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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可这个艰难的搜索过程,不知怎的,对我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喜欢痛快的刺激冒险,不喜欢冗长的等待。你那篇采访稿怎么样了?”

“对,明天在纽约刊登。”威尔·霍利疲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进来时我正坐在这儿为这件事高兴呢。”他指着桌上一个大稿本,说:“这儿有我在《太阳报》发表过的报道,有些还不错,恕我美言自己。”

鲍勃·伊登拿起那个本子,饶有兴趣地翻了起来。“我一直在考虑在报界找份工作。”他说。

霍利立刻看着他说:“慎重考虑一下再决定吧。你有现成的一个行业等着你。新闻业哪一点把你吸引了?年轻时报界似乎很有魅力,但当你年龄大了的时候——”他站起身,一只手搭在小伙子的肩上,“当你年龄大了——四十岁时,老板某天进来发现你头发里出现几丝灰白,他也许就会说:‘把这个家伙赶出去,我这儿需要年轻人。’小伙子,不要——不要选报业这一行。咱们俩必须长谈一下。”

他们真的谈了。编辑最后站起身时已经五点多了。他合上稿本,“走,”他说,“我带你去‘绿洲’吃饭去。”

伊登高兴地随之前往。在狭窄的柜台对面,他们发现波拉·温德尔独自坐着。

“你们好!”她跟他们打招呼道,“坐过来吧,我今晚心境非常开阔——一人独享一张桌子。”

他俩在她对面坐下。“今天是像你预料的那样枯燥吗?”姑娘问伊登。

“非常枯燥,特别是你走了之后。”

“这次尝尝这儿的鸡肉吧。”她建议道,“沙漠上自养的鸡,肉不算嫩,但味道还行。”

他俩接受了她的建议。满满两盘肉端了上来,鲍勃·伊登开始切块儿。

“拿到救生船上去吧,”他开玩笑似地说,“先分给那些妇女、儿童。”

霍利低头看看桌上的饭,“还像原来那只老鸡,”他叹口气,“我怎么不做些让步,去享受一下家常菜呢?”

“结婚吧。”姑娘说,“我说的对吧,伊登先生?”

伊登耸了耸肩。“我认识几个可怜的兄弟,他们结了婚,希望能享受一下家里做的菜。现在他们又回到饭馆里来了,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位太太——花费多了一倍,乐趣却减了一半。”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嘲讽?”霍利问。

“噢,你要知道伊登先生是坚决反对结婚的,”姑娘说,“他上午告诉我来着。”

“只不过想拯救她,她竟不领情。”伊登解释道,“顺便问你一下,你认识那位赢得她芳心的威尔伯吗?”

“威尔伯?”霍利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他一直坚持把杰克叫做威尔伯,我纠正他好儿遍了。”姑娘说,“他这样称呼我未婚夫也太不识礼了。”

霍利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指:“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不过,我要向他表示祝贺。”

“我也向他祝贺,”伊登说,“为了他的勇气。不过,我不该攻击威尔伯,正如我今天中午所说——”

“算了吧。”姑娘说,“霍利先生,醒醒,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想起在孟奎恩吃过的一顿饭。我听说那儿现在关闭了,消失了——就像其他一些曾留下美好记忆的老聚会地点一样,成为一种里程碑了。我有时在想我是否喜欢现在的纽约。”

他讲述起他印象中曼哈顿的老样子。不知不觉,晚饭就吃完了。当他们站在收款台前时,伊登突然注意到附近一位正在点着雪茄烟的陌生人。从他穿的衣服来看,决不是当地人。这人身材矮小、表情谨慎、目光犀利。

“晚上好,”霍利和那位陌生客打着招呼。

“你好,”那人回答道。

“是来研究我们的吗?”编辑问道,心里想着自己下面该干的事。”

“噢——我是来调查一下这儿的一种沙漠鼠的。”那人答道,“我听说这儿生长一种尾巴比现今的记录还要长三毫米的鼠类。”

“是吗,”霍利答道,“是不是有人比较了解情况?这儿可是什么能手都有——有了解昆虫的人,有熟识各类蝴蝶的人,也有掌握各种鼠类情况的人。有空到我们报社那儿坐坐聊聊。”

“好的。”那个博物学家说。

“哎,看谁在这儿。”霍利突然喊道。鲍勃·伊登转过身,看见一个瘦小的老华人正走向旁边的桌子,他脸色如海泡石的烟斗一般,眼睛黑亮。“路易·王,”霍利解释道,“哎,路易,你从旧金山回来了?”

