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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李七郎笑了一笑:“认识柳先生的人,都应该知道,他的剑术非但奇妙莫测,更奇妙的却是他对敌人的感应,你此刻身势虽然没有移动,可是心催气施,剑气已有所趋施……我仿佛已觉出你将要出手,却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为什么?”简昆仑心里不禁深深折服,毕竟自己对于飘香楼主人柳蝶衣的认识,只及于肤浅一面。姑不论柳蝶衣之神奇莫测,只是这个李七郎,就非比寻常。看来他已尽得柳蝶衣心法传授,再无置疑。

难在眼前的被他看破心机,终不好重施故技。就动手过招来说,显然在未战之先,自己已屈居下风,却是如何是好?

李七郎说:“那是因为我终不相信你会是无情之人,而且这种出手方式,也大欠光明磊落。”

简昆仑一笑说:“说到光明磊落,贵门时姑娘,当日如何迫使我束手就擒,想必你也有个耳闻,而此剑主人崔平,崔老义士的死,也就更……”

他的眼睛不自禁地落在了手上月下秋露这口吹气断发的古剑上。

一霎间,他想到了玉剑书生崔平崔世伯的死,内心如同刀扎,下意识里兴出了无比仇恨。

不只是柳蝶衣一个人,整个万花飘香都当是自己的仇人。

李七郎忽似吃了一惊,他的感觉确是微妙之极。

斜着身子,他向左面跨出了一步:“简昆仑,你出剑吧,看看是不是能胜得过我?”

说着李七郎脸上弥漫了甜甜的笑容,总让人感觉着,如果这么美而甜的笑靥出现在一个女人的脸上,该是如何迷人了,而他——李七郎,却是个男人。

“我们总是没有好好的比过……”

一面说时,他随即掣出了身后长剑——一道漾漾青光,闪在当前。陡然使得简昆仑认出来,正是当日柳蝶衣假手李七郎与自己搏斗时所持用的那口名贵的宝刃。不期然,如今这两口宝刃又相逢了。

简昆仑剑吐中锋。

李七郎剑压腕底。

双方对面而立,目光凝视。却有一团徐徐的风,起自二人身前脚下,在眼前缓缓打转,惹得地面上落叶刷刷作响。

一霎间这片林子显得出奇的安静。

李七郎微微一笑说:“接剑吧!”

便自递出了手里的长剑,这一剑极是缓慢,直取向简昆仑前心要害。

看来虽是如此,简昆仑却不真以缓慢视之!随着李七郎递出来的剑势,森森剑气直溢向四面八方,此时此刻,只要任何一方有所反应,他缓慢的剑势,都可能在一霎间变为雷霆万钧之势。

简昆仑曾两度与他交过手,多少知悉一些他出剑的路数,只是眼前这一式中手,却显然大异寻常,看来确是实力的一击。

似乎也只有实力的一拼。两口剑看来一样的缓慢,渐渐居中而近。闪烁的剑光分外刺眼,看看已几乎接触到一块,蓦地却分出了高低之势。

简昆仑的剑居高,直刺李七郎眉心。

李七郎剑居低,扎向简昆仑下腹丹田。

看起来势子一样的猛,一样的狠。

却不知怎么一来,双双都走偏了,却是疾如旋风,各走偏锋。

叮!叮!宛若银铃也似的两声脆响,显示着双剑的两度交锋,便自一个半圆的弧度,双双拉开了剑势,绕向另一个方向,展开了另一个回合的交手。

李七郎长剑直劈,取向对方后背。

简昆仑反臂以迎,当!架开了他的剑锋。便在这一霎,李七郎猛地袭身向前,扑向简昆仑右侧方,长剑运施内气,化为大片光雨,在他抖动的剑势里,简昆仑右面七处大穴,俱在他的照顾之中。

这一次出手,大大显示着李七郎的功力不凡。

简昆仑心中一凛,却也激发了他的雄心壮志,用一面斜阳剑势,与对方极具实力的一接。不意转动的当儿,才自觉出左面半身,大是有欠灵活。非仅如此,即使真力运行也力有未逮。

一惊之下,吓得他打了个冷噤,脚下由不住一个踉跄,只觉着肩上一阵奇寒刺骨,只以为被对方剑锋所刺。

却是险到了极点。

随着剑尖的微微一偏,改刺为压,按动之间,李七郎颀长的人影,已拔起来丈许高。

一起又落,飘身于丈许以外。

一丝惊吓,显示在李七郎脸上:“你身上有伤?”

简昆仑哼了一声,颇是有些意外地向对方望着,想不到对方在足以取胜、性命攸关的俄顷之间,竟然对自己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却是为何?一霎间,简昆仑面现悬疑,却是迟迟不语。

第十九回却道七郎好风情

李七郎往前面走了两步,压住长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谁伤了你?”一抹关怀之情,现诸在七郎颇为俊秀的脸上,谁能料想到,瞬息之前双方犹自兵刃互往在做殊死之战,这一霎却竟然有了如此微妙的变化?

