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英雄无泪 > 第19章

第19章





可是他的精神看起来却不坏,神情也很镇定,看来和其他那些来吃早茶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已经认出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眼中都有了杀机。

小高却一点都不在乎。

有人已经准备对他出手了,奇怪的是,蔡崇居然一直都没有发出行动的号令,居然就这样看着小高走到他的面前。

小高在蔡崇面前一张摆满切糕的小木桌前站住,桌上的切糕是用好几层棉褥益着的,小高抛了两文钱在木桌上,看着蔡崇。

“我要买两文钱切糕,要带着枣子的那一边。”

蔡崇也在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你真的是来买切糕的?”

“你卖的是切糕,我当然只有来买切糕,这种事有什么奇怪?有什么好笑?”

“的确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蔡崇说:“这种事实在值得大哭一场。”

“你为什么还不哭?”

“因为应该哭的不是我,是你。”

“哦?”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声令下,现在你很可能已经变成个刺猬了,身上最少也有十七八个地方会像水袋破了洞一样往外面流血。”

“哦?”

“可是你现在还活着,”蔡崇冷冷的问:“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能话到现在?”

“我不知道。”

“因为我实在很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蔡崇道:“是来替朱猛做说客?替他来跟我谈条件?还是替他来求情?”

小高看着他,也看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道:“别人的心事是不是从来都瞒不过你?”

蔡崇又笑了。

“其实朱猛可以自己来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到底是老哥儿们了,”蔡崇说得很诚恳:“只要条件不太过份,他说什么,我都可以照办。”

“真的?”

“当然是真的,”蔡崇道:“我根本就不想跟他这么样耗下去,自己的兄弟窝里翻,弄得大家精疲力竭,两败俱伤,让外人来捡便宜,这样又有什么好处?”

“确实连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你不妨回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蔡崇道:”我相信你一定也能看得出我是一番诚意。”

“我当然看得出。”小高说:“我只不过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奇怪什么?”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到过,我是替朱猛来杀你的?”

蔡崇微笑,连那双利刃似的狭眼中都充满笑意。

“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事?”他说:“这条街上都是我的人,只要你一出手,就是能杀了我,你自己也必死无疑。”

“我相信。”小高说:“这一点我也看得出。”

“你还年轻,前程如锦,你跟朱猛又没有什么太深厚的交情,为什么要替他来卖命?”蔡崇微笑摇头:“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的。”

小高也笑了:“你说得一点也不错,这种事连天下最笨的大笨蛋都不会做的。”

蔡崇大笑,笑得愉快极了。

就在他笑得最愉快时,忽然看见淡谈的青光一闪,已经有一把利剑刺人了他的心脏。

笑容忽然冻结,就像是一张手工极拙劣的面具般冻结在他脸上。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行动仿佛也全部被冻结。可是在一瞬间之后,就忽然骚动沸腾了起来,使得这条长街变得就像是火炉上一锅刚煮滚的热粥。

唯一能够保持冷静的一个人还是小高。

他来做这件事,只因为他认为这件事是他应该做的,成败利害,生死存亡,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他的使命已完成,已经亲眼看到了叛徒得到应有的下场,别的事他已经完全不在乎。

虽然他不在乎,可是有人在乎。

动乱的人群还没有扑过来,半空中忽然有一条高大的人影飞鸟般坠下,落在小高身边。拉住了小高的手。

“他是我的朋友。”朱猛又发出雄狮般的怒吼:“你们要动他,就得先杀了我!”

第九章  蝶舞

二月初六。

长安。

四只信鸽自洛阳飞出,有一只在灰冷的暗空中迷失了方向,有一只的翅膀被寒风的冰雪冻结,坠死在关洛边境的穷山中,却还是有两只飞到了长安。在二月初八的黎明前就飞到了长安。

“蔡崇已经死了,”卓东来很干静的告诉司马超群,“杨坚死在这里。另外两个死在我们的那次突袭中,朱猛手下的四大金刚现在已经连一个剩下的都没有。”

司马正在享受他的炭烧牛肉,这一顿好像已成为他一天活力的来源,这时候也正是他一天中精神最好、头脑最清醒的时候。

“蔡祟是什么时候死的?”他问卓东来。

“昨天早上。”卓东来回言:“一个时辰前我才接到他的死讯。”

他属下有一位训练信鸽的专家,他派到洛阳去探听消息的人通常都会带一两只信鸽去。在那时传递消息绝对没有任何一种方法比这种方法更快。

“我好像听说蔡崇已经完全控制了雄狮堂,怎么会忽然就死了?”司马谈谈的说,“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好橡不该死得这么快的。”

“如果被一柄剑刺人心口,不管什么人都会死得很快的。”

“可是要把一柄剑刺人他的心口并不是件容易事。”司马问:w柄剑是谁的剑。”

“是小高的。”卓东来说:“高渐飞。”

“又是他!”司马用他的弯刀割下一太块牛肉,“他已经到了洛阳?”

