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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技术指导,有个专用官衔,叫“普查指导员”,全国统一的称号。

我的工作就是宣传人口普查的意义目的,程序法规等等,要做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这段时间,我经常深入到各村检查宣传工作,掌握掌握写了多少条标语,出了几期板报,开了多少次座谈会……由于各个阶段工作的内容不同,所以宣传的重点和方式也不同。我清楚,这项工作马虎不得,该走的“形式”必须走好,否则,一环扣不严,整个链条就脱节了,影响全局,乃至全国的普查质量。再说了,乡里所以抽调我搞宣传,还是吴乡长的钦点。他为什么用我?绝不是他的大度,是他怕用人不当砸了他的台面。

为了搞好这次人口普查,整套班子人马10多个人,都是吴乡长筛选钦定的。自从他退居二线后,这次是他做的惟一一个实质性的工作。他要干好它,证明自己宝刀不老。

赵乡长心里也清楚,只有吴乡长才能实施这个浩大的工程。因为他曾经是这里的最高权力人,人刚走茶还热,下属绝不会那么无情无义。相反,会大大地支持他,来证明他们该有多么的有情有义多么的仗义。

那么,结果如何呢?

  4  如毛的上司(焦头烂额)(6)

4如毛的上司(焦头烂额)(6)

万事俱备,舆论先行。全乡的宣传工作在全县有声有色,吴乡长得意他自己用人有方。“技术指导”这块令他焦头烂额,常常出现严重的技术错误,那可是要命的,弄不好所有的程序都得推翻重来,影响全局、大局,前功尽弃。忽然间,吴乡长就好像掉进万丈深渊,惶惶不可终日。怎么向赵乡长交代?怎么向县里交代?那可是有责任状的!他清楚,推倒重来可不是你一个乡的问题,甚至涉及到全沈阳市,或更大的范围。因为人口普查是有时间界定的,时间出了问题,全国的人口普查还会准确吗?倏然间,吴乡长感到头重脚轻,自觉得自己有点大意失荆州,忧心忡忡。于是乎,他“要挥泪斩马谡”,从来不会骂人的人,骂起人来比谁都厉害。

两名负责技术指导的普查指导员,一个是乡政府企业办的会计赵玉田,一个是乡政府的统计李志民,都是他钦点的。论能力论水平,干相对比帐目要简单得多的普查,那还有什么说道吗?是的,不然吴乡长哪能选定他俩?可偏偏县里的工作组一来检查,技术问题被抓住一大堆。吴乡长的牛皮白跟人家吹了,想露脸却现了眼,火得嘴上满是泡。

一天,赵李二位正在给各村的指导员讲具体的技术操作课,吴乡长亲自与会旁坐静听。他突然发现了某个问题讲错了,而讲课人自己还没有发现讲错了,更谈不上纠正了。吴乡长火了:

“妈啦个bi的,瞎讲啥!对吗?”

吴乡长脸都气白了,烟斗把桌子敲得山响,讲课的听课的不无愕然。谁也没想到,“下台”的吴乡长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赵乡长听说吴乡长骂人了,还有“妈啦个bi的”那句脏话,他暗自发笑。笑什么?也是“用人得当”。别看赵乡长来的时间不长,但对吴乡长的为人做事脾气秉性却了如指掌。吴乡长是个特别要强的人,性子也急,是个干工作不干则已,干就干个明白的人。他对吴乡长骂人给予极大的支持。

那么,吴乡长的火发的对不对?反正我赞成!

乡村两级干部中的许多人神经麻木,敷衍塞责惯了,分不清轻重缓急,实则是缺乏政治敏锐性。农民把这种糊涂人形象地说成是——打铁的烤糊卵子,看不出火色来。人口普查是个政策性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也竟敢稀里糊涂地应付,就得有“振聋发聩”的举措,才能使其清醒!

历时半年多的第四次全国人口普查工作结束了,罗家房乡获得新民县和沈阳市的嘉奖,我们乡乡村两级共30多人获奖,吴乡长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为了纪念这次人口普查工作的圆满成功,新民县专门编辑出版了一个集子,记录着许许多多人在人口普查中的感人事迹,罗家房一个乡就占了7篇,名列前茅。在这7篇事迹中我没有写吴乡长,原因并不复杂。我认为,作为领导和政府的工作人员,这么干工作是你的本职本分,否则你还称职吗?而山西孟家村的朱晓燕才配榜上有名。在人口普查中,她唯一的一个儿子不幸溺水身亡。在撕心裂肺中,她继续她的工作,没有丢掉任何一节“链条”,使全乡整个普查程序一环扣一环,正常地运转。这才叫非凡,才叫奇迹,才叫典范。我写她,吴乡长会计较吗?

