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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华雄也被他逗的笑了起来,两个人就坐在那里畅谈起来,时间一长华雄竟忘了来燕王府的目的了。

远处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这中间又夹杂了一个男子的争吵声,这声音吸引了两个人一块往远处看。只见远方有一段绿锦,在日光的照射下亮晶晶地眨着眼;这一片绿色的海洋又点缀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星星”,这“星星”缀满了枝头,直压得花枝都垂下了头。云雾般的花海承袭了微风的轻袭,婆婆嗦嗦地跳起了一支不知名的舞蹈,芬芳自远而近弥漫而来,笑声从花间荡漾到了空中。可是这些远不能扣动观众的心弦,真正打动他们的是花园中的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纱裙,身姿卓约体态妙曼,因是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到脸,也许是因为心里高兴或者是有什么得意之事,她衣袖一抖翩翩跳起了舞蹈,一边跳一边在嘴里潺潺地流淌出一支歌曲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

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唱着唱着,女子渐渐转回了身,她朝欧阳飞雁回眸一笑媚眼迷蒙,长袖又一甩,把一双玉足斜伸出来在阳光下起舞。欧阳飞雁这才发现她没有穿鞋,脚上穿了一串叮当作响的细细的铃铛,飘逸的舞姿配上叮咚作响的音乐是何等的一种视觉上的盛筵!这一幕是如此熟悉!他记起来了—和前几天自己梦中的情景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梦中的人看不到脸,而她的脸莹润而灿烂!

华雄禁不住问:“那个跳舞的女子是谁?”

欧阳飞雁还沉浸在乐曲中,就回答:“夜来莺。”

听了这话,华雄吃了一大惊,忽而他又笑了:“我以为是黑沙林的夜来莺呢。”

欧阳飞雁看了他一眼说:“她就是曾经在黑沙林呆过的夜来莺!可是现在她是我的客人。”

华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哦”了一声,就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欧阳飞雁,终于他忍不住了,说:“大哥,我想知道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是说…”

欧阳飞雁说:“她是我的客人,就这么简单。”

华雄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我以为她是你的什么人呢,我看就不像嘛,一个是这么一位几乎完美的王爷,另一个又是这么…这样好了,我不用担心了。”

欧阳飞雁听他这么说,就忍不住说:“我要是真的喜欢她,娶她做王妃呢?”

华雄瞪大了眼睛,他叫了一声“天啊!”紧接着就发现欧阳飞雁脸上有笑,就知道是在开玩笑,也不禁笑了。只听欧阳飞雁说:“她不是我的爱人,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望着那个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夜来莺的聂云飞。

夜来莺笑着走过来说:“在说我什么坏话?”说着不经意的坐到欧阳飞雁身边的椅子上,拿起丝帕擦起汗来。看到丝帕,欧阳飞雁说:“咦?你这个手帕竟然和我暖香阁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写字,难道盈袖也用这种手帕?”

听到这句话,夜来莺的脸马上就变了脸色,站起身来说:“对不起,我到陈姨那儿看看,失陪了。”

欧阳飞雁拦住她说:“我也正要去,咱们一块儿去吧。”

当陈姨这个名字传入华雄的耳中,他的心猛地加快了跳动:可不是嘛,自己来燕王府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眼看目标就要出现了,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可自己又为什么要恐惧呢?

欧阳飞雁说:“陈姨受了重伤,我们要去看她了,你去不去?”

华雄精神正在迷乱中,听到这句话,嘴里胡乱的“啊”了一声,但随即他又后悔了。想到李霖昨天对自己说的话,他横下了心,对欧阳飞雁说:“我也很关心你的姨娘,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夜来莺朝华雄溜了一眼,嘴上却没说什么。

这一行人朝陈丽真住处出发了,他们却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后竟跟着一个神秘的老人。

*九.浩淼水云间

陈丽真的脸在窗子透进光线的映射下发出柔柔的光,本来略有些苍白的肤色染上了一点红晕,清亮的眼睛饱含着一种只有少女才有的温柔。欧阳飞雁站在门口看到她今天与往日大为不同,不觉心下甚为疑惑。他用手势止住随从的脚步,站在那儿静静的听她嘴里哼着一曲不知名的小曲:“

问东君何处天涯?

