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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她又惊又喜。能回来一个五哥已是奇,何况还有视她如女儿的罗杰爹。

他缓缓点头。

「我让他去做别的事,等完事了,他会在「飞鸟号」与咱们会合。」他诡笑,但瞧她脸上的泪,鬼魅般的神色又柔和下来。他伸出手,抹去她的泪,新泪又生。

「你是打算哭瞎吗?」

「我……控制不了自己啊,五哥。」她的唇在颤。她只哭过一回,在五哥落海之时,事後就再也不哭了。她只想要为他报仇,想要做好他的妻子,把所有的眼泪都忍了下来,现在像是洪一样,把这些聚集在心底的泪海一口气全涌出来。

她仰起脸,轻轻碰触他的唇。

「五哥,你的唇是暖的,天亮之後,你还会在吗?这不会是梦吧?」像想到什麽,她忽然扯开他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

她朝胸口的地方摸索,碰触到了绷带,绷带缠着他的胸口,她低低叫道:「很痛吧?如果五哥不是为了救我,不会挨上这一枪,我宁愿……我宁愿被打中的是我,也不要五哥受这样的苦难。」

聂泱雍叹了口气,让她轻轻窝在他的胸上。

「我教养出来的,原来是个泪缸子,你要哭就哭吧,我可不管你会不会哭瞎哭坏了嗓子,自己种的恶果得自己承受。瞧瞧我种了什麽恶果,我以为我教养的是一个独立而爱笑的女人,现下,我得承受你这恶果了。」

「五哥难得叹气。」她小声说道,暖暖的身体让她有了真实感。

「是吗?难得的事太多了,我倒也没料到会为你挨上那一枪。」聂泱雍垂下眼,瞧着她的头顶。她的侧面含笑,泪水仍是自她的眼里掉出来。她的泪像条细绳,紧紧系住他的心口。

「我养你、教育你,是出自於自私的想法,我不愿迎合任何一名女子,所以在破庙见到你之後,起了自己教养妻子的心态,我要你当我的妻子,我要你适应我,我也能接受你,但你的个性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可我仍然执意不变我当初的想法,天下芸芸众生间,我只要你,因为你是我教养出来的女人,这是我的固执,也是我偏心的想法。我在等你一点一滴的长大,我在等我的未来多了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是相伴终生的,而且能追上我的女人,除此外,咱们之间的情感繁杂难辨,亦师亦友亦主仆,我对你……始终谈不上爱情。」怀里的随玉缩了下肩,他笑道:

「谈不上又如何呢?天下间的爱情能持久吗?我的亲爹有七名妻妾,我娘不过是他的四房,他能见一个爱一个,嘴里能说情说爱,可他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娶回家。我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我要什麽就去得到什麽,我要你的身体不再抗拒我,不再视我如神,我要你习惯我,这是我的私心,我要一个能与我谈得来的女人,在闺房之内也不会将我视作神的女人。」他叹了口气:

「可我也没想过我竟会为你挨枪子儿。随玉,你跟在我身边这麽久了,该明白我并不会为任何人去挡那致命的一枪。」

她又颤颤的仰起脸。

「五哥……」此刻的五哥有点不太甘愿,在点点星光里,能隐约瞧儿他的意气风发之外,还有抹柔情。

「你的眼泪可以停了,或者,你要我说出你我心知肚明的情感?」

「五哥……」她用力抹去眼泪。「我不要你说。我想听,可我不要你说,我要你等"奇"书"网-Q'i's'u'u'.'C'o'm"十年……不不,等五十年,五十年以後,你的头发白了,再跟我说那句话。」

他对她的情感已是昭然若揭。

五哥向来不人爱解释。他要做什麽,底下的人就听他的命令,不必有任何的解释,而一直以来五哥也是一直这样对待她的,直到北京之旅。

当某日在聂宅里,五哥从外走回房时,告诉了她的身世、告诉了再武兄的挣扎,那时她惊诧痛苦,也迷惑五哥的坦白,他一向不爱说明的。後来,她发现他开始对她有了「解释」,他可以很耐心的对她说明为何要如此做,却对旁人依旧置之不理。

他是个我行我素的男人,只为自己而活,而要他为一个人,甚至是他的亲信挨枪,那皆是难以置信的事,但他将她推开,自己挨了枪。对她,他已用行动表示了他对她的爱逾性命,那麽说不说出口都是无所谓的。

「就算五哥一辈子都不说,我也心甘情愿了。」她低喃。「可你不该在获救活之後,不来知会我,你可知我的复仇之心几乎跟再武兄一般了,那样让我很难受……可是我得这样做。」

「我知道。」他的唇撇了撇。「所以我来了,不是吗?你的修行还不够,让你的复仇之心掩盖了你的理智,你是看到了再武那模样,你想步上他的路子吗?」

「我不得不啊,我终於了解再武兄的心理。」她认真地说,眼泪直掉。「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像他一样,即使那得抛去沙神父口中的上帝,即使我得下地狱。

