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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丝兰整理一下头纱,优雅地进入贵宾厅。

凌渡宇待要尾随入内,阿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先生!筹码换回来了。”

凌渡宇回头一看,阿修焦急地举起抓在手上的筹码,原来守卫把他拦在门外。

阿修面上充满期待的神情,凌渡宇知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也想跟进特别贵宾室内一开眼界,冲他没有挟带私逃这一点,他便要帮他一次,说来也可笑,"奇"书"网-Q'i's'u'u'.'C'o'm"现在反而是凌渡宇带他去见识见识了。

凌渡宇向商同微笑道:“这是我的朋友和伙伴,我可以邀请他入内吗?”

商同望向云丝兰,后者故意为难他,抬头望天,不给他任何指示,商同想了想,横竖也放了人进去,那怕多他一个,即管大小姐怪罪下来,也可以全推在云丝前的身上,于是道:“当然可以,请进!”

阿修欢呼一声,踉凌渡宇和云丝兰身后,一齐步进通往贵宾厅的长廊去。凌渡宇接过他递来的筹码,心想要阿修这样把钱完璧交他,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商同跟在最后,神色如常,到底是闯江湖的人物。

长廊两边挂两列二十多幅二尺乘二尺的画作,色彩浓艳缤纷,工巧精致。

云丝兰贝他留心起两旁的画作,笑道:“这是我国著名的织画,面积虽小,却以内容丰富、画工精细而驰名国际。”

凌渡宇边行边停,欣赏了其中几幅作品,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就是拣选这批作品的人品味奇高,迥异俗流,想不到赌场之内,亦有此等人物。

商同在后面道:“到了!”

凌渡宇把心神从动人的织画处收回来,步入贵宾厅。

若说外面大堂是个喧闹的市集,这处倒像个避静的禅室。

偌大的空间内,不闻半点嘈吵的声音。

大厅中围大赌桌或坐或站的十多男女,似乎都不想打破凝然有致的宁静,屏息静气地盯赌桌上的赌局,没有人留意到有人进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使刚进来的凌渡宇等人,感受到那紧张的气氛。

凌渡宇众人迫不及待地走近赌桌。

围赌桌观战的男女扫视他们一眼,目光又转往赌桌上,彷佛赌桌有专摄取目光的磁力。

只有正在对赌的一对男女,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加入。

他们专注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有若刀剑在虚空中交击。

他们要看进对方灵魂的深处,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噢!”阿修忍不住惊叹起来。

凌渡宇很理解阿修的感受,因为他也为桌上的牌局感到动魄惊心。

赌的是“话事牌”。

桌心堆如山高的筹码,这赌场的注码以美金为单位,此时的注码已有近百万了。

男子面前四只牌,翻出来的是三条A:女的四只牌,翻出来的是三条K。

照牌面来说,男子稳胜女的无疑。

问题是还末翻过来的底牌。

假设男的底牌也是A,那无论女的得到什么牌,亦是必败无疑,这个牌势最大的当然是四条A,其次是四条K。

赌局到了生死立判的关头。

凌渡宇不由关心起来,因为那男子正是他这次专程来找的沈翎博士,而沈博士袋中的钱里,有五百万美金,来自他的组织抗暴联盟,他这趟正是奉高山鹰之命来看看公款的“近况”。

沈翎博士是组织内最高层八个以“鹰”为代号的人物之一,国际上,则是著名的探险家和旅行家。

沈翎的代号是“原野鹰”。

凌渡宇代号“龙鹰”。

同是组织内最杰出的人物。

一头浓黑的金发,不长不短,中分而整齐。高挺的鼻梁下,长满了金黄的胡髯,几乎连棱角分明、坚毅卓绝感觉的嘴唇也埋没在内。他整个人骨骼极大,即管坐在那里,也有若一座推不动的崇山,气势迫人。

最使人印象深刻是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射出令人心悸的冷静寒芒。

这时沈翎慑人的眼神,凝望与他在赌桌另一端互争雄长的印度女子。

女子的神采,一点不逊色于云丝兰。

若要凌渡宇去形容这女子,那么凌渡宇只能用“冰肌玉骨”这四个字。

女子一身白纱,额前点了朱砂,清丽可人。年纪约在二十七、八之间,有股高贵端丽的气质,使人很难把她和赌博联想在一块儿。

围观者恭敬的眼光,又使人知道她一定是极有身分和地位。她甚至比沈翎更沉和冷静。

清彻的眼神,一丝不乱地回敬沈翎锐利的眼神,没有半点的怯色,一派赌国高手的风范,凌渡宇也不禁佩服起来。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秀美的女子,一定是商同口中的大小姐,云丝兰口中的海篮娜了,好一个美丽的名字。

海蓝娜打破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淡淡一笑,以清甜的声音道:“跟进你的十万元。”

妙目一扫沈翎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漫不经意地道:“并大你手上所有的筹码。”

围观者一阵骚动,为这豪赌震骇。

沈翎手上的筹码,以美金计最少有六十余万,加上先前所下的注码,桌上的总注码达到二百多万美金了。

沈翎眼中闪跳亮光,忽地长笑起来,在寂静空广的大厅内,份外刺耳。

沈翎豪雄的笑声蓦然停下,把头颈仰伸至极尽,又回复平视,紧盯海蓝娜,沉声道:“痛快!痛快!”

