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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大概”

“我看看”

王山磔并没拒绝或者防范,任由黑衣人在身上索穴。突见黑衣人猛然截指点向其“天突”“紫宫”、“中庭”之胸前要穴,再往背面“命门”穴拍去,掌劲身,王山磔霎时再吐污血。

黑衣人轻轻一笑,右手真不断贯入王山磔内,盏茶功夫一边,才收手。

他问:“觉得如何?”

王山磔深吸真,再运内力,倒也去了不少疼痛,微微颔首道:“好多了”

黑衣人此时才含笑走往藤椅,雍容而坐。黠淡中可见其发挽单髻,长髯及胸,双目如电,甚有威仪。

王山磔此时已走下卧椅,疏通一下筋骨,伤势去了大半,心火不由又燃,厉狠道:“杨小邪本官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黑衣人冷目盯向他,没有表情,只是微微拂髯。派头上,王山磔要差他一节。

依两人谈话及动作看来,双方似乎并非主从关系,而是主客关系。

王山磔咬牙切齿一阵,转向黑衣人,道:“你派十名高手,明天一大早就宰了杨小邪他妈的这小杂,竟敢当众侮辱本官?”

黑衣人仍没回话,只是淡雅微微哂笑,右手拂得更派,宛若叁国中之关云祥。

王山磔以为他认为自己在说话,稍加重语道:“我没开玩笑,你快找十名顶尖高手给我,我必须做了那小子,或者你亲自出手。”

黑衣人淡然一笑,已开口,是中年而高雅的声音:“统领今日吃的亏,还不够?”

“就是吃得太过,我才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轻轻一笑,反问:“统领以为杨小邪这个人如何?”

“哼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武功高了些而已”王山磔冷笑,“他的武功,还是服了一灵药得来的,若药性一过,我就一掌劈了他”

黑衣人问:“统领怎知他的武功是服药所致?”

“叁月前,他大闹官廷,本官就曾亲手逮他下狱”王山磔狂傲道:“这点我敢保证”

黑衣人不禁想笑,他笑了:“统领你当真以为杨小邪如此不济?”

王山磔疑惑:“难道你有更好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实’”黑衣人淡然一笑:“统领恐怕错估了杨小邪那一身能耐了。”

王山磔坐回卧椅,不信眼神乍闪:“我倒想听你如何解释?”

黑衣人道:“你该明白王公公他现在是怎麽回事吧?”

王山磔闻言又起恨意,怒道:“全是杨小邪不知说了什麽花言巧语,弄得公公差点我翻脸”

黑衣人轻轻一笑:“你也该相信杨小邪所说的绝对十分重要至少对王公公来说是如此,但我们却猜不透他讲了些什麽?这一点,他就比我们强多了。”

王山磔恨道:“早知这小杂如此可恶?本官早就杀了他,何须留到现在,惹了一大堆麻烦?”

“若能杀,我想我也不会留他到今天。”黑衣人有感而发。

王山磔道:“以你身手,再找妥他设服药之时,还不是易如反掌?莫说是你,我都能办到”

黑衣人反问:“到现在你还相信他是服了药?”

“事实可以证明一切。”王山磔仍肯定回答。

黑衣人拂髯而笑:“说给你听,就和你说给王公公听一样,你不会信的”

他道:“杨小邪服药那档事,全是骗人的把戏,你且莫再相信”

王山磔愕楞,诚如黑衣人所言,他不愿相信。

黑衣人解释道:“他连王公公都能骗得如此如痴如醉,骗你们相信他是以服药而增加武功,那太简单了”他又道:“你想想看,以他如此小小年纪,就敢劫走朝廷钦犯,敢闯大内皇宫,还在宫廷唱歌,连皇上的‘天龙佩’他都能弄到手,这样的  人,你说麻不麻烦?”

王山磔怔住,一时也答不上口。一个小孩能干下这些事,实令人难以相信。就算事实已摆在眼前,他还想找任何理由来排拒它,不肯让心灵接受。

黑衣人又道:“你再想想,他不但自行开张通吃馆,还敢和总督府对立,一声震垮偌大城下,屡次整得总督府难以下台,今天又打得你差点断了,你说他没有两下子行吗?”

依黑衣人说话态度,言情并茂,似十分欣赏小邪这麽一大堆人之举,说完後,仍淡然浅笑不已。

别的事,王山磔可以蒙骗自己,但自身挨掌,那股疼痛,他可刻骨铭心,再怎麽难以相信,他都得相信了。

揉着胸口,恨道:“这小杂,不知哪边冒出来的?好端端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目一阵,道:“他既然如此麻烦,那就非得立时除去他不可这趟事还得由你出手才行”

黑衣人淡然一笑,道:“你太高估我了。”

“怎麽?连你也不是他对手?”王山磔更是吃。

“也许”黑衣人说出这句话,并无半点嫉妒,平静如初:“对他,我并没有把握,尤其是他的第二把飞刀,从来没人见过他发自何处,也从来没人躲得掉。”

王山磔不禁有所失望:“要真如此,他若阻拦本官,那还谈什麽计划?

