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了!常云啸有些紧张。

没人接?为什么?没人接!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嘟——嘟,难道一切就结束了?求你了,林晓雨,只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哪怕只一声。当他拨通第十回的时候,对方竟然关机了。

放弃吗?不,常云啸是不会输的,林晓雨还有一个用来看天气预报的汉字显示机。从此常云啸开始了漫长的一个又一个的寻呼与等待:

“我知道你生我气,给我个机会我们谈谈好吗。”

“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愿意出来吗。”

“原谅我好吗。下次不敢了。”

“求你出来一趟吧,我就在校门口。”

……

居然阴天了?黑云从西南方向爬来,很快封住了蓝天,开始起风。校园的行人越来越少,常云啸的心开始凉了。他想起小说和电影中,男孩在雨中等待女孩,女孩就感动得不得了的场面。每次他都会觉得他们很傻很可笑,可是现在……他自嘲的笑笑,他倒真的希望这招灵验,能打动林晓雨。他站在这里已经快两个小时,对方却依然没有动向,他心慌,他茫然,他不知道下面应该怎样做。

雨已经耐不住性子下了起来,越下越大。路边的下水道似乎是堵了,积了一大滩雨水。雨珠很密,在水洼里根本看不到水晕荡漾开去的样子,一片乱纷纷的。

常云啸躲在电话罩下,下半身早就湿透了。他已经不再奢望林晓雨会出来,他现在站在这里好像只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而不是来寻找某项希望。

可能是没吃饭也可能是雨凉,常云啸觉得两牙打架,起鸡皮疙瘩。他知道美丽的故事彻底结束了,他靠在电话厅的铁架子上望着女生宿舍的大门,他清楚林晓雨不会从那个门里走出来,她不会原谅他。他拿出IC卡,这是最后的五毛钱,他掂了掂像是在掂自己的心情,然后郑重的插进去。

“小雨,这是最后的五毛钱,我太冷了,我回家了,对不起,后会有期。”

挂上电话,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伟大,是完成某事的自豪还是毁灭某事的高傲,他也说不清。他将磁卡丢进水洼,看着卡片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下沉下去。

“看来下水道是被心情堵的。”他自嘲的自语。他骑上车,甩甩淋透的头发,留恋的望一眼校门。这时他才感到那张磁卡的珍贵——林晓雨就站在门前。

常云啸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苦苦等待了两个小时的人出现了。林晓雨举着一把白色透明的雨伞,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和一双红色雨靴,站在路对面看着常云啸。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跳下自行车跑过去的,直到来到林晓雨面前才考虑:是握手,是拥抱还是点头一笑?他选择了最后一种,因为他发现双手不自然的溜进了兜里……

“我以为你……”

“以为我不敢出来?”

“不。我,我想向你道歉,我……”

“你会买张新卡继续打电话吗?”

常云啸为这突然的问题楞住了。莫非,难道……他抬起头,从刚才到现在第一下正经八百的看到了林晓雨。他看到了眼里的血丝,红肿的眼泡,熬夜的黑眼袋,他的心一颤。这双眼睛现在带着某种期待的看着他。他点点头:“会。直到我穷得一无所有。”

雨还在下,似乎还想打动点什么。常云啸已经不冷了,这场雨让他体会了希望、失落和惊喜。这场雨也成为了俩人情感的一个转折,因为伞下站的是紧紧拥抱的两个人。

这一幕的情景留在林晓雨的日记里:“常云啸,我恨你,小云,我想你,我恨你,我想你,让我恨你一辈子。”

在鸿雁投资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中,有两个人在为桌上的一份报告讨论着,时而争辩时而低语。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的中年人就是基金公司的总经理张总,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在投资领域鲜为人知。站在他身边的年轻人是他手下四位基金经理中最得意的一个,唐浩。

“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唐浩摇摇头,“现在不是我的意思是什么,而是要考虑总裁的意思是什么。证券市场不景气我们已经连续两年亏损了,年初总裁的讲话您也是听到的,很明显就是要排挤我们。虽然说出去找个地方吃饭糊口没有问题,但是脸面上无光呢,还有您这么多年的荣耀就这样抹杀了吗?”

