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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时为八月初十。黯淡黄昏。

经过叁天连续不断围攻,祁镇果然退至土木堡,困居山中,四十万大军,此时亦损失不赀,只剩几万名伤兵在做困兽之斗。而宣府、居庸关亦因自顾不暇而未派兵救援,任由也先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围住了土木堡。

他终於相信小邪之判断,此是真空地带,根本不像他心中所想危机重重地区。如今祁镇困居此堡,久攻不下,他才後悔未听小邪所言,先拿下此堡。眼巴巴的算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仍未能攻陷城堡。若再拖下去,敌方救援军队若赶到,不但功败垂成,甚而将陷於浩劫之中。

他终於又赶向坐在山坡上,悠哉看着也先久攻不下的小邪,想问问他有何妙计?

“杨小邪……你果然没料错!祁镇躲进此堡了!”

“你拆了城堡不就成了!”

也先苦笑:“要是拆得了,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你以为我也能拆?”

“若你不能,天下就没人能拆了!”

小邪调侃道:“我又不是你,大块头一个,我没那个本事!”

也先知道他故意为难,为了军队,只好委曲求全,歉然道:“本王实过於愚蠢,不接受你的妙计,现在方尝到苦头,在此向你道歉,还请你再次想想法子,时间已不多了!你也不想功败垂成吧?”

小邪白眼瞪向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既然弄到这种地步我也没办法了!”

也先心急如焚:“难道就此撤退不成?”

“有何不可?”小邪悠哉而笑:“这才是正确的方法。”

“攻了叁四天,就此撤军?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要等救兵前来扯你後腿?”

也先含有失望:“你当真没法子?”

“法子不是告诉你了?撤军准没错!”

小邪口吻似有暗示什麽?也先凝目瞧向他,不久忽有所悟:“你是说佯装撤军,等他们出堡之後再行围剿?°

小邪轻轻一笑:“有何不可!”

也先虽赞同此法,但他想的更多。”可是……时间短促,恐怕他们不会上当,等候救兵到来,再出堡也不迟!”

小邪道:“他不出堡,你不会叫他出堡?”

也先不懂其话中含意。

小邪自得一笑:“兵不厌诈,事情十分危急,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松弛双方紧张情势,才能骗王振出堡!”

“什麽方法才能松弛双方!”

“很简单!和谈啊!”

“和谈?!”也先霎时欣喜若狂,为今之计,除了“和谈”一事,再也无更贴切的“谎言”了。

他道:“可是祁镇未必肯出堡,他可能只派其他人来洽谈!”

小邪道:“他不出来,王振一定会出来!”

也先又不懂了。

小邪笑的甚为得意:“到目前为止,军队还是被王振所控制!前夜有人建议要祁镇走往怀来城,王振却以军粮未到而停留此处,也因此被困土木堡,显然王振仍是十分自大,现在他被困,一定怒火冲天,不断想突围,尤其是此堡地高,取水不易,突然间又驻进数万兵马,饮水必不够用,所以在‘和谈’同时,王振可能会移军取水!我军若守住水源,那怕王振不就逮?”

也先闻言,不经考虑,立时点头:“好!就这麽办!”

小邪疑惑:“哟!你倒挺乾脆的!”

也先笑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你的话就是事实!我全接受了!”

“最好不要如此!否则我可就变成奸臣了!”

“奸臣?!”

“对呀!”小邪轻轻一笑:“祁镇唯王振言听计从,你要是如此,我不就等於和那王八蛋大奸臣一样了?”

“噢……”也先恍然一笑:“有你这样料事如神之人,又怎会把自己搞成‘奸臣’呢?”

“说的也是!”小邪笑得更是得意。

也先已再度离去,照着小邪计策,撤走军队,并遣使请和。

在堡内大厅。

王振冷笑:“也先也只不过外强中乾,支持不了多久!”

祁镇道:“先生之意为何?”

王振道:“皇上不如敷衍,以让军队调往集水区,然後等待援兵前来!”

邝野立时奏言:“皇上千万不可将军队移出本堡,否则必陷埋伏!”

“你胡说!”王振厉道:“分明也先兵力已竭,才会请和,如若他仍有战力,何见久攻不下此城?而且援军随时会到,也先只有挨打的份!你不但腐,而且迂!”

邝野道:“就算也先战力已弱,大军未到之前,仍不宜出城!”

“你懂什麽?”王振厉道:“要等援军,先得保住自己,时下本堡水源已断,掘井又无结果,若不找水源,不用两天就得喝死人血,怎能等待救兵?”

邝野道:“可以尽量节约,支持几天定无问题?”

