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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说完,单掌立胸肃客。

俞剑英还了一个长揖,跟在百拙身后面,向前走去。沿途僧侣,纷纷对百拙合掌作礼,甚是恭敬。剑英心中忖道:这少林寺号称天下第一大寺,看来当真不错,单就他们对掌门方丈之尊崇,已知清规森严了。

百拙带着俞剑英穿过了几重殿院,到一处清雅异常的所在,三间红砖瓦房,环绕着百竿翠竹,盆花静院,景物幽美至极。

老和尚自那夜见到了俞剑英身手之后,已对这位年轻人钦服到五体投地,单掌当胸,躬身肃客。

俞剑英长揖还礼道:“老禅师德高望重,武林中敬若泰斗,晚辈怎敢僭越?”

百拙摇摇头,道:“老枘无德无能,虽然掌着少林门户,在江湖博得一点虚名,但那只是少林门中前辈师祖余荫,说起来令人齿冷。昨宵如非小施主和桑大侠援手助拳,只怕少林寺要遭一场空前浩劫,不但使少林寺数百位门下弟子历劫溅血,只恐怕历代师祖辛苦经营,建筑成的这座寺院,也难保得。”

俞剑英看人家情出至诚,倒不好再虚伪推辞,和百拙肩并肩进了禅室。

禅室布置的很简单,迎壁挂一副达摩祖师图,松木桌子,配着四张白松木椅子,一只油漆光亮的宝鼎中香烟袅袅,满室芬芳,纤尘不染,看上去有一种庄严高雅的气氛。

两人刚落了座,从旁则一个小屏风后,转出来两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献上香茗。

打开杯盖,茶杯里浮动四枚又红又大的枣子,百拙举杯敬茶,俞剑英捧杯回礼,他喝了一口,只觉满口甜香,忍不住端起来又连喝了两口。

百拙笑道:“寒山荒刹,无美物待客,这杯中几枚大枣子,是嵩山少室峰顶的一种特产。”

剑英正待称谢几句,突然禅室外传进来一声哈哈大笑道:“枣子是不错,可惜你老和尚不肯酿制成酒,少室峰顶那棵大枣树昨夜已被人用内家掌力震倒,从今之后,只怕你们再也吃不到了……”

剑英霍然起身,迎到门边,老和尚也合掌肃客,笑声未落,禅室门外走进来八臂神乞桑逸尘。

俞剑英偷眼看义父,脸色隐隐透出倦容,不禁心头一惊。

他素知义父内功精深,如不消耗过半真力,决看不出困倦之色。

他正要开口,百拙已抢先问道:“什么人用内力震倒了少室峰顶的大枣树?”

桑逸尘笑道:“当今武林道中,除了海外一群魑魅魍魉之外,敢到你们嵩山少林寺惹事生非的又有几个?”

百拙一皱两道长眉,沉思一阵,摇摇头道:“我实是猜测不出,你说出来听听。”

桑逸尘双目神光一闪道:“衡山剑客,一叶道人。”

百拙脸色一变,道:“怎么,一叶道人来了?”

桑逸尘笑道:“不错,老杂毛昨夜五更到了我住的那间静院,弹窗邀我到少室绝峰一谈,正好老叫化刚刚坐息复元,我跟他一起出寺,联袂攀登绝峰,老杂毛火气还是很大,一路上快如电奔,处处要抢在老叫化的前面,可是老叫化没有灵虚牛鼻子那样的修养,激得我心头火起,和他拚了一阵脚程。”

俞剑英接口问道:“一叶道人的轻功如何?”

桑逸尘摇摇头,道:“老杂毛的轻功着实高明,攀上了少室峰顶,我错了他一个肩膀。”

百拙叹口气,道:“近代中原武林道上三大怪杰,灵虚上人、衡山剑客和你八臂神乞,可惜的是你门三个人不能合力同心。”

桑逸尘纵声大笑,截住了百拙的话,接道:“你想要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潜研拳剑,是不是?”

百拙道:“果能如此,必将为武林放一异彩。”

桑逸尘摇摇头,截住了百拙的话,道:“这些事情,先留着,等你见灵虚牛鼻子再谈不迟,眼下的一件要紧之事,不知你办的如何?”

百拙道:“可是要老衲和你,具名柬邀天下武林同道,共赴海外一事?”

桑逸尘笑道:“不错,老叫化子心里从不能放着东西,你要答应,咱们就马上派人,传柬邀请,你要是不肯答应,老叫化子这就告辞。”

百拙道:“老衲请俞施主到此小坐,也就为研讨此事,海外群魔无缘无故的侵扰本寺,致造成一次不大不小的劫数,老衲召集达摩院及监院长老,一经提出,立获通过……”

桑逸尘性子最急,不待百拙话完,立时起身笑道:“急不如快,咱们现在就动手赶写请柬如何?”