简昆仑冷冷一笑道:“何必多问?”长剑再指,道了声:“请。”

李七郎只是睁着一双异常明朗的眼睛,频频在对方身上转着,先时的轩昂战志,只因为一念顾忌到对方身上的伤,瞬息间已打消了个干净。

非仅此也,他更似有无限关怀,万般惜怜……透过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径自向对方传送了过去。

这一切,俱为简昆仑所忽视。他犹自接剑以待,直到他忽然洞悉了对方根本没有再出剑的意向之后,才缓缓垂下了手里的长剑。

“为什么中途停住?”简昆仑似有受辱之感,“别以为我半身负伤,就真的不堪承教。不信你放剑过来,再试试看?”

李七郎清澈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心里却似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到底又是谁伤了你呢?”长长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是了……定然是那个化名七老太爷的老奴才。”

语气间,竟似自毁立场,而与简昆仑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了。

简昆仑看着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当地一声还剑于鞘。

李七郎才似忽然有所触及,向着他微微一笑:“不是我对你剑下留情,而是你身上的伤……有一天等你觉着完全好了,我们再决一胜负,也还不晚。”

一面说,他随即把长剑插落鞘内。

简昆仑点点头说:“一言为定。”便掉头而去。

走了几步,回过身来,却是李七郎颀长的人影,仍自站立原处,心中不无怅感。这个李七郎,真正让他无以应付,是个软硬皆难施展的人物。

李七郎在他顾探之下,微微含笑,践踏着一地落叶而前道:“有件事你一定想知道……”

“什么事?”

“是关于九公主朱蕾的下落……”

这句话使得简昆仑顿时为之一振。

“怎么样?”李七郎说,“我一猜你就有兴趣!”他似乎略作犹豫,遂自做了决定,“好吧,我们不妨来比赛一下,看看到底鹿死谁手?就拿九公主这个人来做个赌注,看看谁先到手?”

简昆仑哼了一声说:“这意思是,贵派万花飘香也打算对公主加以染指?”

“我们一直没有放过他们!”李七郎说:“不只是九公主一个人,包括永历帝本人,以及他身边所有的人,我们都有兴趣。”

这么一说,简昆仑心里反倒略为宽释,却是因为七老太爷的底牌既为自己所知悉,九公主落在他的手中,辗转入京,不免死路一条,若是万花飘香中途把她劫出来,情形便大有转机。

固然,柳蝶衣野心勃勃,之所以劫持永历帝一家,无非意在挟天子以令诸侯,满足他一己称雄天下的霸心而已,却是可以断言,九公主在他们掌握之中,却不致有生命之险。

问题在于七老太爷到底实力为何?是否敌得过万花飘香之中途出击?这些却是自己所无能左右,却又何妨与对方一赌输赢?

李七郎笑吟吟说道:“其实,这只是你与我个人之间的一个赌注而已,换在别人可就不同了,记住,连你本人都是我们急欲擒获的对象,柳先生已颁下了命令,谁也不敢不遵,这一点你应该是心里有数。”

简昆仑点头道:“多谢你提醒我,想必是时姑娘已然出动?”

李七郎一笑说:“岂止是时堂主一人而已?万花飘香高手如云,还有更厉害的人物,你只是没有见过罢了。”

简昆仑心里微微一动,一个人的影子,蓦地闪向脑海——燕云青。

这位隶属万花飘香两大堂主之一的金叶堂堂主,至今还不曾现身而出,他若是在暗中对自己加害,却是不可不防。

简昆仑决计与李七郎本人在九公主落入谁手这件事上别别苗头,赌个胜负输赢。

李七郎微笑道:“你愿意了?”

简昆仑点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就是。”

说完,正待转身离开。

“等一等……”李七郎唤住他,“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赌注是什么?”

“是什么?”

李七郎湛湛目神,若似有情地直视着他,目光里却不无执著:“如果你输了,很简单,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束手就擒,同我一起转回飘香楼,今后共事柳先生,永世不心生二念!”

简昆仑愣了一愣,半天才讷讷说道:“要是你输了呢?”

“问题就更简单了!”李七郎笑靥不失地道:“要是我输了,便自横剑一死,自刎在你脚前。”

“这……又何必?”简昆仑说,“这个赌注太大……也太残忍了……”

“你害怕了?”

简昆仑冷冷说道:“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怨,我又何忍置你于死地?”

李七郎一笑说:“这意思是你一定会赢了?别太自信,我不会输的……”

简昆仑冷笑道,“果真如此,你更何忍置我终身于柳蝶衣之下,供其驱使?在我来说,这个罪远比死来得更为可怕,恕我难以苟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自去。

李七郎只是向他背影望着,直到简昆仑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才怅怅地发出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