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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是谁?

王府的总管高大爷?

侍卫头子李铁池?

设非是此二人之一,谁又会有如此身手?却是又有些不像。以他二人那等跋扈嚣张声势,实在难以想象会对自己采取如此隐忍姿态,应是早已向自己出手问罪,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一副生怕为自己撞破、见面尴尬模样。

这么一想,心情略微安定,觉得甚是有理,再想方才所见那个人影,身材颇似细纤灵巧,雪光映衬里,仿佛身上披有一袭长帔……

一个念头,突然自他心底升起。

她是一个女人!

再看地面足迹,小小梅花印记,以之与女子纤足弓方鞋印证,应是十分恰当,顿时,他明白了,一点都不错,来人确是一个女人。

三姑娘裘贵芝?还是她继母那个行动诡异的红衣妇人?后者自前此为自己飞石误伤之后,极可能心里种下了仇恨,伺机来摸摸自己底细以为日后的报复作好准备,这一点也不无可能。

再想,那一天拜见裘大可老先生时,双方对话,裘老爷子亦曾提起自己满门为奸宦马步云所陷害事,言下不无同情,当时情景,裘老头语涉玄机,虽未明言对自己伪称的出身而有所置疑,其实已呼之欲出,那么,今夜他差遣妻女来对自己进一步有所刺探,实亦在情理之中了。

心里这么胡乱地想着,匆匆收拾了桌上的供物,把书有父母姓名的供签在瓦盆里烧了。

火光耸动里,却让他意外地又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枚闪着亮光的珠子。

拾在手里看看,竟是一枚连有细致银链的珍珠耳坠。

不用说,必然是来人匆忙中遗落。且先代为收藏,暗中再细细打探,以此对证,正可测出来人到底是谁。

第三章巧遇名师

这两天孟小月如坐针毡,行事谨慎,如履薄冰,总以为小辫子为人抓住,一经抖露便是不可收拾的杀身之祸。

偏偏是事情平静得很,虽然他一再对身边各人注意,包括三姑娘在内,却是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尤其是三姑娘像往常的一样自然,一派天真无邪,实在难以想象她是作伪。

这可就深深地令孟小月不解了。

天还不大亮,孟小月就起来,洗漱方毕,未及着衣,裘老爷子却意外地来了。

孟小月心里一怔,忙自把对方让进了屋里。

“老爷子请坐,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面说,慌不迭地为他在瓦匝里倒了一碗水,裘先生接过来一口气喝了,说:“再来一碗。”

倒过来,他又喝了。

孟小月再要去倒,老爷子哈哈一笑,自己动手拿过瓦匝来,里面还有多半罐子,却见他左脚前跨,竟自一口气,长鲸吸水似的把罐子里的水全都喝了。

“老爷子,好水量,您这是……”

“没有见过吧!”裘先生一笑落座道:“这叫‘饮水式’,晨饮万斛,百脉尽通,好处多着啦,小伙子,哈哈……看来你要学的还多着哪!”

瞧瞧他这一身!

黑缎子灯笼套裤,下面扎着绑脚,上身丝棉小袄敞着领口,连件罩肩儿都没穿,头上扎戴着马尾罗巾加着根犀玉奇簪贯发,虽说是一大把子年岁了,看起来仍然文采斐然,自有读书人风流气质。

一旁桌子上放着他的随身长衣,里面像是包裹着把家伙。

这么冷的天,点水成冰,他却脸色红润,眉梢发际更似透有汗渍。

孟小月忽然明白了,声音放小了,“您老这样子,像是刚练过功夫?”

“对了!”裘大可细长的眼角,拉出了长长的两道笑纹:“你才知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这身功夫,一年四季,一天没停过。”

孟小月“哦!”了一声,眼冒精光。

“小伙子,怎么着?也想练练?”

“老爷子您是说……”

裘大可微微一笑:“这不就过年了?明天是三十,咱们就从年初三开始……那时候我自会来找你!”

孟小月一喜,站起来道:“您是说……您老人家收下我了。”

“哈!”裘大可哼了一声:“以后再说吧,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留意你,你不是也在偷偷练不是?”

“啊……”孟小月呆了一呆:“原来您……”

“那还用说?”裘先生含着微笑说:“你的气功、轻功,都很有一手,看样子像是南天派的,白头鹰马九先生是你师父?”

“这……”

孟小月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对方已把自己摸得这么清楚,竟连自己出身师门也都知道,事出突然,不免面现张惶。

略为镇定,抱拳道:“您老是怎么看出来的?实不相瞒,我确实从马九先生练过功夫……”

“这就对了,”裘先生点头说:“马家门的罩功,在江湖上享有盛名,这门功夫一经练成,夏不厌暑,冬不畏寒,对于练武的人最是受益无穷,不过……”

微微一笑,他接着说:“他的功夫也只是到此为止了,再要往上可得全靠自己琢磨,以及改投名师,请高人指点了。”

孟小月大为折服,点头不语。实在是由对方这番话,印证当日师父马九所说,几乎一字不差,由此可见,这个裘大可果有过人的阅历而知人甚深。

裘大可一顿又说:“剑是兵刃之首,谈到剑术,马九先生可就又差一层了!”

