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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害 怕



        水星还没有出院,宁可就请他把那借的两千元钱归还给颜立国。

        “这么快!”项毅吃惊地,“你不是有困难吗?”

        “早就应该还的了,别人也会有用的。”她淡淡地解释:“我又找了一份工,宽松了一些。”

        她从来不说是些什么样的工,只在无意间透露了那么一点情况。

        每逢水星需要换药、包扎,都是宁可自己动手,并不麻烦护士,而且那些步骤是极正规、极细致的,完完全全就是很专业的样子,不仅得到了那些医生护士们的认可,更令项毅吃惊:

        “你居然做得这么好。”

        “我以前做过医院的陪护。”

        “医院的———陪护!?”项毅有些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中,陪护这种职业是那些没有知识、粗手粗脚的人才会做的,是怎么也不可能与宁可这样雅致的女人挂上钩的。

        宁可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还有一点惋惜地:“这工作的工钱不少,可就是太占时间,根本没办法照顾孩子,我也只好放弃了。”

        于是,项毅就知道了她除了有弹古筝这份工作以外还有过陪护的工作。但再多一点的事情他就不得而知了,就只看到她每天都在忙,忙得不可开交,忙得天昏地黑,忙得让人心疼。

        “你就不能少做一点吗?”他劝道:“钱够用就行了。”

        她叹道:“钱又怎么会够用呢?别的且不说了,光是她们的学费就是一大笔啊!”

        “不过才小学,能用得了多少?以后的,以后再打算吧!”

        “她们的学费很高的。”她皱眉。“是高价。”

        “为什么?”他奇怪了。“为什么要交高价?”

        “她们是没有户口的————”她突然住口不说了,似乎失言了。

        “没有户口?”他一愣,但并不追问,他想到了那种没有户口的可能性,不想让她尴尬。

        她也猜到了他的顾忌,但眼中的神气却很奇怪,似乎有点感激他的体贴,又似乎有点失望他的不问。他是不怎么懂得她的意思的,他也不欲去问个清楚了,反正,从一开始他就不明白她,她于他而言就是个谜语,一个美丽的、诱人的谜。

        见到颜立国,项毅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一副求饶状。“又要我去喝茶呀?饶了我吧!”

        听了这话,项毅不禁有些惭愧。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为了疏远姗姗,着实是让颜立国喝了不少的茶,也真是难为他的了。可现在是不必如此了,虽然他天天下了班就往医院跑,与姗姗见面的时候比以前更少了,但幸运的是姗姗近来也很忙,不是在加班就是到外地出差去了,这倒省了他不少的事。要知道,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善于玩花招的人,要挖空心思地去躲避、去应付,那感觉真是累!更够戗的是,每次一面对着姗姗他就会有种难言的尴尬,整个人被强烈的内疚折磨着,终究是他思迁在前,起了“叛变”的心,她并没有什么错的。有很多时候,项毅都在矛盾着、挣扎着,都在暗骂自己不负责任、虚伪、卑鄙……但他又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只要一想到宁可他就会有一种异样的渴求,就抑制不住满心的向往,有了这样的感觉,再要与姗姗卿卿我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了。既然他不会、也不屑于脚踏两只船,便也只有想法尽快结束和姗姗的关系,把伤害降到最小,以免误人误己。

        “不用我喝茶了?”颜立国看了看他的神色,笑了。“你终于左右逢源了,是不是?”

        “我是来还钱的。”

        拿到钱,颜立国也是吃惊不小。“是你帮她还的吧?”

        当得到的答案是否定时,颜立国感慨了:“这年头,要债可是比赚钱还难的事情呢,那些欠你钱的人呀,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凶得跟大老爷似的,倒像是你欠了他们的银子。我哪一次去收那点儿广告费不是陪尽了笑脸、低声下气够了才拿得到?像宁可这样的还真是少见,人品实在是不错!不错!”

        项毅有些得意了。“她这人是很难得的。”

        “你们———”颜立国一脸的坏笑,“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什么程度?”

        “是A级?B级  ?还是C级?”

        “你胡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颜立国嗤之以鼻。“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只是纯粹的朋友?友谊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敢说你对她就没有一点私心?一点杂念?”

        “我———”项毅脸红了红,“我不过是一厢情愿,她可没半点表示的。”

        “哦?”颜立国研究地,“这么说,她一直都对你不冷不热的了。”

        “是的。”项毅老实地点了点头,在颜立国面前他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不怕丢面子,就将他和宁可之间的情形大致说了说。“是我自己忍不住要接近她的。”

        想了一下,颜立国就连呼:“厉害!厉害!”

        项毅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厉害?”

        颜立国吊了一嗓子:“这个女人不简单啦!”

