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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应武虚道:“哪里哪里,师兄,我们就此别过,分头行事。”

“也好。”

正  文    少年宗师  第二十二章  如影随形

教堂外的风雷声越来越响了,仿佛是欲脱困的魔神愈来愈愤怒的嘶吼,雷电声是桎梏他的镣铐所发出来的声响。天顶上吊着的烛台无风自动,微微地摇晃似钟摆。神父陈约翰庄严肃穆地向着基督圣像恳求祈祷:“仁慈的吾主,请将您的圣洁宝血佑护善良无罪的人,请您佑护纯洁、正直、生命、健康不受侵犯。如此祷告,奉主圣名阿们!”转身过来向宁一刀和王胜男道:“后面有道窄门,你们可从那里出去,我查阅了当天签到的来客簿,上面确有道教协会的留笔,可他们在本市并没有分支,只是路过来拜访而已。我知道他们在这里驻足追查一件陈年的旧案,他们落脚在宗教协会办的招待所。你们可速去求助。”

宁一刀迟疑道:“可是,您会不会有危险?”神父冒险帮助他们,难保不会被迁怒。

神父仁慈地笑:“耶酥会保佑我的,再说他们要找的只是你们。”

宁一刀一想也对,自己若是不走,反而更连累神父了。他拉着王胜男深深地对神父鞠了一躬,从后门离开。神父松了口气,庄重地将斗篷的帽子放下,将一双下垂的眼皮置于帽檐阴影下,静静默立对着大门。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彩窗上映得雪白,将老人的身影映得孤单伶仃。雷声越来越响,不,这不是雷声,是人的脚步。大门忽然在一声闷雷里飞了起来,一个矮小的人出现在门口,他身材虽然粗短精壮,但气势剽悍,缓缓地收回手:“老头,那两个小朋友呢?”

神父低垂了眼:“来到这里的都是信徒,都是弟兄姐妹。”

易右丑两眼一瞪:“老头,少废话,你老实回答,大爷脾气可不好!”

神父张开了眼睛,唱诗道:“如何解救犯有罪恶的人,惟有主耶酥的宝血;如何救赎犯下的罪恶,惟有主耶酥的宝血;将罪恶和黑暗洗清得洁白如雪。”

易右丑心头火起,他生性急躁易怒,惟恐功劳落在应武虚之后,气势汹汹地逼上前来:“妈的,老头,你别唠唠叨叨的,快说!人在哪里!”

神父平静地望着他:“这里是教堂,你的行为已经亵渎了神灵。”

易右丑大笑,忽然笑声一收,猛地一巴掌将神父扇倒地上,狠狠地朝他脸上吐了口浓痰:“老不死的东西,你别扯东扯西的,你他妈的老实点!”

神父脸颊已经肿起,嘴角挂着一线血丝,他没有擦抹肮脏的痰液,而是仰头对着基督像真诚地祈祷:“主,请饶恕有罪的人,魔鬼撒旦占据了他脆弱的灵魂,因此,他的灵魂染上了污垢和血腥。圣主耶酥啊,请。。。。。。”

易右丑凶性大发,一脚踩到老人嘴上:“请你妈!你到底说不说,难道师弟杀得人,我便杀不得?老不死的东西,你别敷衍我,否则你没好下场。”他性格蛮横,但平素并无这样凶狠,可一想到师弟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走功劳,自己在师父面前的地位不免要大打折扣,接替掌门之位更是无望。当下心急如焚,将老人的衣领揪住,一把提起来,凑上脸恶狠狠地逼视着老人,一字一句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就一次!”

神父忽然从怀里掏出样东西,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对着易右丑当头浇了下去,是圣水,克制魔鬼的圣水。神父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易右丑僵直着不动,胸膛一起一伏着,一头被淋湿了,他没有大吼大叫,但目露凶光,真正是杀心大起了,狞笑道:“老不死的,你这洋玩意对我没用。既然你这样想去侍奉你的主,我就帮你一个忙,送你一程。”窗外轰隆地响了声炸雷,似乎也为这即将发生的罪行震怒悲哀了。神父心平气和地闭着眼睛,在胸前划着十字,翕合着鲜血淋漓的嘴唇念:“仁慈宽宏的吾主啊,当你从高山下来时,就传起天国的福音,神说:‘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易右丑放声大笑,洪亮的笑声让教堂里嗡嗡作响:“哈哈哈,神?我就是神,力量就是神的真谛,拥有巨大力量就能支配所有!”拽住老人的斗篷就往教堂外拖,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迹。“我偏让你的神你的主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夜空不断闪亮的雷电将这里耀如白昼,易右丑觑见教堂两边有护花的铁栅栏,他伸手发力一拗,扳断一支,在手里掂量掂量,颇为称手,他比划着神父心脏的部位,做势瞄准,要一举贯穿老人的心脏。神父紧闭着眼睛:“愿主宽恕你的罪过。”易右丑狞笑道:“见上帝去吧!”将铁支举高,适时一声巨大的雷鸣,神父心想主一定在天堂开满鲜花的道路上等我。良久不见疼痛袭来,神父奇怪,难道这样就已经死去?忍不住张开眼帘,只见一个焦黑的身子如雕塑泥像般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身前。原来此时空气潮湿,云层低压,户外正容易发生雷击事件,易右丑在雷电交加之际,还高举铁支条,等于是做了活引雷针了,岂有不中之理,一个猛雷当头劈下,须知雷电直接击中物体时,雷电压可达几十万伏甚至更高,瞬间电流可达十几万安培,就算是强悍骁勇如易右丑也是禁受不起。顿时化为焦碳,带着掌门梦糊涂死去。

