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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的鼻子统治着整个脸庞,弯得就像划艇上翘起的龙骨;鼻梁上藏着那对闪烁不定的浅棕色眼睛。他的双唇不断噘起,像是刚尝过什么很难吃的东西。路易看了他两眼,就在一张扶手椅上坐好。

“让我们直入主题吧,先生,”路易说道,“在你阐述你送给我的那封大胆来信之前,我只想问一两个问题。”

“好的,陛下,”德?度利尔的声音虽说有点高,但出人意料的好听。法迪奥完全被国王的气势震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很好,路易想道。

“听你的口音,我猜你是瑞士人?”

“没错,陛下。”

“你是艾萨克?牛顿的学生?”

“学生,也是密友,陛下。我带了和他的往来书信证明这一点。”

“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再是他的密友了?”

“我们……”法迪奥深吸一口气,路易感觉他在颤抖,“闹翻了。牛顿爵士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他常会伤害到自己的朋友们。”

“伤害他们?”

“是的,陛下。他是个相当尖刻的人,而且一旦你失去了他的友情,就永远也找回来。”

“我明白了。所以牛顿将你逐出。”

“跟学术能力完全没有关系,陛下。他的信件可以很清楚的表明,他非常欣赏我作为数学家的能力。”

“德?度利尔先生,不要妄图猜度我的想法。”

“请原谅,陛下。”

“你和他的矛盾,足以让你背叛他吗?你来此,是为了提供某种足以对抗他的奥法武器吧?”

豆大的汗珠出现在法迪奥的额头,他回答道:“陛下,英格兰会怎样我毫不关心。但说到艾萨克?牛顿爵士,我只求复仇。我将向你详细说明的这种武器,可以同时满足您与我的目的。法兰西对英格兰的胜利,也会替我告诉牛顿,他摒弃我的决定有多么愚蠢。”

“跟我说说这件武器,”路易命令道。

法迪奥清清喉咙,抽出一张图纸,用颤抖的手指铺开。“嗯,原理相当简单,但在数学方面上还有些问题尚待解决,”他说,“我们仅仅需要创造一系列的吸引力,但陛下您可能知道,这些证明要求实现诸如……”

路易皱着眉头,探过身去。“这不是国王想要听的东西,”他轻声说到,“国王不在乎你的想法从何而来。他们只要知道你的成果能做什么。”

“哦……当然,”法迪奥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它足以毁灭伦敦,陛下,或者其他您点到名字的城市。”

路易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你说毁灭,”他最后问道,“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它从没存在过,一块砖也不剩。”

路易久久地注视着他,小心掩饰住自己的表情。

“如何做?”他柔声问道。

法迪奥告诉了他,国王睁大眼睛。接着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自己的花园,过了一刻钟才转身,走回将图纸攥在手中的哲人面前。“德?度利尔先生,你是个科学家。[奇Qisuu.Com书]也许你能告诉我,为何正午时分,我花园中的影子却拉得那么长?”

“现在是冬天,陛下,”法迪奥回答道,“地球倾斜的角度,使太阳位于南方。到了夏天,就几乎看不到影子了。”

“那就让我们期待吧,德?度利尔先生,期待上帝赐与我们下一个夏季,因为我讨厌这长长的光线。从明天开始,我授权你从事这个项目。我将给你三倍的预算,另外允许你雇佣一名助手。”

法迪奥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但没成功。

“去吧,带着我的祝福,”路易说道。

法迪奥转身离去,脚步简直快飞起来了,结果差点被自己的鞋带扣绊倒。

印刷工学徒

“你确定我们得到干这件事的许可了吗?”约翰?柯林斯  低声问道,蓝色的眼眸中充满疑虑。

本杰明?富兰克林抻了抻皱巴巴的三角帽,扫了一眼他的朋友。“许可?一个人行使上帝赐予他的天赋权力与自由,又需要谁来许可?来吧,我们这么干不会害到谁,却能让自己获益良多。通过让自身获益,我们又怎能不令国家获益呢?说到底,这也算是爱国义举了。”

约翰对此嗤之以鼻。“我以前听过这套话!当时我们多大,十岁?那次你说服了我和其他人,在蓄水池里修个码头可以让所有人获益,更容易捉鲦鱼。尽管我们所用的石头,是从一堆本来用作修建房屋的砖堆里偷来的。你争辩说我们是在履行公民义务,再正当不过了。”

本耸耸肩。“哦,我承认那次判断失当。我们的目的是正当的,只是手段有待商榷。”

“对,就像那帮工人告状后,我老爹用棍子抽我一样有待商榷,”约翰提醒他说。

“约翰,约翰,”本长叹一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我又大了四岁,而且对私有财产这个概念有了深刻理解。我已经和那儿的学徒说好了。”