        “你在说宁可吗?”

        “不是她是谁?真有手腕啊!”

        项毅更加莫名其妙了。

        “我的傻大哥!你就看不出来她这分明是欲擒故纵的策略吗?亏你还是律师呢!”

        项毅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立刻反驳:“她才不是那种人呢!”

        “你怎么就知道她是那种人了?这世道什么人没有,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我既不是高官,又不是大款,她犯得着吗?”

        “你可别小瞧了自己,像你这样的条件虽然在何姗姗眼里马马虎虎,但对于一个拖着两个孩子的单身女人来说,那可就是奇货可居的了。”

        被他这样言之凿凿地一说,项毅虽然并不怎么相信,可也有一点不是滋味了。又联想到平时在案子中所接触的那些形形**的人和事,对宁可的看法不禁也有些动摇了,颜立国说的也并非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并没有真正走近过她的生活和内心,他又怎么能真正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何况,她这个人、她的孩子、她的哥哥……多少都透着几分怪异和神秘的。

        接下来的相处中,项毅对宁可不免多了些观察的味道,更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来。可无论他怎么去看,都无法把她和“居心叵测”这个词扯得上关系,反而是越看越着迷了。她的举止是那样的优雅,气度是那样的从容,她的话语是那样的睿智、她对孩子的关爱是那样的真切……她似乎具有女性所有的优点!她是完美的!

        水星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才准备出院。本来,是并不需要这么久的,在医院观察、稳定一星期的样子也就差不多了,可宁可坚持要多住一阵子,非得完全确定没有一点后遗症了才敢回家去,那股谨慎劲儿惹得那些护士都在当面取笑她太胆小了,还问她是不是想以院为家,她总是笑而不答的,但眼里写满了担忧。

        宁可经济方面的拮据和俭省,项毅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也就明白她如此“阔绰”的良苦用心,实在是对孩子关怀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了。这种属于母性的温情是足以打动每一个男人的心弦的,更能获得他们由衷的敬意,项毅当然也不例外了。所以,颜立国的那番告诫只起到了一点点些微的影响罢了,还没有等到水星出院就已经真成了项毅耳旁的风。

        水星出院那天,项毅自然是去了。

        宁可生怕水星累着,一出医院的大门就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家。

        水星原本就是生性活泼的,又在病房里呆了这些日子,早就闷得很了,现在终于获得了自由,兴奋得和那些刑满释放的犯人似的。一路上唧唧喳喳地说笑个没完,快乐得像一只小鸟。宁可并不苛责她,只是在一边温柔的微笑着,充满了喜悦和宠爱。

        她问了一遍又一遍:“项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玩啊?”

        “过几天吧!”

        “几天?”

        “周末吧,这几天不行。叔叔还得上班呢!”

        “我们可是拉过钩的,你可不能骗人哟!”

        项毅故意一板脸,“骗了你,又怎么样?”

        水星也是一板脸。“我就再也不叫项叔叔了,只叫你是大象叔叔。”

        “大象叔叔?什么意思?”

        水星嘟着小嘴并不解释,宁可和金星显然是明白其中含义的,都怪怪地看着他。想了又想,项毅还是不懂,就连那个出租车司机都是一脸的好奇。

        宁可笑了。“大象的鼻子长啊!”

        “鼻子长?”

        金星也笑。“说谎话要长长鼻子的嘛!”

        项毅这才明白过来。“就你古灵精怪!”

        水星做了一个鬼脸,司机也裂开嘴笑了起来。

        在说说笑笑中,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因为去宁可家的巷子很窄小,出租车只能停在巷口了。前面已经停放了一辆汽车了,他们只好停在再后面一些的地方了。

        出租车司机吹了声口哨。“是奥迪呢!”

        其实,现在的好汽车满大街都是,奥迪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在这样一个贫民区似的地方突然看见这种汽车还是很有一点“惊艳”的效果。

        宁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整个心思都在水星身上。“水星,慢慢点儿!小心不要碰到头了。”

        这时,从巷子里走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人。他们走到前面那辆“奥迪”旁边站住了,那个男人看了看路,就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师傅!”他敲了敲出租车的车窗。“你把车让开一下。”

        出租车司机准备倒车。“你们是不是下车?反正也到了。”

        “好。”项毅一边掏钱,一边对宁可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来提东西。”

        但宁可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定定地坐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目光中有种震惊和恐惧,仿佛看见了某种可怕的景象似的。项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看到的是“奥迪”车旁的那两个男女,他们一面准备上车,一面不时地对出租车指指点点的,似乎是在责怪它的挡道。这有什么异常之处呢?项毅并没有看出来,可宁可对这一幕却流露出了极大的不安来,她,在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