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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爬上了河岸,这处并不是红岩地,而是沙丘般起伏的碎屑,碎屑都是那种银光闪闪的物质。视野并不清晰,银光闪闪,只见银屑铺盖整个大地,沙漠般从河岸约两边延展开去,远方再不是红茫茫一片,而是银茫茫一片。

什么植物也没有。

红微子全不见了,代之而起是漫天的银屑,雨雪般从天上纷纷落下,不一会他身上已沾上了一点点的银屑,这时他仍是全身赤裸,银屑有种腐败的异味,使他很不好受。

气温虽仍是酷热,但已是绝对可以忍受,就像印度的夏天。

在他要走回河里时,一个远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银闪闪的碎屑雨里,远方四百多码虚有一堆堆高耸的物体,看来像是房屋的模样。

凌渡宇横竖漫无目的,大步走了过去。

银屑雨逐渐减弱,当他离开目标五十多码时,屑雨停了下来,不过他全身铺上了厚厚一层银屑。他两手上下扫拂,银屑纷纷堕下,他抬头望向天上。

没有了红云,没有了红微子,没有了迫人的火热,整个飞船呈弧形的内部无穷无尽地复罩这奇异的世界。

他有一种直觉,就是造成船身那不能毁灭的物质,这载整个异域的宇宙航具,正在不断磨毁朽败。整个天地都是用那种奇怪的物质组成,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难,这种奇怪的物质以不同的形式,步上腐死之路。

这是个迈向死亡的世界。

圣者的话没有错,再迟便来不及了,可是他也可能成为无辜的陪葬品。

飞船毁灭时的情形会是怎样?

他不想看,因为代价太昂贵了,那将是死亡。

“独一的彼”在那里?

不经不觉间,他来到了目标面前。一座又一座铺满银屑的物体,耸立眼前。

物体是几何形的组合,给人超时代的感觉,高达三十多尺的方形建,低至离地面只有数尺的半圆形,结合其他约三角形、梯形,就像把不同的几何形积木砌在一起,几何建有规律地成十字形分布,井然有序。

难道这是一个城市?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踏前几步,伸手在最近的奇异物体上抹拭起来。

银屑雨点般洒下,露出乌亮黝黑的墙壁,手触冰冻。

这肯定不是地球的物质,不知是否建造此船的生物的居所。

他不断抹下银屑,露出了方形建物的下截,却完全没有可进入的门户。

凌渡宇闭上眼睛,把心灵的力量凝聚起来,思感向“城市”的方向延伸。

什么也没有。他灵锐的感官接触不到任何生命,只有死亡的气息。

这是一个废弃了的死而。什么事令这外生物的城市成为废墟?

他在两排的建物间漫步,脚下的银屑做成厚软的丘凌,每一步也会深深陷进银屑里,举步艰难。

即管有什么异星人的体,也给深埋在地底下,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这些铺满银屑的建物,或者远比目下所见为高,屋要给银屑埋了一大截,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城市的顶部。

进口方可能深埋碎屑下。

照这样的比例,居住在这城市的人物,会远比人类巨大。

一种声音响起,似乎在很远,又像在身侧。

奇异的风啸鸣声。鸣声愈来愈大,愈来愈急。

忽然间地上的银屑飞扬起来,旋转飞舞。

狂风卷起漫天的银屑,打身上疼痛难当,尤其是凌渡宇全身赤裸,难受可想而知。

他把眼睛眯成一线,住回路走去,他打消了细察这死城的念头,想重回河里,继续旅程。

狂风里不时带来彻骨的冰寒,幸好凌渡宇少年时,会受过雪地裸卧的苦行瑜珈训练,这时他运起意念,把全身的毛孔收缩起来,防止体温外散,一步一步远离死城,虽然是在目不能见的银屑迷阵里,但他的方向感非常好,同河水的方向逐步接近。

风势愈趋疾劲,他行两步倒退一步地推进,前方传来流水的声音。

真是奇怪,刚还火般的热,现在又寒冷得使人震抖。

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他座驾舟空心树干处,幸好他这刻回来,原来狂风把树干刮离了岩石,只剩一小截还卡在岩石缝隙处,随时漂浮而去,这也省了他不少工夫,连忙重施故技,缩入温暖的树房内,继续末竟的旅程。

河水变得温暖,使他冰冷僵冻的身体热呼呼地,非常舒服。

河水的温度居然随环境的改动而变化,像是有灵性的活物。

他刚透支了极多的体力,这一刻回到树心里,就那样躺,闭上双目,把呼吸调至慢长细,精神守在灵台方寸间,进入了禅静的境界。

灵智逐渐凝聚,忽尔间感觉不到身体的束缚和区限,成为纯意识的存在。

一切是那样平静。

在这至静至极的刹那,异变突起,他的心灵不受约束地注进河水里,顺水流延伸,不断地旅航,越过广阔的异域。

一个庞大无匹的心灵,磁石般把他的思感吸引过去。

凌渡宇心灵的小流注进了另一个心灵的大海内。

他终于接触到“独一的彼”,接触到圣者口中的它。但却在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其实他早应从圣者和沈翎处学晓,这是唯一和它联络的方法。



沉重、缓慢的声音在凌渡宇的心灵内响起道:“你终于懂得了!”

