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马号急遽转向的动静太大，被居于首位的被动声纳清晰抓住，因此计算机断然否认了位居第三的目标特征声纹制导部的意见，不理睬那两枚声纹诱饵鱼雷，随之左转，依旧朝着海马号冲了过来，
距离只剩2000米了，海马号在惊惶失措之中开出最高速——39节，再射出2枚诱饵鱼雷，
最高速的动静就更大了，大笨鱼雷只认噪声，紧追不舍，
距离1100米！
海马号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发射设定距离鱼雷在来袭鱼雷航路上拦截爆炸，
第一发拦截鱼雷爆炸，距大笨鱼雷150米，未起作用，
潜舰突然右转，射出第二发拦截鱼雷，
第二发拦截鱼雷准确地在预定航路拦截点上爆炸，十分准确，可是，大笨鱼雷却不在那里了，潜舰右转噪声吸引大笨鱼雷随之右转，已偏离原航路50米，
第三发拦截鱼雷距目标20米爆炸，这次爆炸能量巨大——是拦截鱼雷的9倍！
原因是大笨鱼雷与它一起爆炸了——距海马号3米。
800公斤高能炸药可以炸掉一艘巡洋舰。海马号沿着一条大裂缝断开，成为了两截。
542
96级潜舰指挥舱。
最后一架无人机传来的信号中断了。潜舰至此失去了远距信息作战的能力。
舰长毫无表情，命令浮出水面，播送《保卫黄河》钢琴曲。
然后双手转动光学潜望镜，把脸贴上潜望镜目镜去看。此刻这位“现代将星”的形象可不很现代，象是半个世纪前老式潜艇的艇长。
20秒后，
舰长光学潜望镜的海平线上，一只塔形桅杆升了起来，
克来星敦号航空母舰终于目视在望。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当这位中国海军潜艇制胜论的领军人物，这位穷20年精力心血攻研潜艇打航母战术的潜艇战术家，当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目视距离看见敌方的航空母舰时，他的潜舰已经没有任何进攻武器了。
543
海蝙蝠号的舰长一直在思考对方一再播送那首钢琴曲的用意。
现在他似乎得出了结论。
钢琴曲输入了计算机。计算机已遍搜声学资料库里所有的资料进行比对，结果显示是中国主席在上次艾派客会议晚上休闲聚会时弹奏的一首钢琴曲，对这首钢琴曲的说明是：有政治暗示，表示中国人不会屈服，要进行抵抗。
这是政治，对现在的情形没有意义。
也不会是通讯手段，声通讯，声纳再用力喊，传的距离也有限。
他们的远距通讯手段没有了。卫星都没了，导航站炸光了，附近没有他们的水面舰艇，没有飞机，短波波段正被各方全力干扰，接近阻塞，于是他们只剩声波类的通讯手段，频率低到这首钢琴曲的范围，也传不远了，难道附近还潜伏着他们的一艘潜舰？
这也不对。理由很简单：中国和日本的其它的每一艘潜舰位置都被我们标定，都不在这里。
用来掩盖自己的噪声？不对的，他原来的噪声就听不到，何必要用这么大的声音去掩盖？这不是自找暴露了吗？
…
最后一个可能：这是主动声纳的媒介。主动声纳总要发出声音来，才可能有声音被目标反射回来。
他们是用这首钢琴曲侦测附近海域！
这就是说，他们拥有极其灵敏的主动声纳探测技术？
舰长命令全力捕捉射来的这枚粗大的鱼雷是否发出主动声信号。很快，结果出来了：鱼雷间断发出极短促的主动声信号，频谱不是钢琴曲的任何一个部分。
那也说明来袭鱼雷使用了主动声纳制导，间隔猝发式的。舰长命令施放特征声纹诱饵鱼雷试探，果然，来袭鱼雷不受诱惑。
一定是用的主动声纳制导，不规则间隔猝发式的。逃跑是跑不掉的。
舰长命令将舰首对准来袭鱼雷轴线，构成最小的声反射面积，然后连续发射2发计算机设定定距爆炸拦截鱼雷，
来袭鱼雷依旧前进，未被炸毁，距离1500米！
最后的杀手锏。舰长命令按照来袭鱼雷猝发声波的频谱，由主动声纳发射反相位抵消声波欺敌，造成目标距离逐渐拉长的假象，然后断然命令潜舰全速对准来袭鱼雷开进！
“当―――”
来袭鱼雷的猝发声波传来，
“当-------”，海蝙蝠号的主动声纳发射欺敌“反射回波”，
鱼雷的计算机接到这个回波测算潜舰距离的话，潜舰应该正在急速逃跑，
而海蝙蝠号恰恰相反，正在急速迎着鱼雷开近，
海蝙蝠号做出了最为冒险的高级反鱼雷动作，与来袭鱼雷以仅仅2米的距离贴身擦过，