从此之后,吴乡长由二线退到了“后线”,以人口普查的“点球致胜”来谢幕,他正式退休了。2004年9月9日的老人节,乡政府把所有退休的老同志请回“家”做客,见到了吴乡长,我们分别已有8年了。我们不约而同地紧握着对方的手,很是感慨。他拉着我坐在他的身边,把乡里为我们准备的香烟推到我的眼前,又给我拿水果……我们没有谈往事,话题也只是关注对方的健康与生活。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有重复的必要吗?我很耿直,当年得罪了吴乡长。吴乡长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不是完人,对我曾经的耿耿于怀我理解。他对我的报复我记得,但我不会计较了。

“农场风波”过后不久,我有一个从事业编制转为行政编制的好机会,被吴乡长一票“点球出局”了。对天发誓,当时我没有一点的怨恨怨言,是我“咎由自取”。因为这个我没如愿,但我不后悔,做人就要有个性,那是立人之本。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以此衡量,吴乡长报复我也是君子,他也取得做过许多“君子”的政绩。

他退休了,家还在罗家房,但他从来不去乡政府的大院走走,除非开工资的时候。他回家后,和他同朝称臣的“老领导”也相继调动了,新任的领导根本不认识他。但是,吴乡长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口碑很好,说他是个办实事的领导。

罗家房原来是个种高粱玉米的旱田区,现在是沈阳市第一水田大乡,辽宁省名列第二。旱改水,经济效益大增,吃大米改变了这里上千年的饮食历史。人们不会忘记,吴乡长在旱改水的进程中,他的足迹遍布全乡21个行政村,12万亩土地,水田从无到有,他功不可没。所以,吴乡长除了“吴大烟袋”的雅号外,还有一个昵称——老吴头。

80年代初,在社会上崇尚知识的热潮中,也悄悄地漂浮起“文凭热”。老吴头所以没有摘掉“代理”的帽子,其中的一个原因与文凭不无关系,起码是领导不提拔他的一个有力的借口。

吴维新当代理乡长的时候,是因为冯书记被免职了,群龙无首。那么,当时的乡长在干什么?他又是谁?他在乡里,为什么还要吴维新来代理?


他出车祸了……

  4  如毛的上司(金凯事件)(7)

4如毛的上司(金凯事件)(7)

他就是正乡长,张永信。

张永信和冯书记几乎是同时来到罗家房乡的,他很年轻,个头与肤色和冯书记一摸一样。冯书记走后,张永信任党委书记,没有几天就出车祸了。这个昙花一现的一把手虽然年轻,但不能算有作为,或者没等他有作为,他就出了车祸。

80年代的乡政府没有工作车,大小领导和同志们下乡都是骑自行车,像郭书记那样的“农会干部”,干脆安步当车。冯书记到任不久,领导的交通工具有了质的飞跃,人力的变成了机械的,乡里有了一辆摩托,幸福牌的,绿色车体。那时候会骑摩托的也没有几个人,张书记也是新学的。一次,他带我去下乡,就险些撞到树上。没有几天,他与一台小托在李家村道口相撞了,颅骨塌陷,生命垂危。

就在他大难不死的时候,冯书记走了,由他继任。县里考虑他的病情和身体状况,被调到司法局任副局长。

他和我的感情不错,说起来我们算是校友,是他主动和我说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1961年我考上了新民高中,他也考上了这个学校,这不是校友吗?那我怎么不认识他?我问他是怎么回事,才知道原来如此。

那时的新民高中既有高中班又有初中班,他是初中班的新生,我当然不认识他了,我和他不在一个学区。他所以提起校友这件事,是想找到他当年真正的同窗学友邹和昌、赵文泉两个人。这两个人和我都是一个村的,1961年我们是一起去新民高中报道的,能不熟悉吗,张书记他们很快就接头了。

我和张书记的感情不错,实际就是我对他的印象不错,一个领导能想着他的同学很不容易了,何况他们都没有他“出类拔萃”啊。

他住院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望他,也包括我。九死一生,见到谁他都泪眼汪汪地感慨。我去看他没有花一分钱,也没有鲜花和其他什么礼物送给他,但我们的手握得很紧,久久不愿分开。因为我们还有另外一种交情,我们同时是一对情侣的介绍人,我是男方的,他是女方的。这期间,他对我有了更多的了解。

我是认定“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友之道,气味相投何必用金钱做交易?此外,从我内心的原则出发,我最讨厌给领导送礼,甚至“嫉恶如仇”。

刚刚开始搞责任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我十分作呕的事情,至今难以从我的记忆中抹去。有一次,冯书记、张书记、还有我,一起去新安堡村(那时叫大队)搞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