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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真这么讨厌我?”

“我……我没有……”

从喉咙发出的声音走调,好像是呻吟声,她脸一红,简直不敢看他那一双大眼睛了。

他的大眼睛好像会勾魂一样……天啊,就连她的视线也逃不开他可怕的大头。为什么此刻在她眼里,兰草瞧起来很像是那种书中写得很深情的白面书生?

“二哥……”她结结巴巴的。

“兰草!”

“兰……兰草,我没有讨厌你,可是……可是你不是在找你梦里的大姐姐吗?你这样是……是移情别恋啊……”

“我没有!”他怒叫,把她吓了一大跳。“因为你就是她!”

“我就是她?”是笑话吧?

“对,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就是我朝思暮想了十七年的大姐姐!”

他认真的态度让罗灵琇不由得小嘴微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正因她了解他的性子,所以才明白他不会说谎的个性。

她在他梦里待了十七年?是她?

等等,兰草他又想要做什么?

刺激过深,她还是只能呆呆地、傻傻地看著他逼近自己……然後他的嘴巴又吻住她微散的小嘴。

他……他……他吻不够吗?

他不知道这样的接吻会让她没办法呼吸吗?唇贴著唇,就要订终生,这样子太随便了吧……等等,他在做什么啊?

趁她的嘴张开,他的舌头跑进她的唇间胡搅蛮缠的……兰草到底在做什么啊?

还是……这才是接吻?

罗灵琇一时惊吓过度,只能瞪大眼睛望著他遮住所有阳光的大头,任著他亲……

亲……再亲亲……亲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至少在她眼里看来是如此的。

因为他的大头挡住了所有的一切,让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他深情的大脸、他深情的大眼、他深情的每一根毛……

完了,他让她的视线内充满了他……

他……他到底要亲多久啊?

她快要断气了!

第九章

“一,回去,恢复我原有的美貌;二,留下,永远当个大头人,遭人指指点点的。

这还用选择吗?当然是选择一!在天上多好?不用遭人指点,也不会损害自己的眼睛,还能不用工作,只睡他的大头觉。再想想你娘,多可怕,转瞬间美妇成老人……可是……“邵兰草搔搔头,自言自语道:”可是,灵琇可不能跟我回去的。她已重回轮迥,就算与我相处数百年,我也不是什么成天念佛的得道高仙,她所受教化有限,而且我看她虽有点小聪明,却无佛根。“

他想起他与邵开春正中雷极,事後都没有什么後遗症,但灵琇光是背著他,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被残余的电流弄得一身都是伤,让他心痛到恨不得自己用法术为她除去所有的伤痕,偏他这邵兰草的身躯是劣骨一堆,就算他懂咒语,骨子里也没有藏著仙骨,可恶!

灵琇的肉体绝对是人类的,那引魂使者给得真是好啊!货真价实的人躯,给他一堆劣骨,给灵琇普通人的身躯,让他一听见灵琇提起背他的过程时,吓得差点魂都飞了。

“她是人,我……其实也是人,她只能留下,百年之後再回轮回,我呢?那我怎么办?”一颗芳心一不小心掉到她那里去,现在怎么办?要他顶著一张大丑颜在人间生活,实在太丢脸了。

“你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邵兰草闻言,直觉跳起来,眯起他的大眼注视慢步走来的邵开春。他不去找这虫子,这虫子倒来找他了。

听娘说,从那天之後,邵开春虽肯出房门了,却变得少言少语,像在想些什么,这小子还能想什么?不就想著如何算计他、如何干掉他嘛!

花与害虫是天敌。天敌之间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尤其他见了这小子的脸更气!若不是当年这害虫玩手段,他岂会丢人现眼地下凡来?

而这小子却是人间美颜!可恶!

他若有这小子的脸,也不怕灵琇看不上他了!

邵开春原是有些冷淡的神色,在见了他的脸後,微楞,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天气冷,所以容易冻伤脸红。”

“这脸红……还是一条一条的?那你的嘴又是怎么了?”

“因为我虾类过敏,所以嘴巴肿了。”

邵兰草见他的俊貌浮起笑来,像有几分失意、几分恼意。

“邵兰草对我从来没有谎话过。”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虚,低语:“每个人……迟早都会有秘密。”

“秘密?这倒是。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人不都是这样吗?”

