身的地方,将竹竿探入水中捞……忍不住热泪盈眶,声音哽咽:"殿下,我在这儿。"
太子回身一看,知道自己表错情了,尴尬地扔掉竹竿,施施然走上岸来。
"筱…皇嫂,你……还好吗?"太子心中的千言万语说出来只有这一句。
"谢谢殿下关心,我就算不好也不至于想不开做傻事吧。"筱儿莞尔一笑。
太子也讪讪地笑开了。
两人就这么笑着,有一种情绪在彼此之间蔓延,而各自的身份又在两人中间竖起了一道墙,将这种情绪隔绝开来。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殿下,未央宫中还有点事,我先行告退了。"筱儿打破僵局,道个万福后急步离开。
太子却舍不得就此告别,远远跟着她,一路走到了人烟稀少的戏台。
"筱…皇嫂请留步。"太子在筱儿身后说。
筱儿停下了脚步,并未转身,不安地扭动着手中的丝帕。
"如果嫂嫂有不如意的事,难解的事,一定要找我,我永远都是你的……"那个"偌"字始终无法说出口,"朋友。"
一行清泪滑下,筱儿没有回头:"谢谢殿下,告辞。"
戏台前,渐行渐远,不敢回头,不能回头,筱儿感觉到太子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知不知道人有时候很倒霉,连本该是生命中最珍贵的,都会错过。没有做错什么,却会是这样的命运。在这个人头攒动的皇宫,没有人疼,没有人关心。即使我呐喊,都不会有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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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又偷偷摸摸来到了这个荒凉的冷宫,意欲一探究竟。
白天,夏日艳阳高照,这个荒草丛生的地方仍显得格外清冷、静谧,渗得人心慌。
发现大门紧锁,再看看四周的围墙有没有爬进去的可能,竟比皇宫的城墙还高!
沿着冷宫的高墙走,终于找到一个洞,可以钻进去。
洞又窄又长,阿彩的头和肩膀进了去,屁股却被夹住,使出吃奶的劲儿吸气收臀,挣扎了很久,才爬进去,却发现另一端堵着石头。
阿彩倒吸一口凉气,满目金星:屁股进来容易出去难啊,不行,再怎么着也要推开石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石头,钻出来,发现两个小孩,一人一把扫帚对着她,大扫帚把他俩的脸都遮住了。
"是吧,小姐姐,我都说不是老鼠的啦。"男孩说。
"为了偷我娘的东西连狗洞也钻就算了,竟然白天也敢来?!"女孩说完一扫帚打了过去。
阿彩一把抓住扫帚甩一边,见到一个瓷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女孩正怒目而视。
连生气都这么漂亮!阿彩对女孩莫名地有了好感:凶起来蛮像我的嘛!
"我来救你!"见到姐姐的扫帚被缴械了,男孩吃力地挥着大扫帚杀过来。
阿彩又轻易抓住扫帚甩一边,看到男孩正是昨晚那个。
"还记得我吗?我们昨晚见过的。"阿彩对男孩招招手。
男孩咧嘴笑了,也招招手。
"别理她!"女孩瞪了男孩一眼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阿彩跟女孩说。
"哼,我还说我是太子妃呢!"女孩高高昂起头。
"我真的是太子妃。"阿彩一脸无奈。
"是太子妃姐姐啊,偌哥哥跟你一起来了吗?"男孩立即对阿彩变得亲热起来。
"哦,原来就是你抢掉我的李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