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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拿回家里,母亲说是白矾,闹嗓子、包红指甲都用得着,母亲精心地留下了。解放后了,我还用它包过红指甲呢,小学毕业的时候这些白矾还有很多。

回想起“白矾”,我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点苦涩,倒不是苦在那时像白矾一样的生活,而是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姐姐,她现在还好吗?家在哪里……

半个月以后,父亲辞官不做了,不久又搬回原址——董家窝铺老家。老家太平了,结束了“拉锯战”给人们带来的蹂躏之痛。城里大乱了,八路军就要围城开火了,我们就是在开火前离开沈阳的,那时叫奉天。再后来,只要我去沈阳,就要到太清宫那转一转看一看。我大了,但我依然幼稚,即使我真的看见了那个小姐姐,我们还会认识吗?

解放后1949年的第一场大水冲倒了老家的房屋,从此开始了随父亲四处漂流的历史,一直住着租用别人家的房子,成了新一代无产阶级,到了1963年才有了自己的家。

我们落脚的第一站是董家窝铺东南3华里的团山子,因为父亲在那教书。房东姓曲,我们住在他们三间房东屋的北炕,南炕是曲家,他们人口多西屋住不下才住在东屋南炕的。

曲家有个比我小一岁的孩子曲作兴,我就像哥哥那样带着他玩。他有一个哑巴哥哥比我大三岁,我们从来不打架,晚上睡在一个屋子里,就是一家人。

刚刚解放,日子是舒心坦意的了,生活还是那么的拮据。冬天一到就没有什么青菜可以吃到,白菜萝卜甚少见,土豆更是稀罕物。一天两顿饭,副食就是大咸菜,主食是大饼子高粱米稀饭,白开水是“高汤”,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块豆腐。离曲家几步远就是豆腐坊,母亲几乎没有买过豆腐,我不会忘记。因为好奇,我就和曲作兴去了那家豆腐坊看看热闹。

做豆腐的是个高个子老头。现在我想:一定是他本来不那么高,小孩子个子太矮,看谁都是高大的吧;看谁都是老头吧。他好像认识我,笑眯眯地攥着我的手:“你妈妈总舍不得买块豆腐,唉……”说着,他拿过两个碗来,给我和曲作兴每个人盛了满满一碗豆腐……

以记忆为标准,我平生第一次尝到豆腐的美味,至今仍然是我的偏爱。

那么,他是谁?吃完了豆腐,我不懂得谢谢人家,只好带着这个问号回家了。

  1  儿时的邻居(远近亲情)(2)

1儿时的邻居(远近亲情)(2)

祖母和母亲一再叮嘱我不要随便吃人家的东西,但我经不起诱惑,吃了陌生人的豆腐,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懒洋洋地往家走。

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没有责怪我,只是打了个哀声:

“唉,你小孩子哪知道,那是你的大舅啊。”

大舅?我心里好不疑惑,我怎么有两个大舅啊?我认识的大舅不是那个老头啊……

我的大舅和母亲是一父两母生的,对我特别的好,我是有记忆的。沈阳的老舅和母亲是一父一母所生,这个大舅当然也姓慈,是母亲远房的哥哥,不是一个祖太爷的了,农村叫做“出五服”的了,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五辈以内的直系血缘关系。可是,这个大舅对待我们就像亲大舅那样好。只要大舅出来卖豆腐,他总在我们家停留一会,等母亲出来“卖豆腐”。母亲是不轻易出来的,大舅就喊:

“老李,你出来一下啊!”

母亲出去了,大舅捡几块豆腐给母亲,嘴里还要埋怨他几句:

“你们大人节俭也就是了,孩子太‘熬烤’了,这是‘豆腐边’不算钱的……”

大就叫母亲“老李”,我明白,那时候娘家人都把过门的姑娘称作“老李”“老王”什么的,我听惯了,悟出了这个“习惯”。不过,什么叫“豆腐边”我不明白。母亲告诉我,“豆腐边”就是整板的豆腐经过打刀后剩下的“边”,很窄的一小条豆腐。一个多年的豆腐匠是有经验的,是打不出豆腐边的。大舅为了能让我吃上豆腐,就时不时地打出豆腐边来,就在门口喊“老李”。母亲不忍大舅这么做,劝他多卖几个钱,孩子也该娶媳妇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大舅说:“我是你哥哥,怎么一过门就成了两家人了?”母亲没有什么好办法推脱,只好领受了。

母亲对大舅说的孩子,叫慈明信,我的表哥,他比我大许多。我们住在团山子的第二年他结婚了,结婚的时候还不到20岁。母亲领着我去吃喜酒,大舅迎出门来好远,满面的喜气。我们母子是上宾,是本家的姑奶奶嘛。临回来的时候,大哥把红烧肉、丸子揣给我慢慢一兜子,我过年了。

