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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是传道了,还是授业了,或是解惑了?但只有一点我敢肯定,也很欣慰,更是自豪:我对任何学生都如同兄弟情同手足,从来没有以我之好恶,而对学生选择亲疏。这是我做学生时最希望得到的,我必须让我的学生得到。直到如今,凡是我教过的学生,老远就叫我李老师,亲切。就像王作东同学送给我的豆腐,看着洁净舒心,吃了回味无穷,享受一生。

我这样做一个“貌似的老师”,用不着谁说我“伟大”,根本也不是哪类的“伟大”。我就是一心想把“卑微”与“鄙视”蒸发,得到“博爱”与“人性”的结晶。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一次又一次地从新开始,从学生到农民,从农民到公社干部。

  3  草根的干部(偶得天书)(1)

3草根的干部(偶得天书)(1)

一次次的努力,合围着一圈圈汗水的年轮。一次次的重新开始,印满了一个个艰难辛苦的足迹。

1976年8月1日清晨,我骑车25华里来到公社上班。在外人看来,在岳父的眼睛里,我也是一名很荣耀的公社干部了,羡慕我的眼神和喜悦脸色都无疑证明了这一点。其实,我只是一个挣工分的临时工,在大大小小的公社干部中,我不是九等人,而是十等人,最低的一等。这就是说,曾经庄稼人中的“好手”,教师中的“有两下子”,都像旧的年轮一样化作了一个圈——那就是个零,一切又要从零开始。

在公社上班,工作时间的伸缩性很大,而不是现在的弹性工作制度。要不是开会的话,晚来早走由你自己做主,没有人说你迟到早退。这和生产队相比,有点像过年放假;与学校对照,相当于老贫农。

公社机关的机构很是庞杂,什么党委、革委会(后来的乡政府)、办公室、组织办、秘书办、政策研究室、机管站……不下20几个,济济一堂。我是搞气象才去公社的,由农业技术推广站领导管辖。那时的农业技术推广站有正副站长2人,阎站长、史站长(副),我们站员4人中有3人都是临时工。

到那的第一天,我听见那个正式的张姓站员对阎站长说:“阎站长,我出去一会儿。”“行。”这一会儿究竟有多大的一会儿呢?反正我一天都没有看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比阎站长还大的领导来找那个站员,阎站长说“他出去了”。那领导“嗯”的一声走了。这就等于他“我出去一会儿”,就是工作去了,得到领导的认可,放心地走了。从那以后,我时常听见“我出去一会儿”这句人人都可以说的话,哪个部门都可以听见。后来,“我出去一会儿”进化了,进化为“我下去了”,意思是我下基层工作去了,堂而皇之,师出有名。

我没有“下去”的地盘可用,也从来没“我出去一会儿”的理由。一是我被生产队与学校束缚惯了,没有养成这个习惯,也不会享受这个优越的行规。二是组建气象哨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选择观测场地、定做百叶箱、筹备观测仪器、自做观测记录簿……无暇东顾,“日理万机”。

但是,这并不是说公社干部就是一盘散沙,就没说没管了。每个星期六的工作汇报,就是对你工作的检查。领导对你的汇报不满意或者提出质疑,就等于你没干好工作或者没干工作,你自在吗?

汇报,很关键,汇报是功夫,人人重视。到现在,汇报依然是你工作的全部,汇报的功夫越来越高了,越来越举足轻重了。我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有踏踏实实的干,不是出于什么目的,是我的天性使然,是我的本性把我定位在“干”的行列中。

全县27个气象哨,唯独我到位最晚,没有参加过正统的半年业务培训。我凭着在学校时自学的气象知识和实际观测经验上岗了。我不想落后于其他同行,想当个佼佼者,于是也应用起了“伸缩性”。人家有资本的,把“伸缩性”中的“缩”无限地缩小再缩小,我则把“伸”无限地放大再放大,延伸自己的工作时间,强化自己观测的能力与水准。其实,我不想放大也不行——

早上8点是一天中3次观测的第一次,迟到了行吗?离公社25华里骑车需要一个多小时,不到7点就得上路。下午2点第二次观测还算轻松,但要听电台的气象趋势演变实况广播,绘制天气图。

晚上8点的第3次观测最难熬,别人5点就下班了,你不能回家,离家太远了,只好等那个时间。5点钟公社的食堂开饭了,我不能去就餐,为了省钱,也没有钱,不要忘记我是挣工分的,那时我已经有3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了。观测结束了,9点钟才到家吃晚饭,我没有怨言,反倒充满希冀。

