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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应武虚当然知道这个秘密,这也是他和易右丑为什么要争夺掌门之位的最重要原因,他听得也不禁心动:“那你这些年来,打听到了什么?”海卫坦言说:“你也知道彤云生是只老狐狸,就算亲如弟子家人也绝口不谈这事,有次,我故意讨教了一些关于那方面的疑问,他表面上泰然自若,但过后狠狠地责罚我一顿,我就知道他心里有鬼了。”应武虚又惊又喜,海卫处心积虑地在门内蛰伏了五年,一定有所获才会这样说,如此看来,师父肯定是有那本叫人梦寐以求的宝典了。

正  文    少年宗师  第二十四章  春风吹又生

雷神的震怒渐平息了,雨神悲伤地落下她的泪来。大颗大颗冰凉的雨滴坠在王胜男面上,她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头脑里还闷沉,重得抬不起头,疲惫地睁开眼,四周漆黑一遍。她回忆起失去神智前所发生的事,心里倏地抽紧了,站起身来轻喊:“一刀,你在哪里?”没有人回答,没有她熟悉热爱的声音。云端偶尔划过一条势弱的电闪,她看到遍地狼籍,仿佛是刮过一阵猛烈疯狂的旋风,把这周围的树木都吹折拔倒了,满地都是断枝碎叶。她带着哭音道:“你。。。。。。你到底在哪里?别吓我好不好。”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像个孤独无助的盲人。浓黑夜空下,雨势越来越大,她全身都淋湿了,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面颊,潮湿冰冷的空气中传递着泥土和血腥的气味。她心更慌乱不安了,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她不肯承认,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他还有好多路要走。她一面安慰自己,一面焦急寻找,全然不顾沁凉雨水流经她的眼窝,和着温暖眼滚落下巴。脚下突然碰到一样东西,她蹲下身子,摸出是个人,她的手不知为何就颤抖了,抖索着抚摸这人的脸,他的鼻梁直挺,嘴唇有棱有型,仿佛还微带着一丝充满朝气的笑意,脸型清秀,但早已冰冷。他多年轻,可那双灵活生动的眼睛却再也不能睁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心痛,拼命地摇着他的身子:“你醒醒呀!你快醒醒呀——!”话语已是泣不成声了,伏在宁一刀的胸口恸哭起来。昏天暗地哭了一阵,她蓦然惊醒似地自言自语说:“不,我不信你就这样离开了,我要带你去看医生,你一定有救的!”

雨夜是漆黑的,全世界也是黑的。王胜男吃力将宁一刀的身体负到背上,在倾盆大雨,满地泥泞中跌跌撞撞地走去。她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给自己鼓劲,大声地道:“是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这世界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也再没有人肯关心我了,你怎么能丢下我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纯净心里已认定宁一刀是她今生最值得信任,最值得依赖的人,少女的情怀又有谁说得清楚?兴许一见钟情是最好的诠释吧。有的人相处一辈子还是没感觉,而有的人你看一眼就够了。

她又悲又痛又急,足下勾到一截断枝,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绊倒下去,她不顾自己的疼痛,惊慌紧张地摸索宁一刀的身体,指尖触到了身体,心才稍稍一定,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摔疼了吗?”抹干了眼泪,咬紧牙,背起宁一刀。

下得高坡来,寂寞的路上空无一人,又赶了几站路,王胜男终于在路边找了一家私人诊所,被吵醒的医生耐着性子用电筒照了宁一刀的瞳孔,又检测了脉搏心跳,表示无能为力,是完全意义上的死亡。王胜男万念俱灰,泥雕木塑般定在当场,连医生询问一些其他的事也听不到了,模糊地听见医生在报警,她不言不语地背起宁一刀,走进瓢泼大雨的黑夜,消融不见。

她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背着宁一刀的身体茫然地在雨里拖着步子,也不知要去向何方,她又饥又累,脚、肩、手都已麻木,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但她强撑着机械地行走。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一件往事,小时候,父亲心情好时,会允许她坐在膝头,给她讲故事,教她念书读字。一次,念到白居易的《草》中哙炙人口的名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父亲勾起一桩记忆,说他有位好朋友,是天下最了得的名医,他的医术据说已直追华佗扁雀,道上的朋友叫他“春风先生”,无论多重的病情,只要经他的手,没有不痊愈的,就同春风拂草促其再荣一样。他隐居避世,不图金钱财富,虚荣尊贵,只有一个特殊嗜好。她好奇地问是什么嗜好,父亲却拉下脸来,喝斥她顽皮,将她赶开,当时她还因此委屈地哭了一场,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所以至今记忆犹新。她这次出来报仇,也存着一定的心思寻找这位父执辈,打听自己父亲遇害的相关消息,在家里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过一本记录人名、电话、地址的小簿子,发现这个叫李春风的人正住在这座城市里。