鱼雷已落到潜舰尾后50米，仍未爆炸！舰长大喜——
轰―――
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海洋。鱼雷收到欺骗，近炸引信滞后1秒钟爆炸了！
如果是其它鱼雷，海蝙蝠号或许就此躲过了这一劫，可惜来袭鱼雷的战斗部装有800公斤高爆炸药，
水深不足百米、相隔50米的爆炸依旧敲开了海蝙蝠的两层壳体，海水汹涌而入！
舰长在最后一瞬间高声命令紧急上浮！
海蝙蝠号向上疾冲，但冲刺的速度越来越慢，疯狂灌进来的海水在急速增加潜舰的比重，
最终，从海面上向下看，水下的海蝙蝠冲到了依稀可以辨认之处，它的水下的墨绿色的身影似乎再有一步之遥就冲出海面，
但是，它就停在了那个深度，
慢慢地，开始下沉，墨绿色的身影越来越晦暗，终于沉了下去，永远也看不到了。
鱼雷发射管内，几个水兵逃了出来，头颅露出水面，大口地呼吸夕阳下南中国海的新鲜空气，
战争多么丑恶，生存多么美好。
544
96级潜舰。
舰长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潜望镜。
那架无人机，一定是电池耗尽了。通讯、制导，功率强而频度密，加上飞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超额使用了。
光学潜望镜内，克来星敦号庞大的身躯完整地展现在300米的近处，真是伸手可及，另一侧5000米远处，美军最后一艘护卫舰在开炮，炮弹一颗接一颗地在96级的周围爆炸。是的，它不敢发射鱼雷。
情况用眼睛看清楚了。眼见为实。可以判断刚才这里发生的事：
那枚重型空气燃料地效导弹在极近的距离炸沉了若雅尔港号巡洋舰。克来星敦号上没有海军少将旗。若雅尔港号在沉没的时候应该是旗舰。另外两艘护卫舰被我们的火箭首推鱼雷击沉。
那么，那位一心模仿隆美尔的高强的对手，应该已沉入海底。
舰长并不像司令官，没有任何脱帽致意的冲动。
舰长的表情此刻大家看不见。只见他向身后挥了一下手，
副舰长执行操作，96级潜舰潜了下去，以9节航速与克来星敦号航空母舰同步，慢慢贴了过去。
96级潜舰做出了他下水以来最高级的反航母动作。
545
海浪三潜舰把自己埋在泥沙里，像一只把头扎进沙堆的鸵鸟。
这样说也许不公平，因为它仍有灵敏的听力。
舰长此刻只想让全舰官兵生存下去。但是，他听到了声纳室扩音器传来的声音：
“呜――――
呜―――
呜――”
舰长明白声纳室是在请他用耳朵辨别这个声音，并且下达指示。美国海军潜舰部队公认，舰长的耳朵辨认能力位居第一，那是理论、经验加上神奇的直觉。
舰长不负众望，几秒钟内就辨认出结果：中国造海底潜伏水雷，正在慢慢沉降。
那么指示就是明确的：
一动不动。
海底潜伏水雷，布下后沉于海底，长时间潜伏。遇有附近的大型金属目标船舶经过，会被激活，依靠自身发动机多模制导追踪目标并炸毁它。
舰长心胆俱裂。
他认为他的对手，那位中国潜舰的舰长，准确地利用“钢琴曲”主动声纳探测测定了海浪三的位置，并且神奇地判断出海浪三要在海底潜伏躲避搜索和攻击，中国舰长没把握搜索和攻击到埋在海底潜伏的海浪三，因此采取了唯一正确的战术——布设海底潜伏水雷在目标周围，你一动，就暴露目标，水雷被激活，就会冲上来炸掉你。
而所有这些，都是那位舰长预先的判断！
这就实在高估了96级的舰长。他的水平是不错，在中国海军公认为头号潜艇战术家，中国头号打败了美国2号人物。不过，那位中国舰长并不是神仙，怎么会未卜先知。他的布雷，只是因为他没有弹药了，只剩这几颗水雷，就在测定目标的大致海域布了下去。如此而已。
直至5天后，疾风骤雨终于过去。中国政府应美国政府的请求，准确指出了海浪三的位置，并派出海军深海工程兵单位排除了水雷，美国深海救援部队才最终起出了这艘潜舰，这是在中国近海唯一生还的美国潜舰。
它浮出海面时，全体官兵的一多半已经神智不清，许多人在一周之后在各种心理治疗下才确认自己还活着。舰长则坚决要求脱下军装，在回到他东部小镇的家乡的路上，小麦的绿色原野从火车窗外滚滚而过，车窗内，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纱，照亮了舰长膝盖上放着的一本小书——安徒生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