“几天?你想支持几天?叁天?十天?一个月?”王振冷笑:“士兵哪有你这份耐性?再等下去,说不定全死光,说不定冒险去盗水了!现在也先请和,正好赐予我军良机以反攻!你却一味贪生怕死?小心我拿你项上人头!治你延误军机之罪!”

邝野也豁出去了:“本宫奏的是皇上,干你太监何事?若非你一味孤行,何须丧失数十万大军而落到此种下场?先皇有谕‘内臣不得干预政事’,你凭什麽指挥大军?”

王振已然愕住,没想到他会如此厉言反驳,但只一愣,随即觉醒。厉叱:“就是朝中全是一些酒囊饭袋,贪生怕死之徒!大明江山才会落得一团糟,逼得我不得不插手!再任由你们作威作福下去,大明江山还想保得住?作梦!”

“好啦!”祁镇也着实觉得没面子,任由臣子在自己眼前吵嘴,不得不喝声阻止,“在朕面前大吵?成何体统?”

霎时王振和邝野已下跪,直叫:“臣罪该万死。”

祁镇长叹几声,道:“也罢!若非军事危急,你们也不会争吵!”他道:“如今部队缺水,该以找水源为重?等水源找到,再困守以对敌,方为上策!起来吧!”

一声谢言,王振、邝野已起身,两人心情也迥然不同,终究祁镇仍倚赖着王振,而接受了他的计策。

随後祁镇派出学士曹鼎以复也先。

不久,王振领着大军已从城堡後门渐渐移向山区溪水处,以汲水。

倏然--

一声“围上来”也先数万人马,山洪暴发般从四处杀出。那种猛劲,似乎整座山丘都将被踩平。

王振见状,双日尽赤,骇然之心已生,口中直叫:“赶快迎敌“,但这些曾受惊吓之残兵,再遭遇勇猛之瓦刺军,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想逃逸以保命。

“杀--寸草不留--”

也先一把掌宽长剑,直如郭敬所言,横扫而过,连斩叁人叁马项上人头,势如破竹地斩杀下去。

不到盏茶功夫,已有一半军队被斩杀於地、於山、於林、於溪,清水已变红河,发着腥味地潺潺滚往下游。

祁镇此时才感到真正畏惧,阵阵蚂蚁般敌军已冲往自己,那股杀伐之声,似揪人魂般扣着他的心,人潮不断拥近,就像一把把锋利尖刀,不时准备刺往身躯五脏六腑,如此威猛而不可阻挡!

王振更形骇然,本立於皇上坐车,现已夺过一匹马,准备脱逃。

“皇上,咱们快走!迟了就来不及了!”

祁镇走出马车,望向四处敌军茫如巨海,惧然道:“要走向何方?”

啸声震天,跟着祁镇的军队只剩下百馀人。突有一支利箭射向王振,咻然划过其发际,冷森森钉於车篷上,箭尾勾人魂的直抖着。

王振一颗胆已被吓破,两眼血红随着利箭震摆,再不走,下支前可能就穿心而过了!失魂之馀哪还顾得了祁镇?

当下猛揪马,猛蹄马腹,狂喝:“快退!”也不管有无他人跟来,已疾往似乎较少瓦刺军处撞去。

祁镇作梦都没想到王振会在情急时丢下他?剩下他孤伶伶困在这冷冰无情无知觉的马车上?倒在他身边,正是一位位平常自己感到十分碍眼的人?尤其是邝野那白苍苍染了血的发丝,绉了皮的孤手,双目瞪大地抱着马车,车轮,临死的一刻,他还忘不了要推动车轮,而让自己快点逃离险境。

他们忠贞不二,以死殉君,而所得到的却是祁镇一次次的排斥和鄙视?

突然间,祁镇似乎感到亏欠他们太多了,然而想回报,又能拿什麽回报呢?

不禁已落下泪来。

车中此时钻出了一名小太监喜宁,默默地跟在祁镇身後,手里捧着一条丝巾,也许这是他唯一能为祁镇做的事了。

祁镇转过身躯,感激地注视喜宁,终究还有人陪他,纵使是十五岁不到的小太监.他也觉得不再茫然无依而孤单了。

敌军渐渐拥近,就快将祁镇给吞噬。混乱中,仍可听见也先狂妄之笑声。

祁镇仍默然立於车前,他已走头无路。

而王振呢?

他拼命地往前逃,藉着剩下不多之人手,窜往山区,一时之间也突破敌军,庆幸地躲向了山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隐密山谷,心情也随之放松不少。喘口气,喃喃而笑:

“好险!也先这番种真够狠?全然赶尽杀绝,不留半点後路……还好我逃得快…

…否则老命不保已……”

“猜了十几次,这次你终於猜对了!”

王振忽闻声音已愕然惊骇:“谁?!谁敢在这里乱吼乱叫?!”

“只有你敢在此乱吼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