对了”他似想到什麽,目露喜色:“我们可以用毒药”

黑衣人摇头而笑:“也不行天下除了‘黑血针’以外,他不怕任何毒药。”

王山磔实在想不出天下怎会有这麽一个人?长叹口,也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许久才道:“事情就这样完了不成?”

黑衣人轻轻一笑,已起身,负手而踱,他身材要比王山磔高出半个头,举足间,幽雅泛生。

“你也不必灰心,我自有安排”他道:“杨小邪虽然棘手,但他有个毛病,你不惹他,他也懂得去惹你。说实在我倒愿意让出太原城,让他道道遥遥在此打混如此也碍不着我的事。”

王山磔已没了主见,问:“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事?”

“还是老样子”黑衣人道:“放开杨小邪,等事情办成之後,再全心全力来对付他。”

“可是我已经受辱”

黑衣人盯向他,冷森道:“为着将来大计,什麽事不能先忍?”

王山磔仍犹豫,毕竟小邪对他的侮辱够彻底也够损人,想咽下这口,还得一番挣扎。

黑衣人道:“现在瓦刺王子也先已出兵攻打边疆,事情十分紧迫,在这节骨眼里,你千万不能再旁生枝节,尤其是像杨小邪这胡搅的人”

王山磔狠一咬牙,叫道:“他妈的就先饶他几天等事成之後,再找他算帐”

两人所谈又为了何事?见王山磔为此“计划”而甘心将受小邪如此侮辱之怨给捺下,可见此事必定十分重要。

黑衣人见他心意已转,笑意已生:“统领果然有过人之才,能分辨事情之轻重如此一来,何患大事不可成呢?”

王山磔狡黠一笑:“一切还须要你的帮忙。”

黑衣人颔首而笑:“我不帮统领,又要帮谁?”

王山磔笑得更奸。

“对了还有一件事”黑衣人道:“你还得阻止王公公索仇才行。”他补充:“我是说公公对杨小邪的事,你暂时要阻止。”

事情演变,实让王山磔有点措手不及,今夜以前,自己还千方百计要公公相信小邪在编他,以便将小邪除去,如今反而要为了他,而去阻止公公可能的报,连自己儿子受害之仇,都得想法子瞒过公公。此变化实在太快了然而为了“大事”有何不可忍?

他道:“我尽量试试,公公说叁个月期满要找杨小邪算帐,如今已剩十来天”有点怅然,“不知要瞒多久?”

黑衣人终於露出较为狡黠笑声:“不会太久了以前如此久,都挨过了,何在乎现在几个月?”

“希望如此”王山磔漠然一笑,不久道:“我看我还是早点回京,免得公公已经发怒了,还不自知”

听其所言,似乎此项“计划”,王振是局外人。不知王山磔又为何要瞒着一手提拨他的王振?恐怕除了他和黑衣人外,无人能知晓了“统领自该如此公公本是多疑之人”

王山磔沉思半晌,道:“我如此就回京,对李都督及总督府上下,恐怕无法交代。”

黑夜人似早已想好对策,立时回答:“统领可以装病重而被抬回京城,如此,任谁也怪不了你了。然後统领再交代等你伤势原,请示上收回‘天龙佩’之後,再一举逮捕杨小邪;如此不但可以藉安抚总督府上下,也可以将此事推向皇上身上,统领以为如何?”

王山磔频频点头:“就依你所言行事。”

黑衣人笑道:“不过,统领可别装得太严重,回到京城,无法向公公交代,而引来不必要之麻烦。”

王山磔黠笑:“我自会小心”

“那我们以後再联络”

轻轻一阵笑声传出,黑衣人如被无形之双手托往窗口,柔水渗指缝般,已悠然吹出窗外,连窗牖掀开,闭口之声都轻如谷中流泉,如此从容而自在。

王山磔注视黑衣人消失方向,嘴角也传出一阵狡黠笑意,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窗外飞雪仍不停。

初春,仍有雪飘,并不多见,也许是最後念冬寒,再次洗涤染尘的瓦屋、林树、街道或人心吧?

雪仍飘,夜仍冷,但掩不住通吃馆後院那间精致小厅传出之欢笑,拼酒吆喝声。

左厢房一片灯亮,但挟在中间的小厅却更亮,如黄金项链中嵌着的一颗钻石。厅内四处墙角、墙头,最少点了百盏以上臂粗烛火。

今夜是为击退王山磔而畅饮,也是为小七将从军而狂欢。

有酒、有肉,小邪这伙除了小丁以外,从不落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