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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就放开我!」

「我不想当废物,任人拖来拉去的!女人!你就不能扶著我走回去吗?我不嫌弃你,你反倒嫌弃我来了!王八蛋,我真想让你易地而处看看,闻闻你身上的味道……亏那个什麽脓包大夫的儿子也会喜欢你,天底下是没有女人了吗?」

「他没有喜欢我!」

「随便啦,我没跟女人相处过……事实上,我压根没打算跟女人相处,你是个例外,我实在不想把你当女人看待。」

「那最好也不过了。」

她的牙齿还在磨,真怕她就这样磨掉了她长得还不错的牙。西门永没好气道:「在我眼里,我根本不把你当女人看,好不好?有女人在,我缚手缚脚的……你啊,硬梆梆的,就像是哥儿们吧。」

她的小脸闪过讶异。「我……像男的?」

他见她竟有几分期待,遂点头:「一点点啦。我是很讨厌女人的,最好连肢体也不要碰触,那我可乐了……喂,你那什麽眼神?我像是那个叫什麽董的断袖人吗?」

「我认识你不久,自然不知道。」

他想活活掐死她!连说个话都不懂得修饰一下吗?

「你一定要我说实话,是不?女人都是麻烦,我活了二十多岁,都没碰过女人,你笑啊!」

都没有碰过女人啊,她很讶异地看著他,没有笑。

西门永不得已,只好吐露:「女人……很恶心,小心眼、碎嘴,又爱惹麻烦,一碰就碎,我一看见就头痛。这就是我还没成亲的原因,不妨顺便告诉你,这辈子我都打定主意不成亲。」

她呆呆看著他。「每个人都要成亲的。」这男人在小时一定有过一段很惨的回忆,而且是被女人伤害的吧。

「那就是你认识的人还不够多。」他哼声:「我这辈子啊,发过誓不成亲的!」

「真惨……」

他没听见她的同情,说道:「喂,你到底要不要扶我回去?」

「你……真的把我当哥儿们?」

「废话!要我把你当女人,我又不是眼睛瞎了……我不是有心要伤害你,咳咳。我是说,若真当你是女人,我是连一句话也懒得说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男人的身上总是有股味道,他刚沐浴过,浑身有些湿气,淡淡的男人气味本来还飘散在她的鼻间,忽地,那股味道不见了,就在他说完话後。

其实,他……也像个君子,至少没对她毛手毛脚的。

她咽下内心最後一丝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往回家的方向走,靴中的小刀仍在她伸手可触之地。她确保可以在他勒住她的情况下,自由取刀。

「你……常受伤,是常跟人打架吗?」她有些不自在地主动询问。

「也还好吧。」他有问必答:「去年,我是为我的小弟抢药;今年,我也是去抢药——」

「用抢的?难道不能用买的吗?」

「你说,跟皇宫内院的人可以谈买卖吗?」

「你……你上皇宫?」她惊奇道:「你是指,在书里说的那种皇宫内院,还有大内高手满天飞的那个?」

他的脚步一顿,不著痕迹地瞄著她的侧面。她的侧面流露出一股稚气,仿佛对他所说的世界很好奇。

「就是那种皇宫内院。」他的口气微微柔软:「不过我功夫没好到擅自闯进那要命的禁地。是有道人献药给皇帝老爷,听说那药可以治百病,我就去抢——」

「你对你小弟真好啊。」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将来若有难来找我,我的命都是你的。」

两抹背影拉得长长的,一高一低,歪歪斜斜地走出林中——

「那倒也不必。我长住这里又有什麽灾难呢?」她淡笑道。

「你真要住一辈子啊?」

「嗯,我希望终其一生都能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默然,隔了好久,才充满快意地说:

「那若是将来我又伤重来此,你可不要当作没看见啊。」

「没人会把这种事一直挂在嘴皮上的。」

「是这样吗?那将来你若有空就来西门府坐坐吧,我一定招待你。」

「嗯。」

她随口应了声,他听出她根本不放在心中,换言之,她根本想在此终老一生了。

为什麽呢?一个年岁远不及他的小姑娘,宁愿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过一辈子……就因为曾经被欺负过吗?