十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如果没有复仇之心支撑我,五哥,你可知道我受不了再也见不到你的事实……」她闭了闭眼。「为此,我宁愿舍弃所有的一切。」

静默了会儿,聂泱雍并未吭声,只是静静的搂住她。

「五哥。」她枕在他怀里。

「嗯?」

「我……只想叫叫你,听你回应我而已。」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宁愿时光停止。「咱们该去找再武兄、找四哥、找元巧,告诉他们,你回来了,可我好想就待在这儿,跟你一辈子。」

他轻轻哼了一声。「我可不打算见他们。再武再走不出他的魔障,我也无能为力。随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会出事。」

「五哥?!」她吓了跳。再武兄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啊。

「我不出现有诸多原因,你别怕,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就算听他说一夜的话,也心满意足。五哥活着啊,只要活着,哪怕是要她折寿十年,她也心甘情愿。

「可在那之前,你得先答覆我一件事。」

「五哥请问。」她悄悄抱住他的腰,唇轻轻点上他胸前的纱布。


聂泱雍玩弄她的发丝,纵容她小小的挑逗。他的唇在笑。

「将来,若你不再侍在狐狸岛上,你想做什麽?」

「我……」虽仍是泪眼婆挲,但她的眼晴有点弯,笑眯眯的,打了个嗝,声音哑哑的:「我以往总有个梦,倘若五哥不是狐狸王,我想跟着五哥走遍七大洋,将郑和的航海图延续为世界地图,没有任何的遗漏。」

「好,就听你的。咱们走遍七大洋,不再参与任何国家的历史之中。」



秋天的早晨意外的晴朗,鸟在啼,花香满园。随玉将房门推了开,走出门外,笑吟吟道:「再武兄,早。」

方再武有点吃惊的转过身瞧她。「早……」

「用过饭了吗?我好饿,跟我一块上饭厅吧。」年轻的脸庞神采飞扬的,充满淘气与活力,像……回到了五爷未死之前的随玉。

方再武楞了楞,一时之间只能痴傻的瞪着她的笑颜。

「再武兄?」她跳到他的跟前来,露齿而笑,笑容里有点稚气,有点开心……

不不,岂止是有点,她简直是开心透了。

是被悲愤伤透了心,以致物极必反了吗?昨日的随玉,仍然是让他有点担心的,可今天她虽在笑,眼笑眉笑连唇都在笑,但更让他不安起来。她的眼晴是通红的,像哭了整晚,脸颊也是自然而有血色的,却显得有点伤痕,像是不断的抹脸留下的,她……是哭了多久、流了多少泪啊?

原先是有点担心她不哭,把泪压在心底只会害出病来,但……真他奶奶的,他担心什麽?她……她是日本人啊……可是,可是……可是见到她这些时日以来的复仇心、看到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活泼可人,他的心口像破了个洞,宁愿回到不知她是日本人之前,跟随着五爷,偶尔跟她打打闹闹的时候。

随玉深吸了口气。「好天气,走吧走吧,我可饿傻了呢。」她的步伐轻松而积极。

是哭傻了吧?方再武默不作声的跟随在後。现下,她是五爷守寡的未亡人,不得不听她的命令,可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跟着走。

「沙神父!」随玉瞧见神父远远走来,轻步慢跑过去。

神父微笑。「瞧你的心情不错。」

「是不错。」她有点不太高兴的瞪了他一眼。「神父将我这份快乐给延迟许久呢。」

「咳,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为了你着想。」他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汁。「这是我带来的,你的嗓子听起来都哑了,喝了它,下午声音就好了。」他狡黠的眨眨眼,用眼神传递了某种方再武看不懂的含意。

「神父……你……怎麽知道她嗓子哑了?」方再武再笨,也起了怀疑之心。

「是上帝告诉我的。」沙神父淡淡的微笑,慢步跟着随玉一路往饭厅走去。

「啐,上帝真这麽万能?倘若他是万能的,就不会连爷都救不回来!」他激愤地说道。

随玉回头,瞪了他一眼。

「再武兄,可别这样说神父的上帝,那是不敬的。」

「啊……」方再武一时哑口。这……这丫头真是哭呆了吗?她不也不信沙神父的上帝?

「神父,待会儿用完饭後,我可以上教堂吗?」她期待地问。

沙神父挑起眉,提出条件:「当然可以,不过你得上教堂祷告,并且听我念一回圣经。」

「那当然,现在要我听上百回都不是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