雨渐小,断断续续地撒下淅淅沥沥的雨,不时地刮过一阵无情的冷风。面前是一座陈旧的洋房,高大的院墙,冰冷漆黑的铁门,只在浓荫中露出半边屋角,隐约可见几个黑洞洞的窗子。院里有狗闻声狂吠,王胜男按动了电铃。铃铃响了一阵,铁门上开了个小口,露出一张凶神恶煞般的脸,两道刀疤交错成十字将脸规划成四部分,鼻头是交叉点,看起来凶恶又可笑。他责问道:“你是什么人?半夜三更来这里干什么?”王胜男没见过李春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便问:“请问春风先生在吗?”疤面男脸色一沉:“莫名其妙,什么春风先生,西风后生的?你找错地方了,快走。”铁门上的小口关上了。王胜男不死心,又按响电铃,马上铁门上的小口里现出张怒容:“小丫头!你是不是来找麻烦的?”王胜男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大叔,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我是王图鹿的女儿,他若是不见,我掉头就走。”模样楚楚可怜,就算铁人也硬不起心肠了。疤面男子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浑身湿透,背上还趴着一个人,不动也不出声,想来病得的确很重。他叹口气:“好吧,那我去试试,但我家主人肯不肯见你,是另一回事了。”“是,麻烦大叔了。”

隔了一会,疤面男小跑着过来开门,“王小姐,我家主人有请。”一边喝止几条粗壮如牛犊一般的凶猛狼犬,他将王胜男引入花厅,然后进后堂去了。这房屋外观本是按三、四十年代的欧式风格建造,但内里的布局却相当的传统。厅里的陈设古雅,铺着牡丹图案的地毯,中堂上挂着幅古人像,大概是华佗祖师,两边各有几张紫檀椅几,几本盆景开得正妍。两侧墙上垂着几幅字画,也是古人所作,笔走龙蛇,王胜男也看不太明白。

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故人有女,真是叫人欣慰。”王胜男向发声处望去,见一个皮肤雪白的男人风度翩翩地踱了进来,看不出多大的年纪,他的皮肤简直比少女还白,比少女还要嫩滑细润,虽然他的五官也许长得端正,但人眼里只有那一片强烈的白了,难免看起来有点奇怪。王胜男忙起身说:“李叔叔好。”李春风笑吟吟地望着她:“哎呀,长这么大了,图鹿曾和我夸过,他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但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他竟被恶人害死,叫人愤慨难言,幸得老天垂怜留下一孤女长成,侄女,你早该来找我了,不知我几次三番地寻找你。”王胜男心里一热,几乎委屈得掉泪,没想到李叔叔和父亲交情这么深,哽咽道:“多谢叔叔关心,胜男感激不尽。”李春风把目光投到靠在椅上的宁一刀一眼,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呀,这是你朋友吗,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伸出两根雪白的手指往宁一刀脉门上一搭,讶然道:“怎么死了?”王胜男心如刀绞,泪水涌了出来:“李叔叔,不知他还有救吗?”李春风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下,“救当然是有救的,你没听过忠臣比干的故事吗?殷太师比干因为劝谏纣王,得罪了妲己,借口他有七窍玲珑心,被妖姬剜心入药,犹能活了一段时间才死,这位小兄弟也是七窍玲珑的慧质,心好端端地在胸膛里,怎么会死?我查过了,他心脉上尚有一线余温,足已起死回生,不过。。。。。。”

王胜男急说:“不过怎么样?需要多少钱?”

李春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父亲没和你提起过,我不贪图钱财的吗?钱财是身外之物,有何珍贵之处。”

王胜男回想起父亲提过这件事,李春风只有一个嗜好,但却不肯说出来,反而骂了她一顿。她抬眼看李春风,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一丝不挂一样,少女本就早熟,心思又敏感,于是一下全都明白了,气愤得颤声道:“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你可是我的叔叔啊!”

李春风面色一阴:“什么叔叔,你父亲来找我,无非是要些壮阳填精的药而已,他到处糟蹋妇女,采阴补阳,妄想成仙,真是死有余辜。”一边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她浑身被雨水淋湿,虽然不能说是纤毫毕现,但少女特有的玲珑凹凸的韵致却散发无余,青春包裹着的身体是这样的纯洁、娇嫩、润滑、清新,就像雨后枝头带露的花蕾。

王胜男又羞又气又恨又悔,没想到李春风是个衣冠禽兽。她也不想王图鹿既然不是好人,肯和他作朋友的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在一起无非谈些采补之道,奸淫勾引女子的方法,但这李春风有一条,只对处女感兴趣,像王图鹿这样不分黑白美丑就胡天胡帝的,他相当不屑,最后王图鹿因为奸杀的女子中有几个卖淫女,导致自己也感染性病走火入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