百拙笑道:“请柬我早巳命人在赶写,只是要请些什么人,得先一番研讨。”

当下两人各尽所识,研讨出一个名单。

桑逸尘望重江湖,少林派又是武林中第一大派,这两人具名柬邀,可以说网罗了中原武林道全部有名人物。

几经修正,又剔下一部分武功较差之人,这件事看去简单,也很麻烦,不但要顾虑被邀人的武功,而且还得设想被邀人的身份、地位,及他的身家性命,几经研修,耗去半天工夫,才决定下来。

百拙召来了二十个健壮僧人,各携请柬,分头传发,各柬上约定是来年正月十五会齐,说时间,也就不过只余两月左右。

差走了二十个传信弟子,桑逸尘放下了心中一桩事情,他笑对百拙说道:“昨夜我和一叶老杂毛,在少室峰顶,比拚三掌真力。老叫化自知棋差一着,不过老杂毛也没占到便宜,比过三掌,我们都感再难力拚,同时在峰顶打坐调息,我便借机邀他赶海外一会群魔。”

百拙急声问道:“那他答应没有,如果衡山剑客肯拔刀相助,不难荡平那群魑魅魍魉。”

桑逸尘笑道:“老杂毛心中还记着比剑受挫之事,不答老叫化的话,冷笑几声,起身下峰而去。”

百拙叹息一声,道:“世人均谓财、色、名、利四关,最难勘破,但依老衲看法,这名字一关,害人最多,一叶道人,因记恨和灵虚道长比剑受挫的一点嫌恨,竟不顾中原武林道千百生灵……”

说这里,他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阿弥陀佛,我和尚又着相了。”

俞剑英只听得心头一震,暗道:“岳凤坤痴爱玲姊姊,如疯如狂,看样子他已愿甘为情死,我横剑夺爱,理屈在先,自难怪岳凤坤要恨透了我。”他想到此处,心中对玉玲和岳凤坤约会后山一点难释妒忿,顿时冰消云散。

桑逸尘在少室蜂顶和衡山剑客,力拚三掌,耗消他真气不少,看事办完,起身告辞。俞剑英也随着告退,八臂神乞回到室中打坐养息,俞剑英却借机溜到少林外院。

陈紫云正和玉玲对坐清谈,桌案上放着俞剑英施用的惊虹宝剑,两姊妹似乎谈的正起劲,瞥眼间俞剑英无声无息地溜进了房门。

陈紫云转了转眼珠儿,笑道:“你鬼鬼祟祟的跑进来干什么?”

剑英笑道:“你们两个在谈汁么?我也听听好不好?”

玉玲侧视剑英一眼,脸上微泛愧色。

陈紫云指着案上惊虹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兵刃都不要了。”

剑英道:“是我交给玲姊姊代我保管,谁说我不要了?”

玉玲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里你心里恨上我了,我正在和云姊姊谈这件事。”

剑英摇摇头,笑道:“这本属平常之事,有什么好谈的,岳凤坤呢?

程玉玲道:“他走了。”

剑英道:“你为什么不带他来这里坐坐?他对你对我都有救命之恩。”

程玉玲道:“哼!过去我还把也当好人看呢,所以才跟他出去……”她本还想把岳凤坤临去取闹之事说一遍,但转念一想不对,连忙收口道:“谁知他对你怨恨极探。”

俞剑英长长叹息一声,道:“那是当然,怎么能怪他。”

玉玲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俞剑英道:“姊姊不要多心,我俞剑英决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他本来对你很好,因为我而使他伤心情场,这多年来,他对你痴念未断,本来他应该恨你,但因爱太深,不忍恨你,所以才迁恨于我。”

程玉玲听得粉脸上颜色大变,恨着说道:“你胡说什么……”

俞剑英笑道:“姊姊,你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不管你对岳凤坤如何,但他却是对你钟情极深,而且执迷不悟,追根寻底,理屈在我,如果我们不相见,岳凤坤也不会失意情场……”

玉玲气得两行清泪顺腮而下,道:“你为什么不说我诱你失足?”

剑英急道:“姊姊不要误会我说话的意思,我知道你对我爱护至深。”

陈紫云听得嘟起小小嘴巴,道:“你别尽往自己脸上抹粉好不好,谁对你爱护至深。”

玉玲本来满脸泪痕,听完姊姊的话,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俞剑英却长长叹一声,道:“我不知几世修来的福,两位姊姊都对我情重如山。”

紫云望了玉玲一眼,笑道:“你听他越说越厚上脸了,好像我们都真的很爱护他似的?”

程玉玲抹去脸上泪痕,道:“你现在变的脸比城墙还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俞剑英微傲一笑,接道:“如果不是我横刀夺爱,岳凤坤自不会妒恨难平,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有点愧对别人,所以,我对他毫无敌意,姊姊,俞剑英如果口不应心,必遭天谴。”

程玉玲想到岳凤坤相待的诸般好处,亦不禁有些怅惘之感,长长叹口气,问道:“你对我说了这么多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俞剑英想不到她会这一问,一时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呆那儿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