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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他怒吼,想推徐月玺进门,偏偏他的手无力,眼皮沉重地几乎要合起来。

忽地,他瞧见那姓尹的上前。他咬牙,沉重的手臂拿不起靴里备有的匕首。就算同归于尽,他也不能教这男人玷辱了小后娘的清白,可他使不上力……啊,倏地他的腰际环上一双纤纤细臂,往后一扯。“咚”的一声,成“大”字形地躺在地上。

“月玺,快把门关上!”霍水宓叫道。

“你……你想干嘛?”被这么一摔,勉强摔回一点神志。他听见那姓尹的在撞门。

“这里是爹的地盘,闲人向来勿进,我若不出去跟他打,谁会来救咱们……喂喂,你又在胡搞些什么?那是爹的书柜,别乱动……”他瞠目,亲眼见到不起眼的书柜让出一条密道来。

“快!”霍水宓吃力地扶起徐向阳。“进了密道,往左边走,可以通到我和老爷的主房!”

“等等,你怎么不进来?快……”沉甸甸的手臂想拉她进密道来,偏偏举不起,该死,他怎能罔顾小后娘独自逃生?就算事后爹没宰了他,他也无颜再面对爹啊!

“是啊,娘,跟我们一块走吧!万一,万一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进来了……”徐月玺心惊肉跳的,每听一次撞门声,一颗心就跃在喉间。

“不,我是你们的娘,理当作饵引开他!他不是笨人,见到咱们忽然都不见了,一定知道书楼里有暗道,红红已经昏迷不醒了,万一向阳支持不了,倒在暗道里,那么迟早会被他发现的,不如我来引开他,你们快点走吧!”霍水宓用力扳下瓷器花瓶后的拉环,两排书柜渐渐合拢。

“不!该死的!”徐向阳拚着最后清醒的神志,想要及时走出暗道,偏偏双腿不争气,就绵绵地跪下地,连他眼里的小后娘都开始模糊起来。他喘息,张大着眼瞪她,生怕暗门一拢,就再也瞧不见她了。

才五个月幸福的日子啊!好不容易开始觉得自己如同常人一般,有爹、有娘、有一家亲密的人,是报应吗?报应他弒了亲母?那罪也不该由她来偿还啊!

“如果,如果!”他瞧不清她了,白茫茫的雾盖住了他的眼,他强迫自个儿从喉间发出声音,“如果你敢死,我会去挖坟!会鞭尸!我告诉你,我会教你连死了也不得安宁,听见了没有?”他以为他在嘶吼,实则他的声音牵强入耳。

霍水宓的眼眶热热地。

“我知道。”她低语。这是向阳式的关心,有些凶狠,但至少他是把她当亲人看待。

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她瞧了他们最后一眼,专心在徐苍离的书桌上找防身之物。

“你……该死的……娘!”

她的脚步忽地煞住,迟疑地回过身子。

她傻傻呆呆地望着徐向阳,蒙蒙泷泷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向阳,是……是你在叫我娘吗?”

“该死的!你要想我再叫你一声‘娘’,你就给我乖乖活下去,不论发生甚么事,你都得给我活下去,听见了没……”想再说些什么,已是不及,他奋力向前扑去。却只是撞上已紧紧合住的暗门。

霍水宓直用袖口拭泪,嘴里嘀嘀咕咕地:“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的……啊啊!”

她惊跳起来。书楼的门扳子教那姓尹的震飞了起来,她连忙低头,“咻”地一声,震破的门飞过她的头顶,撞向书墙。

尹可鹰瞇起眼扫视楼内。“你把那几个孩子藏在哪去了?”一目了然,能躲到哪去了?他的眼停留在她簌簌发抖的身子上,邪笑:“没了他们也无妨,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他笑了。

“你……你……”霍水宓勉强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与你并无仇恨,为何专找我麻烦?”

“我岂止要找你麻烦?”他笑得连眼都瞇了起来,见她逃到桌后,他笑哼两声,脱了外衣。“你能逃到哪去?我可说过,要怪就怪你是那姓徐的妻子,若你不受宠也就罢,最多要你红杏出墙,冠他几顶绿帽子,可是你不是,尤其你在我胸口戳的那一刀,让我痛了大半年!我岂有不报之理?那霍二娘说你是那姓徐的心头肉,你想想,若是将你先奸后杀,再将尸身摆在他面前,他会怎么地?”他嘴角上扬几乎九十度,太满足于自个儿的幻想了。瞧她还不死心地绕着桌子逃,他哼了一声,又脱了上衣,坦胸露首的,胸口当前有一道干疤。

恶心死了!霍水宓只不小心瞧了一眼,就想吐他一身!她虽不是待字闺中的未嫁女,也喜欢在夜晚窝在老爷赤裸的胸膛前昏睡。可她就不会觉得老爷恶心啊!恶,她都快吐了……见他忽然越过桌面,扑了上前,她惊叫一声。

“老爷!”她往后缩去,时届冬日,身上层层衣衫,他才揪住她的衣袖,“砰”的一声,桌面忽然裂成两半,猝不及防地,当场他跌得四脚朝天,同时撕下她的外袖。

霍水宓心惊胆战的,奔向门扉,想往外逃,尹可鹰贼笑一声,从后头拉住她的衣领。

第十二章

“这回瞧你往哪逃……”“咚”踢到门槛,霍水宓忙往旁避去,任他再四平八稳地趴在地面,薄纱似的外衣领子跟着扯下了泰半。还好她今儿个穿有七、八层,虽然外围几层全是薄如蝉翼,但至少没跟他一样坦胸露臂就好!