说时他随手打开了桌上的衣服,就势拿起了里面包着的一口木制长剑,就手一拧,唰地直指向孟小月前胸而进。

“啊!”

孟小月凹腹吸胸,霍地向后一收。

裘大可一声叱道:“好式子!”

话声未已,掌中剑已反手弹起,孟小月警觉着他必有高招出手,慌不迭旋身自位上跳起,却是慢了一步。裘大可的木剑抖手之间,竟改由他顶头而落,大股剑风,劈头直下,其势万钧,猛烈无匹。

孟小月陡然一惊,右手飞起,以弹指功待将向对方木剑上点去,借以化解眼前之一记凌厉杀招,却是其势不及,登时只觉着右面肩胛骨缝间一麻,一阵尖锐的刺痛,已为对方手上木剑指住。

虽然只是一口木剑,却大非寻常,感觉着传自剑身的森森剑气,即使一把真的剑,也难能臻此。

孟小月讶然睁大了眼向对方望着,一时还真弄不清他的意欲何为?

自然,裘老头此刻显了这么一手,他的武者至高身手境界已表露无遗,之于孟小月内心的震惊确是前所未曾。对于裘大可这般出神入化的剑技,更是打心眼儿里为之折服。

裘大可哈哈一笑,目射精光道:“我特意施展这么一手,为的是要你明白及看清楚了,上乘的剑技,无不得力于气的运用,你此刻一定感觉着被剑刺得生疼,其实不然,你偏头看看,就知道了。”

孟小月依言偏头一看,才知道对方手上木剑,距离着自己肩胛穴缝处,分明还有三寸左右,并不曾真的扎着,却是感觉着如此刺痛,像是真的扎着一样,这才明白,对方所运用的,竟是传说中上乘剑术不可或缺的“剑炁”了!那么,眼前的这个貌似儒雅的裘大可,其实深藏不露,该是有何等惊人身份,也就可以想知了。

随着裘大可收回的木剑,孟小月才恍然若释。

裘老头一笑拿起了桌上的衣服说:“走啦!”

天可是蒙蒙的有些亮了,再晚一些王府的人起来了,可就多有不便。

在门口,裘大可回身说:“明天是大年三十啦,家里弄了好些菜,你来吃团圆饭吧!”

刚把自己收拾好了,要出门儿,三姑娘可就来了。

穿着一身大红,鬓边插着一朵红梅,三姑娘这副模样,较诸平日要娇气多了。

相视一笑。

三姑娘插着腰说:“要出门儿?”

孟小月说:“正要到府上叨扰,姑娘有事?”

三姑娘笑说:“那可好,我就是专程来邀请你的!不过,还早,坐一会再走吧!”

孟小月拉过一张椅子请坐,三姑娘坐下来,笑看着对方点头说:“穿上新衣裳啦?

好帅!”

“过年嘛!”孟小月把新沏的茶,为她倒上一碗:“姑娘喝茶!”

三姑娘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含着笑意,颇似有情地在他脸上望着。

“这么一穿着,还真像是哪个大宅门的王孙公子哥儿,怪不得我爹常说,说你是一条潜水的龙,不定哪一天大水一涨,你就要趁势飞天了,看看还真像是这么回事!”

孟小月呆了一呆,苦笑说:“老爷子真会说笑话。”便不多言。只以为对方姑娘既已知道了自己身世,故意出言试探,她既不与明说,自己也就装糊涂装到底,看看后来如何。

端起茶来,轻轻呷了一口,三姑娘说:“我哥哥和两个师兄都回来啦!回头你就见着了!”

“啊!你哥哥……”

“你不知道?”三姑娘说:“他们一向都在外面跑生意,一年也只回来这么一次……

也都成了家,来一趟也很不方便!”

孟小月点头说:“原来这样,那么,这几天你家里可热闹了!全家都团圆了,恭喜,恭喜!”

三姑娘笑了笑,带着几分牵强的表情说:“他们都比我大得多,平常阴阳怪气的,说话老气横秋的……回头你见着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眉尖一挑,又说:“对啦,看样子老爷子还是真要收你为徒呢,特意地要你见见三个未来的师兄!”

孟小月感激地道:“令尊确实太看重我了,只怕我这个不成材的徒弟,到头来令他老人家失望,那可就……”

才说到这里,门上有人轻敲两下道:“小孟在吗?”

话声娇细,三姑娘一听就认了出来,忙自站起来说:“春绸来啦!”

话声未已,房门已被推开,三姨娘身边的那个宠婢春绸,已是当门而立。

手里抱着包东西,脸上笑靥不失,一眼看见了三姑娘,呆了一呆说:“啊!姑娘也在这里?我太冒失了……”

三姑娘笑说:“没有的话……都是自己人,我是来请小孟去家吃年夜饭的……是三姨娘差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