「你何时要走?」

「当然得等伤好之後……顺便修你的屋顶,免得将来我养伤又得冒著风吹雨淋。」

她心中感激,过了会儿,才轻声道:「我姓宁,单名一个愿字。」

他皱著眉头,默念了好几遍,才道:「有点难念……」饶舌了点,不像他一个永字好写又好念。

「难念也无所谓,反正没人会叫的。」

他垂目,默默感受内心少有的情绪,然後故作爽快地说道:「我想之前你根本没费心记我的名字。我叫西门永,小时候认为很好写又不费力,长大了呢,就觉得很麻烦。每回遇见有人偷袭我,我就必须在他喊出那个『永』字前出招……那时就真希望我叫西门永远,至少多喊个字,让我多点准备。」

她闻言,在脑中演练了一会儿他所说的场景,「噗」地一声忍不住笑出来。

笑颜多好看啊……西门永想道,很明白这句话绝不能说出口。


「还有啊,我家住南京城,有机会捎个信给我,报个平安,哥儿们。」

「嗯。」

她的回覆清清淡淡的。

好好的一个姑娘……

突然间,他有一股冲动,很想手刃那个曾经伤害她身体的混帐家伙!

※※※

一个月後——

「回来了!回来了!」奴仆一见眼熟的身影,立刻奔进西门府内,大喊:「二少回来啦!是直的进来,不是横的抬回来啊!四肢无缺,头还在颈子上,地上也有影子,没死啊!」

「谁是用抬回来的?谁又死了?」西门永用力往他後脑勺打过去,那仆役一路飞出,正好让走出来的西门笑迎面接住。

「永弟!」

「又是大哥来迎接我吗?也对,在家中坐镇的也只有大哥了。」西门永咧嘴笑道,从怀里掏出长盒。「快去请大夫来看看,这药要如何食用?」

西门笑不接,目露严厉,沉声道:「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当然是去求药了。」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是求还是抢?前些日子有人传话,说在离京师外没有几哩的路上,献给皇帝老爷的珍药被人抢去,你又多日未归,我怀疑是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大哥,我——」

「他根本没有脑子,怎麽又懂得想呢?」西门家另一个义子徐缓走来,阴沉地说:「只要不是笨蛋,都懂得耍点诡计去骗去拿去偷都好,就有人蠢到用命去抢,累得咱们成天都得考虑该不该布个灵堂,立个衣冠冢。」

「义弟!」西门笑微斥。

「我说得可没错。大哥,这些日子来你不是担足了心吗?还听说那抢药之人生死未卜,你生怕他躺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没人救,动尽所有人脉找他,现在可好,人不是安安全全回来了吗?」

西门永素知西门义对他有「强烈庞大」的敌意,也不理会他,只道:

「大哥,我没事。」西门永稍微解释:「我是受了点伤,不打紧的。让人给救了,还挺巧的,跟上回救我的是同一人。」

西门笑面露讶异,道:「同一个?你可有好好谢谢人家?」

他心情很高兴,笑道:「我为她修屋顶,顺便把屋内该修的全修了,临走还偷偷留下点银票。」这一回,他可是正大光明跟她打招呼才走的,他也算是个好人哪。

「对了,我立刻吩咐下头给你煮碗面,顺便泡个澡。」

「煮面泡澡?」

西门笑提醒道:「上回你不是提到你的救命恩人有些怪癖,让你浑身发臭又吃不惯那儿的东西?」

西门永「呀」了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大哥对二哥的话真是一字不忘啊。」西门义在旁神色闪烁地说道:「可惜恩弟说,请二哥过去他那儿聊聊。」

「那无所谓,永弟你先回房换件衣服,我让阿碧煮两碗面送到恩弟房里。正好你可以陪著他一块用。」

※※※

随便在南京城里抓一个人,都可以得知西门家的府邸坐落何处,顺便告知西门家的十八代历史。

他的养子身分在南京城里也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西门家只有唯一的血脉叫西门恩,而其他姓西门的,全是养子。

换了黑衣金边的袍子走进守福院,西门恩的丫鬟阿碧在门口向他福了福身。

敲门前,他观察著阿碧老半天,才突然道:「你长得真是眉清目秀。」

「谢谢二少夸奖。」阿碧毫无表情地。

「眉清目秀也不是件好事。」

「……谢谢二爷提醒。」

「你生得清秀又卖身在西门府里,也算是你的好运吧。」

「阿碧一向很感激。」

「倘若有一天,府里哪个爷儿……就比方你的恩少爷吧,他对你伸"奇"书"网-Q'i's'u'u'.'C'o'm"出魔掌,你会有何反应?」

「……阿碧一向不做空谈。」

「打个比方,又没要你当真,真是。」要斥退她的同时,又及时叫住:「你们女人对贞操很在意吗?」

「是。」她面不改色答道。

「有多在意?就像是饿了三天肚子那样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