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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店招在门当头,用一块原色木板写了两个字“雪酷”。里面不大,有90个平米吧,正对门是吧台,以藏式花纹漆成,天花板是四个由八宝图构成的布幅,墙上贴满了喜马拉雅山的图片,有八张桌子,木本色的方桌,蒙着牛皮的靠椅。鱼告诉我吧台后面还有一间厨房。有两桌老外和一桌内地客人。音响里放的是我不熟悉的歌曲——不过听得出来是南亚次大陆的,至于是印度的还是尼泊尔的,无从知晓。你猜对了,我一进去,就在搜索女老板,但吧台那位戴着毡帽,穿着迷彩服的小伙子显然不是。当然不是。鱼同他打招呼,我们便坐到靠窗的那儿。桌上有酒单和菜谱,还有一盒分成几格的调味品,是拉萨流行的餐吧形式。老实说,酒饭都不贵,小百威10元一瓶。我不太想喝酒,就要了一小壶酥油茶,而鱼要借酒浇愁,点了一瓶长城干红。

酥油茶有些温,我不满意,叫迷彩服端去重新热了。喝着烫嘴的酥油茶,点上一只烟,又有点觉得是神仙过的日子了。但对面那个鱼苦哈哈灌着红酒,把我拉回到俗不可耐的男女生活。

“女朋友特别漂亮?”我问。

“不算,”他的舌尖舔着唇边外挂的红酒,“但是很会耍娇,女人味重。”

女人味儿?这我有点搞不懂,按鱼的说法,似乎传说中的九尾狐狸精就是女人味很重的一类吧。

吧台旁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年轻姑娘托着托盘把比萨(大概)送到一桌外国人那儿;接着,一个丰满的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又托着一盘难以名状之物,放在另一桌外国人的桌子上,还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语言,与几个老外咕噜一番。她在折身返回厨房时,给鱼打了个招呼,当然,顺便瞟了我一眼。需要补充的是,不是用余光,而是正面碰撞。不用说,所谓的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就是她了。但我更年轻却是不争的事实(好了不起的优势)。

“女老板,”鱼说,“资格背包,和我女朋友很熟。叫草。”

“资格背包?”我问,“什么意思。”

“有近10年的背包经历,你能想得到的地方,她都去过。前年与丈夫离婚,来拉萨开的酒吧。”

“看来,除非是更大的背包,否则驾驭不了背包。”

鱼苦笑,说:“是啊,现成的例子啊。”

另一桌客人的声音有些大,他们在喝酒,有啤酒也有红酒。但他们的装束很奇怪,西装革履。在拉萨,这种装饰好像只能说明:第一,他们是内地革干,来此公干;第二,他们是生意人,穿工作服穿成了习惯。反正不像是旅游观光的。几个杂种有点儿喝多了的样子,嚷着还要酒。草出来,从吧台的酒柜里给他们拿了一瓶红酒。几个醉鬼馋馋的盯着草的胸脯和屁股,一个没喝酒的色鬼也这么干。那就是我。

实事求是的说,草的胸部和臀部很诱人,曲线毕露,形状很好,有着秋天的成熟的果实的芳香(虽然没闻到)。这是不是所谓的少妇令人心动的100个必杀绝招之一呢。她过来了,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怎么样?”她问道。

“没消息,”鱼说,“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本儿,今天在大昭寺认识的,这位是草,这儿的老板。”

我点点头,正考虑是不是该伸出手以示握之礼,她却大大方方伸出来了。我轻轻握了一下。使劲儿抓住不肯放手不是我的风格。

草坐下来,拿出一包烟,柔和七星,用手指和大姆指抽出一支,点燃,轻轻吹出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你们两个的事,”她对鱼说,“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中国传统劝和不劝散,当然希望你们和好如初啰。不过,你得见了她面,才能知道她究竟想如何。”

“我知道我这样很傻B,”鱼说,“其实,也许要的只是她当面给我说清楚就行了。一个明确的东西。我能做什么,跳楼,拿菜刀砍她,吃100颗安眠药?那只是电影里才可能有的。不,现在连电影里也没有了。”

“本来嘛,”草微笑道,“什么都要当真,唯一不能当真的就是两性关系。你说呢?”她双眼紧盯着问我,样子就像才跳出两性池塘的青蛙。

“我连门都还没有进呢,”我说,“就我来讲,可是对什么都不太当真的。”

“洒脱!听见没有,你这位朋友比我们洒脱多了。”

鱼歪着嘴巴点头。

“哪儿是洒脱,”我的确不是他妈什么洒脱或潇洒之类,那是自命不凡的男人的仿玉耳坠。“我想,我只不过是血淡一些。”

“水一样淡?”她问。她的眼睛很黑,但黑而浅,不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水潭。

雪酷酒吧的美少妇草(6)

我笑起来,把烟屁股揿在烟缸中,说:“那又太淡了嘛,淡得维系生命都有了困难。只是不想吹嘘是什么‘血性男儿’之类。”

鱼说:“其实这样蛮好,但就是好像缺乏了进取心。这个社会,什么东西都要去抢啊!”