缓缓转过头来,望向他左手侧的凌渡宇,平静地道:“龙鹰!假若是你,会怎样做?”

这一奇峰突出,众人的眼光不由集中在凌渡宇身上,海蓝娜的眼光跟踪到他处,首次发现这非凡人物的存在。

凌渡宇从容自若,微笑道:“你可以改变命运吗?当然是舍命陪淑女了。”

沈翎哑然失笑,摇首叹道:“凌渡宇不愧是凌渡宇!”转向海蓝娜道:“他的说话就是我的说话,我跟了!”

众人一齐哗然,忽又完全静默,等待最后的一手牌。

一个五十多岁的印度男子负责发牌,他熟练地从发牌机抽出两只牌,分发往对峙得难解难分的这封男女面前。

当他派牌时,有心者都留意到他的手有轻微的料震,显示他的紧张情绪。

沈翎随手把牌翻过来,是只梅花二。

海蓝娜伸出纤长均匀的玉手,指甲在牌底轻轻一挑,啤牌翻上了半空,打了几个滚,平跌桌上,刚好是面朝天。

众人一齐惊叹。

那是只葵扇K。

海蓝娜翻出来的牌是四条K。

除非沈翎的底牌是A,否则已陷于必败之局。

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沈翎的面上。

沈翎面容平静如昔,缓缓站起身来。

他身形很高,骨骼粗大,肌肉匀称,充溢体育家的健美感。

众人疑惑地望他。

究竟他的底牌是什么?

沈翎出人意表地大笑起来,排开众人,来到凌渡宇身侧,一把搂他肩头,同大门走去,边走边笑道:“痛快:痛快!”

众人这时才知道他输了这二百多万的豪赌。

他始终没有翻开那复转的底牌示众。

凌渡宇来不及和云丝兰打个招呼,给沈翎半推半拥,带出特别贵宾室外。

两人循原路行走,穿过赌场热闹的大堂,一路上都有人向沈翎打招呼,可是沈翎却沉浸在深思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凌渡宇笑道:“不服气吗?老沈!”

沈翎盯他一眼,话不对题地道:“那妞儿是不是真的精采极点。”

凌渡宇想不到他爆了这句话出来,愕了一愕,点头道:“确是精采绝伦!”

沈翎得到凌渡宇的赞同,立即高兴起来,脚步也轻松了不少,一直走出赌场的大门。

面对华丽的大喷泉,千百条在灯光下闪烁起落的水柱,尽管赌场外暑热迫人,仍是令他们精神一爽。

急迫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印度青年阿修。

阿修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来,走到他们面前三尺许,停了下来,忽地瞪目结舌,看来自己也不知跟上来干什么。

凌渡宇掏出十张一百元面额的美金大钞,道:“噢!对不起!这是你的酬劳。”

阿修刷地涨红了面,坚决摇头道:“不!我不要你的钱,你们两人都是真的英雄好汉……”

跟着忸怩低头道:“我要和你们交朋友。”

两人同时一呆,料不到这小表心中转的是这念头。

凌渡宇怜惜地道:“我们早是朋友。”把钞票卷起,插进他的上衣袋,道:“就当是机票钱,让你他日来探访我。”

阿修犹豫片晌,终于点头道:“好!我一定会赚足够的旅费,然后去找你,不过,你届时一定要像朋友那样招待我呵!”

凌渡宇笑了起来,取出一张卡片,道:“好!君子一言。只要你拨得上这个电话号码,再留下联络你的方法,我便可以找上你。”

阿修兴奋得跳了起来,珍而重之地收起名片,转过来向沈翎道:“船长!你是我最佩服的赌徒,在我心目中,你永远也没有赌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翎笑道:“说出来吧!小朋友。”

凌渡宇插口道:“为什么要叫他作船长?”

沈翎道:“不要打断他的问题!”他似乎不想让凌渡宇知道阿修唤他作船长的原因。

阿修正容道:“我恳求你,告诉我那未翻过来的底牌是什么?”

沈翎眼中射出冰冷的寒芒,沉声道:“你看过了没有?”

阿修道:“我没有看过,只有大小姐看过,她看完面色变得很奇怪。”

凌渡宇怦然。想起大小姐海蓝娜的清冷自若,能令她神色变动,那只底牌当然是另有文章。

沈翎闷哼一声,道:“夜了!我们该走了。”

转身自行往停在台阶下的计程车走去。

凌渡宇熟知沈翎的性格,不想说就是不想说,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主意。

来到计程车前,沈翎停下转身,道:“这次来找我,是不是为了组织给我的五百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