自从60年代初成立堤防管理所,大哥就在那工作,一直到1998年退休。他的为人就像他的名字,明理、诚信、仗义、热心。在乡里,上上下下都和他保持着密的切友善关系。他搞过气象,是和河道管理有关系的,兼职的,在全县很有名气。1976年,乡里筹建成立气象哨,大哥是最佳人选。他没有去,而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他主动向有关领导推荐我,说我从理论到实践都比他强多了……之后,大哥又约请新民气象站的老师来指导我,我的工作很快走上了正轨,也没有辜负大哥对我的一片赤诚之心。

2007年10月28日,我参加了新民高中百年校庆,顺便到新民气象站看看我的老师——丁林。他老了,精神还是那么矍铄,依然谈笑风生。我们所以亲密,情谊深厚,慈明信大哥就是我们的桥梁。我们有30多年没有见面了,过去的话题自然是主题,自然会说到大哥的一些情况,我也有整整10年没有看见我的大哥了。

在丁老师家的酒桌上,我提起大哥,丁老师黯然了,他说听说大哥死了!

我很愕然,酒也喝不下去了……

2008年春节前,也就是校庆后3个多月后我回老家一次,和内弟提起大哥的死,让我震惊了——大哥没有死!

大哥的身体不是很好,退休后得了脑血栓。我去北京的时候特意去他家和他告别,那时他还能少量的喝酒,精神很好的。据内弟说,现在躺在炕上了……要不是有急事回来,我连夜也要看看他,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会,心里很是暗淡。

  1  儿时的邻居(指腹为亲)(3)

1儿时的邻居(指腹为亲)(3)

1950年春末夏初,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这房子盖在孟家窝铺,在团山子以西3华里。房基地是我们自己的地皮,那时还没有实行合作化。姥姥是个很迷信的人,说那年盖房子不能改正房,也就是算命先生说的不能“修正”。所以,这两间土草房就改成了东厢房,正房的位子只好空着,引来了一场灾难。

1951年辽河发了大水,听老人们说这大水是亘古没有的,冲毁了我们家的房子,很多家居家用也都冲走了,弄得我们家一贫如洗。

洪水过后,父亲在正房的位置上盖起了“新房”。什么新房?利用旧房剩下来的“残砖碎瓦”盖起的房子——一间土草房,和马架子大小差不多。

从团山子搬到孟家窝铺,东西两邻和前后院都是大人们熟悉的人家,我也就没有了陌生感。东院是老丁家,老丁头卖香烟烧酒,开个小杂货铺兼做粉条,人称“丁粉房”。西院住着王宝富老两口,老王头买文具纸张,也卖炒花生。前文说过,我所以认识了王小浮,就是通过王家老两口这层关系。

东西两邻的买卖算不上火,常常是几天也看不见一个顾客。那个年代有几个人会喝酒的?酒可是高档的奢侈品而不是日常的消费品,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屈指可数的人家买酒。花生、烧饼、麻花、冰糖葫芦、脆管糖(学名麦芽糖),那得等孩子闹了小毛病,家长才买上一点以示抚爱。孩子们有病很少吃药,这些小食品好像比药好使。再说了,那时候的农村医生很少,药价却很高,看不起病,吃不起药。十里八村有个药方先生,那药也都是草药、膏药之类的,自己配出来的,你敢吃嘛。大人们不懂得什么叫流感,也没听说过这个名词,把孩子的“热病”统统叫做“撞客儿”。“撞客儿”大意是撞上了“客人”。“客人”是神灵鬼怪的意思,忌讳这么说,就把神灵鬼怪说成是“客人”了。既然得了邪病,当然就得“歪治”。比如:在一面镜子上立个鸡蛋,大人的嘴里再叨叨咕咕地细数已经死去先人的名字。鸡蛋立住了,就说明鬼神作祟。其实,只要你有耐心,鸡蛋一定会立住的,我就在镜子上立住过鸡蛋。之后,就烧香祷告,祈求神灵保佑,答谢他们对你开恩。几天之后,孩子的病好了,就说是先人显灵了,日后可要好生恭敬,不然的话还要拿你有病!其实,孩子有小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治也会好,还可以增强免疫力,更用不着如此的虔诚。

假如这些招法都不见效,大人们还有另外一道招法给孩子治病。

一次我的了疟疾,烧得厉害,昏昏沉沉的,滴水不进,难受死了。祖母给我煮了一个鸡蛋,那叫偏方,偏方治大病。按照治病的程序,祖母先剥去蛋皮,然后双脚跨在外屋的门槛子上,再用一根针在鸡蛋上扎一百下,然后把鸡蛋叫我吃下。这个偏方果然见效,早上吃的鸡蛋,下午病就好了。可是,没过两天,病又复发了,祖母说这鸡蛋没有把病完全带走,还得继续治疗。

祖母领我走到街上,等别的孩子走过来她就叨念:“求你把病带走吧,你是好人……”

还好,疟疾轻了一些,但没有彻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