尹可鹰痛得皱起浓眉,瞪着先前教他跌倒的门槛。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他明明没踢到的,怎会莫名其妙地踢倒?!不!他是亲眼见到那姓徐的跟王莫离一早骑飞马离去,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的!

当日。不知是谁救他出山神庙的,但不管是谁,竟把他丢在农村里的猪圈里,该死!

该死!为了疗伤,他花了半年时间,其间收买新厨,好不容易弄他进府,来个里应外合,没有道理会失败的!他眼尖地瞧见那霍水宓往东边的拱门跑去。

“今日要不杀了你,我‘尹可鹰’就倒过来写!”毕竟习过武,他跳起来直跟着疾奔过去。

啊,他追来了!他追得好快!霍水宓气喘吁吁地,看定东方就往一直线跑去。老爷曾说过,只要往东边走,一定到得了主房……


※※※“哪里走?”他冷笑,疾飞起来,只见几步就要捉到这贱人……

“咦,夫人,你跟向阳少爷玩快跑游戏啊?”北边的拱门忽然站着一日三大媚的阿福?!

“阿福!”霍水宓叫道。“快走!他会杀人的!”这种时候,阿福怎会在这儿?

阿福睁大眼,看见追着夫人的男子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忙退了几步,冷汗猛然冒出。

“我……我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没瞧见……就,就当我没来过……”他结结巴巴地说,全身抖得比霍水宓还厉害。

他只是个佣人而已,没道理为徐府里的人赔上性命,夫人是老爷眼下的红人是没错,但他阿福出面就会是死人了,那他还能给谁拍马屁啊?!

他舔舔干涩的唇:“我……我走了……”那个男人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直接伸出魔爪想捉夫人,他可以趁机快走,逃命要紧,溜啊……

“啊!啊!”霍水宓又被扯下一只蝉袖。

“我究竟在做什么啊?”阿福瞪大眼,看见自个儿的双脚在移动,不是在逃命,而是往夫人奔去。何时,他自个儿的腿脱离了他的意识?

“夫人快逃,这里交给我阿福就行了!”奇怪,这话会从他嘴巴里说出来?!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蛊?他吞了吞口水,不可思议地目睹自个儿伸出手臂拉住那个大块头,让夫人逃命去!

他是“见风转舵的阿福”啊!他的别名又叫“狡猾福”!什么时候他成了忠心仆?

他还不想死,不想死!

“找死!”尹可鹰痛击他的下巴,偏这该死的佣人死也不放手。他一哼,手聚五爪,直往阿福的胸口抓去。

“阿福!”

“快走啊,夫人!”他一定是疯了……他瞠目,眼见那五爪就要扯开他的皮肉!完了完了,他当真要死在这了!他是“狡猾福”啊,趁现在快放手还有救,还有救啊!可是,他一放手,夫人也死定了,他跟夫人谁比较适合去见阎王?

那还用说?当然是夫人啊!自己的命是最宝贵的,尤其他还没赚够钱呢!

那,为何他还不放手?

“逃啊,夫人!”他的嘴巴又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完了,他真的要死了!一定是这几个月被夫人给洗脑了!成天像条哈巴狗跟着夫人,就盼哪日能从佣人往上升职,没想到他这“狡猾福”竟然日久变性……

他竟然成了一个大好人!

他闭上眼,眼角徐徐流下一颗珍珠泪。莫怪旁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看来好人不好当,头一回行侠仗义就要下去跟阎王打招呼。

“阿福!”

五爪牙刚触到阿福的胸口,“嘶”的一声,尹可鹰痛得缩回手。他连退了几步,道:“真人不露相!原来徐府里尽是卧虎藏龙之辈,连一个小小佣人也有如此武功。”肯定就是这名叫阿福的佣人暗中对付的。

“咦?啊?没……没错!我阿福正是真人不露相,你若是识相,就快快滚蛋,免得我……我正义福就要你难看!”原来当好人还是刀枪不入的,难怪夫人这么爱当好人。

阿福扠腰,一副正气凛然相。“我劝你早日改邪归正,免得……你……你偷袭!”

话一完,“咚地”就倒地。

尹可鹰冷哼一声,揉了揉拳头,睨了一眼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阿福,冷笑:“没用的家伙!”见霍水宓悄悄地往东边拱门移去,他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