在这个“不想放大也不行”的时间里,正好可以强制我业务学习,也算得上“废物利用”吧。

不久,新民气象站为了检查气象哨的观测是否达标,专门召集各公社气象员到气象站现场演示。在这次演示和有关理论考核中,我出乎所有人也包括我自己的预料,取得了第一名。之后,气象站把各个公社气象员的排榜,邮寄到主管的公社领导手中,他得到了我一份特殊的工作汇报。

70年代,我们国家的气象观测和预报的水平相对于欧美很落后,更没有气象卫星这些高科技的应用。那时有个口号,叫做“群众管天”,提倡“土洋结合”、“专群结合”,实行走适合中国的“气象之路”。

于是,农村公社的气象哨,除了把观测到的气象数据记录下来,用于为当地的农业生产服务,还要上报县气象站作为历史资料存档。剩下来的时间,就要深入到群众中去,搜集民间观天测风雨的“民间谚语”,走群众办气象的路线。

经过不长时间的走访,我很惊异,民间的“气象学家”,竺可桢似的物候家原来近在咫尺,他就是我们大队的五保老人李华春。

李华春那时就80来岁了,是当地有文化的名家,旧社会是个卖卖人,日子较为殷实。他膝下没有子女,老两口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生活还算不错,至少比我要好多了。他是我叔伯大哥李葆元的大舅,我们早就认识,我自然也叫他大舅。

李大舅从年轻时就开始天天记载雨雪阴晴,冬寒春暖,燕来雁往,草木枯荣……有60多年的光景了,人称“天气日记”。对于我来说,这日记无疑是难得的“天书”,自然吸引我对它如醉如痴。

李大舅诺大的年纪来日不多,对“天书”不尽快地搜集整理,天理难容,也对不起他探索天气规律矢志不渝的精神和付出。为了尽快地完成搜集整理的工作,我用去了所有的星期天和节假日,用“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来形容自己绝不为过。

大约历经3个月的时间,整理出6万多字的材料,还有近百条的天气谚语。一时间,李大舅的事迹在社会上引起强烈的震动,多家新闻单位纷至沓来,对李大舅进行采访。气象台站也前来考察,并聘请他为“气象顾问”。

这本“天书”很是珍贵,填补了沈阳地区气象资料的缺失与遗憾。

在“九一八”事变期间,沈阳中心气象台因为战乱停止了观测,资料中断。李大舅的“天书”,为气象专家分析气候演变提供了客观的真实的史料,“天书”的价值不菲。

沈阳日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李大舅的事迹,我把这份报纸远寄到西安他的外甥李葆元那里。他回信说,为舅舅骄傲,舅舅的心血没有白费。

是的,李大舅写“天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他的天气记录,是写在农家历中日期的上面。书眉很狭窄,只能写得下蝇头小字,耗工费时且不间断,持之以恒的意志令人赞叹。多年来,李大舅一年一本,到那时一共写了63本,还在继续。有时风很微弱,看不准风向,李大舅就让老伴在灶坑里点火,他去屋外看炊烟被风吹的方向,一丝不苟。即使是兵燹战乱的岁月,也没有停止对天气的观测。有一次,枪声四起,村子里上的人都躲了起来,李大舅冒着风险,把头探出菜窖看来天气,险些被流弹击中,他还是把记录完成了。这种“业余”又不业余的精神,实在是可敬可佩。

李大舅痴心不悔的追求,给予我太多太多的感叹,激励我一辈子都不会向困难低头示弱,鞭策我一定要从“天书”中找到“天条”——天气变化的规律,以谢前辈。

  3  草根的干部(解读天书)(2)

3草根的干部(解读天书)(2)

1975年2月4日,强烈的7。3级海城地震,至今依旧让人在回忆中惊心动魄。震灾虽然早已被人们渐渐地抚平,但那时它的余波从未在我的心中消失,也让“天书”在震撼中揭开它的神秘的一角。

惊魂的地震期间,为了家人的安全,我整夜地值守在灯下,不敢怠惰。只有看书来打发漫漫的黑夜,我就看有关地震的书籍,就了解了什么叫“固体潮”,就懂得了月亮对地震的引发作用。

月球和地球的相互吸引,能使固态的地壳和液态的海洋产生潮汐现象,可见对比它们质量更轻的大气的影响更为强烈。这就是地震给予我的启示,“天书”的秘密昭然若揭了。

有句天气谚语,叫做“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说的就是天气变化的周期。那么,这个周期和“天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八月十五到正月十五,相距是五个月的农历时间,这就证明了月球的运行对大气的变化存在一定的制约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