神父老泪纵横,相信主耶酥并没有遗弃他,感恩膜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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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一刀和王胜男从教堂后门出来,借着闪闪的电光依稀可辨下坡的白色小路,路旁还有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子。宁一刀站住脚步,怔怔地拉住了王胜男的手,他心里有种奇怪的不安,这种感觉相当强烈,越来越逼近,而他仿佛困在笼子的死角,再也跑不掉了。他目光闪动地打量着地形,除开教堂路边的小林子,接下去就是无遮无掩的路面,若要在视野这样开阔的地方摆脱敌人的追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想到此处,他心中一沉,决定走一步险棋。“我们不走了,就留在这片小树林里,好不好?”

王胜男的柔夷握在宁一刀温暖的手心里,心里小鹿乱撞,根本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少女羞涩又盼望的心思。她微微地点头,细若蚊蝇地说:“好啊,都听你的。”宁一刀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可他心胸磊落,又加年纪甚轻,不曾考虑到男女之事,只道王胜男是在害怕,他安慰说:“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一根毫毛。”王胜男垂下头,脸颊火烫:“我没害怕。”宁一刀以为她顾全面子不好意思承认,也不再多说,拉着她的手,趁着夜空明灭的闪电寻了处林木茂密处,按心里的计划布置起来。

隔了一会,教堂顶上闪闪电光中出现了一条人影,居高临下地向四周眺望,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两个小东西跑到哪里去了?”他正是二弟子应武虚,他表面上同意易右丑独自去教堂里查找是否有二人的下落,但走到一半,他终是放不下心,心想别让这个臭矮子走了狗屎运道,真地碰巧从教堂里找到人了,思虑再三,他返身回来打探情况,见易右丑正质问神父,他从侧窗里翻入,瞧见了待客用的两杯茶,用手指一探茶水尚温,知道两人还没走远,心中大喜,庆幸自己心有灵犀,否则就错过了立功的机会。他离开时,易右丑还在和神父纠缠,应武虚心里大笑,着实瞧不起他这位有勇无谋的师兄。他站在教堂尖顶高处,四周可说是一览无余,焦躁不安的黑夜里,电光像照相机的闪光灯在不断按着快门,他心急如焚地向坡下追去,路过小树林的时候,他低噫了一声,停住了脚步,眼珠一转,忽然对着树林大声道:“快出来吧,你的衣服都露出来了。”王胜男不知是计,悄悄地缩了下身子,身子和草木发生了轻微的摩擦声,在雷电交加中,这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声音,早已淹没到巨大的轰隆声里去了。但应武虚非比常人,性情多疑,他发出这话的时候,早已经潜运法力凝神倾听。王胜男这一动弹,他立刻就发觉了,阴阴一笑,背上白光飞出,向王胜男的藏身地刺来,宁一刀见势不妙连忙将早就布置好的长藤一拉,离得远处的一桠枝叶马上动起来,应武虚听声辨位,白光在途中转弯,哗啦啦斩断了两株相邻的树木,然后那道白光又飞回到他背后。电光中,宁一刀瞧得分明,那是一柄古朴森然的松纹剑,剑身较宽,便于在空中灵动飞翔。他手心里抓满了冷汗,这才知道所面对的是前所未遇的强敌。应武虚赶到树木倒斜处一看,哪里有什么人影,心里也吃了一惊,讨道:“难道天底下竟有这样快的身法?难道他小小年纪已经练就‘缩地成寸’的本领?”惊疑不定,一方面更小心了,和气地微笑道:“出来吧,小兄弟,小妹妹,我并没有恶意,只不过碍于师命难违,但我个人是绝不赞同这样做的,这有背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宗旨,我在想着怎么帮助你们应付过这个局面,我想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的地方,再说家师也不是蛮横无理之人,只要面对面地将事情说清楚就没事了。瞧瞧,天都这么黑了,估计等会还有大暴雨,要是有个发烧感冒的可不得了。”这话说得极其恳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换了从前,宁一刀说不定真会信了,但他已深切明白对方的立场和手段,不敢大意轻信。隔了一会,应武虚有些沉不住气了,一边寻找一边说:“小兄弟,小妹妹,出来吧,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