“您好,先生。”路易声音很尖,“我回来了。”

“你不喜欢那儿吗?”霍利接着问道。

“旧金山不好,”路易答道,“一直在下雨,我还是喜欢——喜欢这儿。”

“要回迈登家吧?”霍利问,路易点点头。“嗯,你运气不错,路易。这位伊登先生马上也要回迈登那儿,你可以搭他的车。”

“当然可以。”伊登表示同意。

“我想喝点热茶。您等我一会儿,先生。”路易说完就靠柜台坐了下来。

“我们在旅馆门前等你。”霍利告诉他。三人走出了咖啡店,那个矮小的博物学家跟在后面,不久就被他们甩远不见了。

在旅馆前,他们都停下了。

“我要告辞了,”波拉·温德尔说,“我有几封信要写。”

“好吧,”伊登说,“噢,别忘了,替我向威尔伯问个好。”

“是业务上的信函。”姑娘一本正经地回答,“晚安。”

姑娘进了旅馆。“路易·王回来了。”伊登说,“这下局势可大有变化了。”

“会有什么麻烦吗?”霍利说,“路易可能会透露很多情况。”

“也许吧,可是他要是回到原来的工作上——那么查理怎么办呢?他会被解雇的,那可就剩下我一个人在那儿了。那样的话,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可没这么想过。”编辑说,“迈登庄园主人在的时候真需要两个用人,而且查理完全可能把路易·王比下去,不用为查理担心。我们在这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设想,简直是杞人忧天,毫无益处。我们完全不必为查理担心——他自有一套。”

他们等了一会儿,不久就看见路易·王一手拎着个破皮箱,一手拎着个纸袋,沿着街道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来。

“你带了些什么东西,路易?”霍利问道。他看了看,“香蕉?”

“托尼喜欢吃香蕉,”老头儿解释道,“这小家伙很讨人喜欢。”

伊登和霍利相互看了一眼。“路易,”编辑轻声地说,“托尼死了。”

那些认为中国人的脸是毫无表情的人这时候真应该来着看路易的脸——痛苦、愤怒夹杂在一起,整个脸都变了形。他暴怒如雷,口中的诅咒、责骂喷涌而出,让人觉得有几分恐惧。

“可怜的老头儿,”霍利说,“用中国人的话来说,他在‘骂大街’呢。”

“你猜他知道内情吗?”伊登问,“我是指托尼被谋杀的事。”

“看起来好像是。”霍利答道。路易·王高嗓门儿的咒骂依然没有停止,他爬上车,坐到后排,鲍勃·伊登坐到方向盘后边。“小心点,小伙子。”霍利叮嘱道,“再见,晚安。”

鲍勃·伊登启动了车,开始了他一生中最奇怪的行程。

月亮还没有升起来;星星在遥远的天空中发着冷淡的光。他们驶上那两座山间的路,再次展现在面前的是深不可测、黑暗的地域。高低不平的路在沙漠中延伸,路边的黑暗中偶然可见黄色的小眼睛,闪亮了一下便又消失在黑暗中。乔舒亚树狰狞的树枝伸展在天空中像枯死的丑陋的树的鬼魂在招摇。行驶中还时时从后座传来那个中国佬的咒骂声、为那只相依为命的小鸟的哀悼声。

鲍勃·伊登一直保持镇静。当迈登庄园的灯光终于友好地闪现在面前时,他心情变得异常高兴了。他把车停在门口,下车去开门。门闩扣得很紧,但他最终还是把它打开了。他把车开到院子里,停在谷仓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陈查理正在车灯的光亮中等候。

“你好,阿康,”伊登叫道,“给你带来了一个伙伴,在车后座。路易·王回来了。”他跳下车,后座没有一点动静。“下来,路易!”他喊道,“咱们到家了。”

他停了一下,心里涌起一阵恐惧。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路易瘫倒在后座上,头无力地靠在左边的车门上。

“上帝!”伊登惊叫道。

“等一下,”陈查理说,“我去取手电。”

他走开了,鲍勃·伊登呆呆地站在那儿,吓得魂不附体。行动利落的查理很快就回来了,他用手电光迅速检查了一下。鲍勃·伊登看到路易的旧外套一侧有一个深深的刀痕——周围满是湿湿的血污。

“腰部被捅了一刀,”查理镇静地说,“死了——像托尼一样。”

“死了——什么时候?”伊登倒吸了一口气,“我下车开大门那一刻?简直不可能——”

马丁·桑恩从阴影处走了过来,苍白的脸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得惨白。“怎么回事?”他问,“啊?——是路易。他发生什么意外了?”

他在车门口弯下腰,陈查理手中一直摇晃的电筒忽然照在他身上——上衣后背上有一道裂口,就像是匆匆从卷着倒钧的栅栏中爬过时划破的。

“太可怕了。”桑恩说,“等一会儿,我去叫迈登先生来。”他跑向屋子,鲍勃·伊登和陈查理守在路易·王的尸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