落日啼鹃,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

随柳絮吹落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

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看到此处,欧阳飞雁心里暗想:能把这么长的曲子唱的这么完整,她的精神到底有没有毛病?难道说她本来就没有病,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装的?或者就是王神医的医术太高明,使她能够这么快地恢复?那么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也在重复着刚才的那首曲子:“问东君何处天涯…落日啼鹃,流水桃花…”他诧异地回过头来,发现隋九龄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但此时的他与往日大不相同。只见隋九龄嘴里默默地哼着那曲小调,脸上露出一种只有少年才有的那种羞涩,而此时他偏偏发须具白,穿了一件略有些破旧的青布衣衫,显得不伦不类。在这一刻,有一个想法从欧阳飞雁脑海中划过:隋九龄年轻时也是个美少年呢,不知他年少时是不是也像现在一般疯癫?但随即他就担忧了起来:难道说他也疯了?今天怎么竟然出现这么多的怪事!想到这里,欧阳飞雁叫了声:“隋大哥—”

隋九龄似乎从自己的梦境中惊醒,他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色,低低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唱起这首曲子来了。义弟,里面的那个女人很面熟,她叫什么名字?”

欧阳飞雁回答:“陈丽真。隋大哥认识她?”

隋九龄慌乱的说:“哦…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呢?”紧接着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嬉皮笑脸的本色,他说:“走了,不跟你们玩了。”说着就朝外面跑,临行前却又不自禁的回头看了陈丽真一眼,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没有瞒得过夜来莺的眼睛。夜来莺拦住隋九龄,笑着说:“怎么刚来就走啊?我是你的师父,算起来她也是你的师祖,见了师祖哪能不见面就逃走呢?”

隋九龄忽然捂住肚子,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说:“哦,我要憋不住了!快让我离开这里吧!”

见他这样夜来莺红了脸,只得挥挥手让他离开。她朝欧阳飞雁望了一眼,见他的神色似乎也有些疑惑,就朝他使了一下眼色。此时的华雄紧跟在众人后面,不说一句话。

这时陈丽真从床上站了起来,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欧阳飞雁问:“陈姨,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他呢?刚才唱歌的那个人呢?”

欧阳飞雁与夜来莺交换了一下眼色,夜来莺说:“陈姨,你说的可是那个中等身材相貌有些滑稽的老头?”

陈丽真急躁地打断夜来莺的话,说:“不!他是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会是一个滑稽的老头?啊!一定是我疯了,才会把所有唱歌的人都当作他!”

夜来莺小心地问:“他是你的丈夫吗?”听了这话,欧阳飞雁朝她使了一下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一面对陈丽真说:“陈姨,今天你的眼睛好些了没有?”

陈丽真仿佛没有听到欧阳飞雁的话,她自语道:“三十年了,他过得还好吗?”

欧阳飞雁对陈丽真说:“陈姨,今天我的朋友华雄和我们一起过来看你…”

听到这话,陈丽真浑身一颤,但接下来她的神情十分平静:“华雄?是华家那个二小子吗?他今年有八岁了?”

听了这话,欧阳飞雁笑了:“他今年都二十九了,等你眼睛好了就好好地看看他,他是一个很精明的小伙子呢!”

陈丽真摸索过来,说:“我看看你的朋友长什么样?”一双手猛地就抓住了华雄,缓缓地从他的脸颊向他的眼睛伸去…华雄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要是认出自己又当面喊出我就是凶手该怎么办?她要是趁机也把我的眼睛抓瞎怎么办?华雄心里这样想,却又怕躲避她会引起那个对自己一直不十分友好的夜来莺的怀疑,脸上顿时冒出汗来。

陈丽真在华雄脸上摸了一回,点了点头说:“嗯,是个好孩子。唉,我的孩子要是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雄儿,我很喜欢你,你能住在这里陪陪我吗?”

这个提议对于实现自己的计划是多么的有利!甚至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可在这一刻,华雄却犹豫了起来,他迟疑地说:“王爷那边我还没有…”

欧阳飞雁说:“好了,就这样!我也想跟你多聚聚说说话,陈姨又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要推辞了!李霖那里我去说。”

屋里的人正在说话,谁也没有觉察到门外一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或者应该说那个人是身怀了绝技,即使屋里的人感觉到了动静,也不会认为那就是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因为他的身法简直太快了,甚至可以用“惊鸿一现”来形容!

此时已是春夏交接,柳条已经抽出了绿茵茵的纸条,湿漉漉的空气浸润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有几只鸭子嬉戏在一片烟波浩渺的水云间。浩淼的水云边,有一个须发尽白的男子在徘徊。

*十.夜静月影低

黑沉沉的夜,一切都已进入梦境,屋外外传来几声不起眼的蛐蛐叫唤声。

华雄朝周围观察了一番,翻身起床跃出窗外。屋门外大树后有一个黑影闪了出来。

“王爷有什么事吗?”华雄低声地问,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咚咚”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