“但你很清楚,这种事没有学徒说话的份,这个学徒的话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话对我意义重大,因为他给我了想要的承诺,”本有点恼火地回答道。

“哦,这正是有理性的人的标志,”约翰反击道,“他总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正当理由。”

本双唇紧闭,愈感烦躁。在波士顿,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只有几个人能在辩论上胜过他,但他最好的朋友就是其中之一。

两个男孩在皇后街——本杰明哥哥的印刷店就在此地——和学院街之间的空地中穿行。二月的午后阳光明媚。这条小径,是那些没耐心在大路上兜圈子的孩子们趟出来的。

他俩的相貌截然相反,本长着尖下巴,圆脸上顶着一头栗发,约翰发色接近浅黄,高颧骨,下巴像铁砧一样结实。

“听着,约翰,”本继续说,“如果你已经变得胆小如鼠……”

“我从没这么说,”约翰回答道,“只是你诱导我相信,我们已经得到尼古拉斯?布恩师傅的许可,而不是学徒托马斯?珀金斯。”

“我从没这么说过,如果你这么想,我只能说抱歉。但你必须明白,学徒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积蓄。因此我才相信托马斯的话。”

约翰轻哼一声:“大概是奴隶的积蓄吧。没有你衬衣下面那堆鞭伤和淤痕,我也过得很好,谢谢。”

“好吧,”本一时无语,感觉像是咬了舌头,“不是所有学徒都和我一样。但他是我哥哥,我们不该说他的坏话。”

“我就是要说他的坏话,”约翰反诘道,“这个人打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一个小指头的智慧都比他整个拳头多,我就是要说他的坏话。”

“讲得可真漂亮,约翰。也许你会成为一名三流诗人,而不是数学家。”

约翰瞪了他一眼,但嘴里还不认输。“我只是说出简单的事实,跟诗意毫无关系,”他坚持说,“不过你的师傅兼主人到哪儿去了,怎么会让你在大白天这么闲晃?”

“正在绿龙酒馆里,用啤酒填满你刚提到的那两拳头智慧,”本回答说,“大概还要喝一小时,不会更多了。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

“我还以为我们不能说詹姆斯的坏话呢。”

“陈述事实不能算坏话,”本答道,接着他压低声音继续说,“詹姆斯没有恶意。他只是脾气不好,而且也可能是我太讨人嫌了。”

“对,我也这么想,”约翰赞同道,“但我同时认为作兄长的人应该多点慈悲心。他只是讨厌被一个比他小八岁的男孩超过。”

本也这么想,但他怯生生地一挥手,打消了这个念头。“总之,”他说,“印刷这个行当很适合我,至少暂时如此。我估计在波士顿找不到更好的营生了。”

“哦,对,在波士顿,”约翰赞同道。他们心意相通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渴望见识地平线以外世界。詹姆斯常常提起伦敦,他在那里做了几年学徒。有时本敢断言,他的兄长这么做只是为了戳他的痛处。他知道本无法体面的解除他们之间的协定,二十一岁之前,本都要受这份契约束缚。

“嘿,我们快到了,”本说,“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干。”

詹姆斯绝望地一摊手,说道:“我老妈常说,我注定要毁在坏朋友手里。”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尼古拉斯?布恩的书店。本和约翰踢踢塔塔走到门前,四下张望一番,努力不显出偷偷摸摸的样子。本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一个十九岁上下的年轻人闪了出来,他戴着眼睛,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红发,白色衬衣沾了些油墨污渍,蓝色短裤上也一样。

“哦,是小富兰克林和柯林斯,”此人说道,他声音很轻,但显然很高兴见到他们,“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我们为共济会集会而来,汤姆,”本开玩笑说,“你以为还能有什么事啊?”

“哦,”汤姆说,“我希望你们知道口令。”

本握起双手,举至胸前,神情肃穆,好像在发誓似的低声吟咏:“Ostium  aperite,  blockheado  magno。  ”

“嗨!”汤姆生气地回答,“我不擅长拉丁文,但……”

“意思是说‘开门,高尚的朋友’,”本译道。

“我可不信blockheado在拉丁文里是朋友的意思,”汤姆说,“但我会帮你这个忙。”

“感激不禁,汤姆。”

汤姆和善地点点头。“这边来。我说过,估计一两本书消失几天,布恩先生也不会想念它们的。”

两个小男孩跟着他穿过铺子。在书架上找了一会儿后,本一脸无辜地转头对汤姆说:“是不是有艘船刚从英格兰来,不到两天前?”

“说的没错。我今天下午正在替新货拆包。”

“不知道我们能否看看那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