“我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说,“说白了,有点儿得过且过的意思吧。”

草笑了,笑得很动人,有一种温暖的令人睡意朦胧的气息。她优雅地吸着烟,说:“有点儿犬儒主义呢。那么年轻,怎么把什么都看穿了啊,哎,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见多识广,在二十岁以前,便经历了几乎所有事情。”

“而每件事情都他妈糟糕透顶。”鱼说。

草用左手敲敲他的脑袋,说:“上一次来,你可是满面春风的幸福啊。现在晓得不如意了?”

“犹如身在梦中,”鱼说。

喧闹的那桌客人又闹着要酒,迷彩服过去了,10秒钟后走了过来,一脸迷惑和不满地对草说:“他们要喝鸡尾酒,什么血玛丽,我说我们不提供鸡尾酒,他们很横,醉了。”

草站起来,走过去,没听见她说什么,只听到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迷彩服又对鱼说:“他们醉了,很横,怎么办?鸡尾酒,没人会兑啊,存心找草的岔子。”

他们都不知有个老酒吧就坐在这儿呢。我对迷彩服说:“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兑。”

迷彩服和鱼的两对眼睛爬在我的脸上,就像四条鼻涕虫。分明是不信任嘛。但迷彩还是过去把草解放了出来。

“你?”草将信将疑,“那帮人可是难缠的傻B啊。”

我走到吧台,问草有没有伏特加、西红柿、柠檬和芹菜,谢天谢地,都有。我拿出5个平底玻璃杯,将西红柿用电动搅拌器打成汁,把柠檬切成块状,芹菜杆切碎。由于没有调配器和碎冰机,只好将就用直接调配法。把伏特加倒入杯子,加西红柿汁、冰块,把柠檬汗挤进杯中,再在杯口扣放一枚,把芹菜杆装进盘子;再加上桌子上调味盒里的盐和胡椒,5杯血玛丽就就算是调兑好了。迷彩兴冲冲将酒端给了几个傻B。草说我真有两手,还说了声好玩儿。我不知道是事情本身好玩,还是我好玩儿。如果是后者,you还没开始玩儿,又怎么知道I好玩儿呢。嘿嘿。

我们继续坐着吹牛,知道了她是学美术的,我也说了我的情况,而鱼灌完了一瓶红酒,耷着脑袋没言语。酒德好啊!那桌醉鬼喝完血玛丽,买单走人。草说请我们都喝一杯鸡尾酒,我看鱼有点儿不行,晚上又有点儿偏冷,就说喝一杯绵和的热威士忌棕榈汁鸡尾酒,可以帮他提提神。这种鸡尾酒很简单,用四个大的平底玻璃杯,各放入两块方糖,加入一儿开水,将糖溶化,再加威士忌酒,用开水注满,放上几片切薄的柠檬。

草很喜欢喝,说喝了热乎乎睡觉正好。这酒虽然简单,但在夜深寒冷时喝,真的很不错。大家都沉浸在热饮的温暖的酒意中,连话也懒得说了。

第三部分

纸先生的日本女情人(1)

下雨了。不是刚烈的倾盆大雨,而是没完没了的打不湿拧不干的毛毛雨。天色昏沉,宛如国画培训班里小学生的泼墨。所有的灰色楼房或非灰色的楼房都缩着脖子,在潮湿的薄雾中无奈地打盹。没有亮色或高音的部份,一切都粘在了一起,灰朦朦和灰朦朦粘在了一起,用的是嚼成稀泥的口香糖。有时,坐在酒吧里望天,真想闪一嗓子,像帕瓦罗蒂的9个高音C一样,闪电般撕开力量。不好意思的是,含混的音节却在喉咙里咕噜着,成为一口痰。

就在这湿漉漉的腐殖质的时光,和芳芳大约一周做两次爱,当然是在她那小资的窝里。我那儿,她嫌脏,几乎不去。但我做完爱会回我那儿,不会同她共眠,不太习惯与别人挤在一起睡。她似乎也无所谓,只是有一次问了一下,我说两人挤在一堆儿,连放屁都会忍。她笑了。但我真的不是开玩笑,那是一个事儿呢。

当然,我们在一起也经常听CD和看碟。她收集的影碟有些多,而且很多也合我的脾胃。库布里克、阿巴斯、昆汀·塔伦蒂诺、基洛夫斯基、北野武等等。我们偶尔也看我喜欢的顶级片,她总是对男性自慰感到惊奇。

“喂,”她说,“你干过吗?”

“怎么会没有!这是正常的呀。”

“能解决问题?”

“这倒有些说不清楚。至少可以缓解压力。”

“能表演给我看?”

“什么?”我吃了一惊,“真的想看?”

“想看。”

“可是,恐怕有心理障碍呢。怪兮兮的。这样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表演给你看。”

但顶级片非但不能挑逗她的情欲,还抑制了可能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