张总沉思了片刻指指桌上的报告,“但是你这样做等于操纵市场,一旦证监会介入调查,我们立刻就要被踢出去。”

“怎样才不会被踢出去?如果不盈利总裁就可以抓住把柄将他那个废物侄子安排过来取代我们,我们一样会被踢出去,而且很不光彩。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好计划,利用扩募基金这次机会。扩募基金在中国是新生事物以前没有参考,中国股民有炒新的习惯,正好利用这种心理大干一场。我在报告中研究了扩募基金的规则,其实存在了很多的漏洞,如果这些漏洞抓的好,不一定证监会能说出我们什么,这算是有一些小的责任,我们换取的却是高额的收益回报。”

“你的报告中还提到需要前面两家扩募基金做基础。”

“是。如果前面两只基金上市的时候能给股民一点甜头,那么赚钱效应就会使第三只疯狂表现出来。我们作为主承销商,这样的收益将是惊人的。”

张总摆手,“前面两支基金涉及的承销商是三家,一旦摆不平事情就泄露出去。”

“利益驱使。我查过这三家承销商过去两年收益,都跟我们一样账面浮赢实际亏损,而且集团给的压力都一样很大,如果能有一个盈利机会的话,我想谁都不会轻易放过。而且我和其中两家关系很熟,问题不大。只要您点头,我相信可以在两个星期内达成共识。最重要的是这个计划利用的是游戏规则上的漏洞,谁的责任都不会大,小责任大收益的事情谁会放过呢。”

张总沉静许久说了一句,“如果市场出现这样的波动,可能会死人的。”然后在报告上写了四个字,“绝对机密”。

林晓雨总是缠着常云啸带她到乐队认认大家。但常云啸很是担心大家的反应尤其是梅子的。他找个机会跟梅子谈,梅子说:“你带谁来管我什么事,你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常云啸想想还是带林晓雨见了大家。一个星期以后,常云啸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有钱的美女打开人际关系的能力是惊人的。乐队有了冰柜,有了落地空调,每天有雪糕,有了队服……乐队的每个人现在都感受到她的重要性,于是谁也不再去想常云啸和梅子的过去,谁都开始默认林晓雨就是常云啸的女朋友,只有梅子有时候不是很友好,但也没什么出格的事。

转眼已经六月中旬,NOBRTTER如期参加了北京市的比赛,以常云啸的一首《风雨过后》一举夺冠。那天大家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顿,然后去NASA蹦迪,从那夜起,小雨开始主动吻小云了。

乐队歇息一星期,今天约好一起聊聊乐队下面的发展,自从大露光彩以后大家都有许多新的幻想。

“我现在简直就是一大名人,小姑娘追着让我签名呢。”牛皮满脸不可一世。

“他八成是去女澡堂看门了,不要签名不让进。”竿狼逗得大家一顿笑。

常云啸看看表,小雨说要来,她从来守时,怎么今儿会迟到呢。正想着林晓雨跑了进来。

小雨脸色苍白,泪眼汪汪的,进门就扑到常云啸怀里哭了。

大家赶紧劝,问出什么事了。断断续续的听明白了:“有个光头他欺负我。”

“什么,”竿狼直拍桌子,“雨妹告诉我,那孙子在哪儿,我替你拍他去。”

“慢慢说,说清楚。”驼子劝。

几分钟后大家听明白了:在工厂门口,林晓雨被几个人打劫,领头的是个光头,留小胡子,居然还摸了林晓雨。

“是秃老二。比赛输了来找岔的。”老猫说。

“抄家伙。”牛皮嚷。竿狼扔给他一条木棒就往外走。

“等着,”常云啸喊,“我还没急呢。秃子是有备来的,一定是利用小雨引咱们出去。连几个人你都不清楚,送死呀?”

“你不是想忍吧?”竿狼瞪着常云啸。

“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常云啸拨通了手机。“响炮你在哪儿?你听着我们被人憋在厂子里,不知对方有多少人,你给我多找几个人在外边埋着,准备里外夹击,埋伏好了回这个手机。”放下电话,“老猫你翻墙出去跟响炮汇合,他说马上能叫六七个兄弟过来,一会我一出现,你们就先动手,明白吗。”

老猫出去,十分钟后电话回来。常云啸招手大家往外走。

林晓雨已经不哭了,见常云啸要去打架心里害怕。她拉住常云啸的胳膊,“小云你别去,我害怕。”

“没问题,放心吧一会儿就回来。”

梅子在一边没好气的说:“富家小姐就是胆小,瞧吓得那样。不就被摸一下嘛,算什么呀。”

“说什么呢!”驼子瞪她。

林晓雨不说话了,常云啸冲她一笑,带着大家出去了。

秃老二带了十几个人,却被背后的突袭和正面的冲锋打得四散奔逃。常云啸足足在秃头上又敲出三个小秃头,秃老二一个劲的求饶说下回不敢了,大家才放他走。

回来常云啸又单独哄了小雨好久,终于把她逗笑,送回学校。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第二天清晨,常云啸被两个警察带到了分局的一间小屋里。

常云啸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警车上那个家伙只会说:坐好了别废话。就差加上一句“我们都是木头人”。常云啸看看周围,除了对面的一张破桌和一张破椅外,就剩屁股下坐的不知从哪个电影院拆下来的一条硬板椅子,共有五张连在一起。左边有扇窗户,小,外边封着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