凌渡宇在心灵内叫道:“我不懂得,什么也不懂得,你究竟是谁?你在那里?这里是甚么地方?为什么一切都趋向死亡和毁灭?”

“独一的彼”深沉的声音道:“不要问这么多问题,你现在在我身体内遥不可及的地方,你一定要来到我栖息的这个小空间,我才能解决你的问题。”

凌渡宇道:“我怎样到你那里?”

“独一的彼”道:“血脉的尽处是我栖身之所,时间无多了,我和肉身的死亡已对抗了很长的日子,现在到了放弃的时刻了。”

凌渡宇道:“血脉尽处在那里?”

“独一的彼”道:“你现在是在我的血脉内流动,尽处便是我还能保持末死亡的地方了。”

凌渡宇狂喊道:“不!:你不能这样就放弃死掉,你可以教哓人类很多想像亦难及的事物。”

“独一的彼”静默了下来,深沉地道:“我原本也有这个想法,这想法亦杀害了我。我恨疲惫,我对宇宙内所有生物都感到极度的疲惫。不要害怕死亡,任何生命都是不会被杀死的,只是暂时沉默下来,有一天宇宙想起他们,他们又可以活过来,比从前更优胜百倍。我怎会真正死亡呢?即管你眼前所见的一切全部毁去,我仍然存在这虚广浩瀚的宇宙某处,存在于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遥远时空里。”

凌渡宇在心灵内询问道:“但你确是死亡了。”

“独一的彼”答道:“如果你认为我死,我便是死了;如果你认为我存在,我便存在。死亡只是件的问题。”

凌渡宇感到“独一的彼”松开了对他心灵的吸引,使他的思感迅速缩回,最后重回到他身体内。

凌渡宇猛地睁开双目,看到面前数寸虚的树心内部。

也终于接触到“独一昀彼”,它说了很多他不明白的话,但肯定的是,它正在死亡,他一定要在它死前赶到它那里。

目的地就是水流的尽头。

无论怎样艰难,他立誓赶到里。

河水逐渐温热起来。

河水外的空气却逐渐转、寒冷河水因应外在的环境,产生出不同的变化,例如刚才在充斥灼热红微子的世界里,而水清凉冷润,现在天气转寒,竟变得温热起来。刚巧平衡了外在的天气变异。

凌渡宇从禅静中醒过来,他试再和“独一的彼”建立心灵的联系,但它却默默地不作反应。

他探头往树外,立时看呆了眼。

两岸白皑皑一片,整个空间变成冰雪般的世界,昏暗的光线,从宇宙飞船的内部透射下来,无力地照耀整个空间。这些冰雪很奇怪,[奇*书*网-整*理*提*供]带种奇异的银光,并不透明。

他由至热的区域旅游到至寒的地方。究竟抵达了“血脉尽处”没有?

树木永无休止地漂浮。

“天顶”的颜色亦在不断变化,从灰暗的白色变成粉红色,再转为灿烂的银白色时,两岸再不是皑皑的白雪,而是银晶晶的巨大坚冰了。

凌渡宇的脑筋冰冷得不想思想,幸而河水的温度不断增加,抵消了大部份无情的寒冷。

凌渡宇听自己的心脏缓慢地跳动,流水就像命运一样,带不由自主的他进军往茫无所知的未来。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有若垂死的人,但他的意志仍刚如铁石,继续在这异域里作史无前例的奋斗、追寻。

永不屈服。

温热的水浸他的背部,露在水外的部份却是奇寒无比。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他忽然知道了这条奇怪的河以外飞船内的世界,都已死亡,或是像那巨大红岩洞内的人类,苟延残喘。

这天地是用那种沈翎拥有一块的奇怪物质组成,这种物质像地球的泥土,厚德载物,赋予了飞船内这世界所有的生命,但现在这物质已在腐朽,一些在灼热的红微子无情的照射下,逐渐转化成坚硬的红岩石,使所有植物枯死。一些却在不断剥落,化成银屑,把整个城市埋葬。

一些却变成寒冻之极的坚冰,把这个世界化成冰天雪地。

只有这条河,这道“彼一”的血脉,在默默对抗这把极寒极热两个极端共冶于一炉的世界。但据“彼一”的暗示,这血脉也在步进死亡。

那将是什么情景?

在印度的史前时期,一定发生了某一种意外,做成了死丘灾难,也令这艘飞船来到这地底里。

这宇宙飞船内广阔的天地,像地球上居住不同的种族,也居住不同的文明和生物,包括了人在内。

究竟这是为了什么目的?

假设飞船没有意外发生,她会载这多元化的生命和文明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