“大概是前天才到。”

司马慢慢的咀嚼,直到牛肉的鲜香完全溶入他的感觉时才开口:“以高惭飞的剑术蔡崇当然不是对手,可是蔡崇既然已控制了雄狮堂。身边五十步之内都应该有好手在保护才对。”

“据说当时是在一条街上。”卓东来说:“那时街上不但布满了雄狮堂的子弟,而且还有十来个被他以重价收买的杀手。他的对头如果要走上那条街,简直比一条羊走入狼群还危险。”

“可是小高去了?”

“不错,小高去了,一个人去的。”卓东来说:“一个人,一柄剑,就好像老太婆提着菜篮子买菜一样,走上了那条街。”

“然后呢?”

“然后他就用那柄剑刺入了蔡崇的心口,往前胸刺进去,后背穿出来。”

“蔡崇怎么会让他近身的?为什么不先下令出手杀了他?”

“这一点我也想到过,”卓东来说:“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蔡崇不但想利用小高去诱杀朱猛,而且井没有十分重视他,一定认为他绝不敢在那种情况下出手的。”

“那么蔡崇就死得一点也不冤枉了,”司马冷冷的说:“无论谁低估了自己的对手都该死。”

蔡崇不但低估了小高出手的速度和武功,也低估了他的人格和勇气。

司马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是小高一定也死定了。他去的时候一定就已经抱着必死之心。”司马超群道:“朱猛能交到他这个朋友真是运气。”

“像这样的人现在的确已不多,死掉一个就少掉一个。”卓东来说。“可是现在还没有少。”

“小高还没有死?”

“没有。”

卓东来淡谈的说:“现在他活得也许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愉快得多。”

司马显得很惊讶:“为什么?”

“因为他也没有交错朋友。”卓东来说:“朱猛并没有让他一个人去拼命。”

“难道朱猛也赶去了?”司马更惊讶:“他眼看着蔡崇把他的人全部带走,自己却像是条野狗般躲了起来。在那种时候,他怎么有种闯到那里去?”

“本来我也以为他完了,已经像是个钉锤下的核桃般被我们把他外表的硬壳敲碎,剩下的核桃仁连没有牙的孩子都咬得动。”

“现在他的硬壳是不是又长了出来?”

“好像是。”

“怎么长出来的?”

卓东来眼中带着深思之鱼,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说:“有些树木在冬天看来好像已完全枯死,可是一到了春天。接受了春风雨水暖气和阳光的滋润后,忽然又变得有了生机,又抽出了绿芽,长出了新叶。”

他的声音仿佛很遥远:“有些朋友对人的影响,就好像春风雨水暖气和阳光一样。”卓东来说:“对朱猛来说,高渐飞好像就是这一类的朋友。”

司马超群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确实是的,不管对什么人来说都一样。”

卓东来忽然沉默,一双狼一般的灰眼中,忽然露出种任何人都不能了解也无法解释的表情,眼中的锋芒也渐渐黯淡。

司马超群却好像没有注意到,又接着说,“蔡崇埋伏在那条街上的人,大多是朱猛的旧部,看见朱猛忽然又重振起昔日的雄风,一定会被他的气势震慑,”司马说:“何况蔡崇又已死在小高的剑下。”

所以他的结论是:“只要朱猛一现身,这些人多半都不敢出手的,因为朱猛还有一股气。”

卓东来保持沉默。

司马又说:“被蔡崇以高价聘未的那些人,当然更下会出手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有价钱的人,”司马说:“蔡崇能收买他们,朱猛也一样能收买。”

他的声音里充满不屑:“一个人如果有价钱,就不值钱了,连一文部不值。”

卓东来又闭上了嘴。

“就因为蔡崇忘记了这两点,所以朱猛和小高才能活到现在。”司马吐出口气,对自己的推论显然觉得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