这害虫到底想说什么?邵兰草看他慢慢地走向自己,仔细地注意到他虽有花一般的俊颜,但他毕竟只是害虫转世,除去一张脸,在身形举止上无法散发出天生的花香味;就算幼年他占尽优势,但愈见成长,愈会发现他的美貌无法长久地吸引人。

说到底,他只是一只像花的害虫来欺骗世人,久了自然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就像那夜他说的真假骗不了人。

“虽然说,人都是迟早有秘密的,不过……”邵开春唇边浮起恶意的笑来。

“有的人要隐藏秘密,偏也有人一眼就看穿。”

“哦?你看穿了我什么秘密?”邵兰草心里一惊,不由得问了出来。

邵开春“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似乎在笑他天性的老实永远改不了。

“你喜欢隔壁的罗姑娘,不是吗?”

“我……我是喜欢她!”他勇敢地承认。

“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自己呢,喜欢自己喜欢得过了头,旁人完全放不进眼里。你到底喜欢的是你的脸,还是你自身的一切?”邵开春目光不再看他,改而投置在花园之间,状似闲话家常地继续说道:“罗灵琇心甘情愿地成人,为的是什么呢?我想了许久,她是你梦里的大姐姐,都当了十七年的梦了,为什么突然想成人……说是突然,形容不太贴切,不如说‘心甘情愿’是你养出来的。”

“我养出来的?”

“你不觉得罗灵琇的性子与邵兰草极为相似吗?”

“什么?”他呆呆地问。

邵开春的表情闪过一丝嫌恶,彷佛在说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有笨蛋出现。

“你喜欢罗姑娘哪些地方?”

邵兰草本要回答,话到嘴边却无法出口,他喜欢灵琇哪儿?

在那个早上,他趴在那里找石头时,她突然出现……他只觉得熟悉而亲切;有时与她说话,说著说著,她靠近过来仔细聆听时,他会脸红,但那时他归咎於男女授受不亲,他没有接触过女性,至少没有像跟她那样亲近过;有时他看著她笑著,会觉得她的笑容让他心满意足,明知她就算有事藏心里,也很快抛诸脑後而以笑示人,他仍然喜欢她的笑,那让他感到心安跟快乐,他认为那种感情就像是兄妹了。

他对梦里的大姐姐是魂牵梦萦,虽没看过她的长相、没跟她说过话,但是,十几年的相处下来,他把她当作精神上的安慰、当作一种习惯,当作自己唯一拥有的宝贝,当作唯一能接受自己的人……

“好像有点不对劲。”细想之下,他心知似乎对两人的感情有些不同。

他从不敢、也不愿去预设过梦里的女子一旦会开口、会说话,会不会对他有嫌恶之情;会不会一看见他就喊他大头鬼,然後吓得逃之夭夭……他不敢想,直到遇见灵琇.她第一眼瞧见他,什么嫌弃的话都没有说;在看见开春之後,也没有对他与开春全然不同的外貌做比较,他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也给了他一些信心去找梦里的女子。

他烦恼得搔搔头,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若我那十几年的记忆里有花神之忆,那断然是看不上她的,她长得一点都不漂亮,跟兰花相比差太远,偏偏那几年我忘了自己原是这么优秀的神,不小心被她戳破了个洞,现在补也来不及了──”他又搔著头。

若有花神的记忆,自然是不可能论婚嫁的,但当他是邵兰草时,一心一意地迷恋梦里的女子,的确有那种小小的渴望,近乎卑微地想要那个女子陪著他一生一世……遇见灵琇後,这种愿望更为强烈,那是将两人重叠了吧?

可是,他留下来要顶著这样的丑,又不可能换一张脸,他会丢脸一辈子的……

邵开春见他的头发都被抓得乱七八糟,实在忍不住,插嘴道:“她就是十七年来的邵兰草,那邵兰草就是她吧?”

他的话就像青天霹雳再度打在邵兰草的天灵盖上,他瞪大已经够大的眼睛看著邵开春,喃喃道:“她就是邵兰草,邵兰草就是她?”

“她是那邵兰草喜怒哀乐养出来的,不是吗?”

是……是啊!他想起那引魂使者在他梦里所提示的,他的情绪、他的内心会影响到灵石,就像是培育一朵珍贵的兰花──他错愕地脱口而出:“她这么好的性子是出自於我?”怎么可能?那个笨拙丑陋到连他也觉丢脸的自己?

他想起她一点也不嫌弃自己,反而亲热得紧;个性温驯而不给人难堪……她的一切都比自己美好多了,怎会像……是有点像自己啦,她就像是自己十几岁之後的个性。之前他老怨自己的长相跟不受疼爱,後来他认了命,慢慢地看开,也从未将旁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恶语恶行,反射到别人身上去,只是……

“我真有这么好?”从他忆起本身的身分後,他只有嫌弃过去的自己,只觉得自己还没去自杀,真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