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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首桩买卖



        第一章首桩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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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想到,在江湖上响当当、当当响的“杀手佛”也会饿肚子?这事儿说出来,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即便是有相信的,想必也会看做是一件新鲜事或是笑谈。

        但这件事别人也根本不可能知道,王佛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别人倾诉。因为除了家人、亲人和贺、易两个好朋友之外,他对任何人都不相信。对于不相信的人,他的秘密便永远是秘密。有人说,江湖险恶,他却深知,人心即江湖,江湖即人心;不该向别人坦露的心迹,他从来就不肯多说一个字。

        此时的王佛,正坐在屋檐下静静的赏月。

        在赏月的时候,他总能通过月亮找到一种人生的平衡,心情便会变得平静,一切的失意便会为之释然。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每逢看到月亮的变化,王佛就学会过滤一次人生。他悟的虽然不是什么大道理,却是一种自我。比起月亮,他觉得一个人的得失实在没必要看的太重。

        七月十一的月亮,当然不是很圆,但也算不得是残月。大多数认为,十五的月儿最圆,最圆的月儿最美。可对于客居异乡、羁旅飘泊的王佛而言,这时的月儿却是最美的。在王佛看来,它更像一个美人的瓜子俏脸儿,能令他生出无限的情思。

        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其实正是书写人生如梦的好光景。白天的梦想、希望、寄托和抱负,都有可能在月色下悄然步出,和不同的心灵以不同的方式如约相邀。王佛望着天上的月,月亮也同样凝视着地上的他。不知不觉,王佛眼中的月儿依稀隐去,恍惚间浮现出了只有在梦里才会遇见的天上仙子。仙子的笑嫣然百媚,很深情、很好看、更动人。

        王佛舔了舔嘴唇,眼角的笑意融入月色,算是对月亮的回报。

        这时,他在想很多、很多……

        他在想:十天前给本村王大爷儿子赴京会考寄去的钱,不知他们收到了没有?不知王大爷儿子这一次能不能金榜题名、一举得第?不知王大爷儿子做官后是清官抑或贪官?

        他在想:七天前给邻居刘大婶女儿青楼赎身寄去的银票,不知她们收到了没有?收到了又如何?能不能顺利从良?从良后又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总之,他在想很多很多,很远很远。那些一一熟悉、透着亲切、朴实和充满善良的脸孔他都想。他希望,这些人当中,贫穷的再也不要受贫,不快乐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

        王佛深深地吸了一口月色,起身整整衣衫,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他的房间不大,也不高,只不过是两间不甚起眼的茅舍,院子仅简简单单的围了一圈篱笆。他房间的摆设更为简陋,一张方木桌、一把旧藤椅、一张单人床、再就是床上的一枕一褥外加一只盛衣服的黑漆木箱,只此而已。

        这样的房间和陈设,不要说是有点儿名气的人瞅着皱眉,便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瞧着也觉寒酸。

        不过这对于王佛来说,却已感到满足。除了为所爱的和爱他的人奋斗,个人上的生活,他只求简简单单、自自然然,所以他便给房间起了个特气派、特动听、也特雅致的名字。听了这名字,没来过的人,还真以为这里诗情画意、富丽堂皇,是神仙居住的福地洞天。

        茅舍的名字就叫做“金碧小筑”。

        没买卖上门的时候,这里绝对幽静。

        这里当然不在闹市,虽属苏州管辖,却座落在太湖东畔的“灵岩山”上。确切的说,是“灵岩山”后山一处绝不引人注目的谷地之中,不但无一处名胜,就是人烟,除了“金碧小筑”,也绝不会再有第二家。

        闹市固然不错,但在王佛看来,那里有太多的人欲和物欲,他不喜欢。

        王佛好静。他在不杀人的时候,不喜欢动。若是闲来无事,他除了静静的孤斟自酌、静静的思考人生,就是静静的练他的书法。除了贺顶红和易水寒两个人外,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王佛懂得书法,但他们二人却不知道,王佛的书法绝不是用来供人欣赏的,而是用来杀人的。因为别人作书,用的是笔墨纸砚,而王佛不是。

        他的书法以剑代笔,以血代墨,以地代纸,写过后便会以脚拭之,绝不会留一丝痕迹。

        只有王佛清楚,自己的书法即是剑法。

        ※※※

        王佛伸手掩了房门,决定要好生睡上一觉。

        经验告诉他,要想肚子不再咕咕叫,唯一的法子便是尽早入睡。

        可就在此时,他听到门外响过一声马嘶,紧跟着便是一声重重的“嘘”字,当下一个掷地有声、深沉有力的声音说道:“‘杀手佛’可是住在此处?在下夤夜拜访,多有冒昧,未知阁下欢不欢迎?”

        王佛登时睡意全消,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说道:“有朋自远方来,在下自是欢迎,但不知足下是不是朋友?”

        他看到篱笆墙外停着一辆马车。一辆由两匹枣红马驾辕、车篷上下、前后俱黑的马车。

        车篷的挡风帘之处,垂吊着两盏气死风灯。车帘紧掩,看不到车内的主人,但那驾车的车老板,王佛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人除了一双如电的眸子是亮的,脸上的蒙巾是灰的,一袭劲装竟全都是黑的。这人坐在马车上,就像深深楔入木头的一颗钉子,看上去要多稳就有多稳。

        刚才问话的,正是这一位钉子似的车老板。

        ※※※

        见到王佛出来,车老板便不再说话。他不说话,车内的人果然开了口:“好,‘杀手佛’,问的很好。我大老远的赶到这里,就是想给你送些银子,你说,这算不算是朋友?”



        王佛愣了愣,因为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说话的人是个女子。这女子虽然不是笑着说的,在旁人听来,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动听和悦耳。尤其对男人来说,简直就像在听一首古典名曲。

        往往声音听着动人的女子,好像模样也都是动人的,即便算不上绝色,至少也差不到那里去。王佛点了点头:“朋友?你指的是银子,还是你自己?”

        “都算上。”

        “你最好不要和我交朋友。”王佛摇了摇头,“我是杀手,和杀手交朋友,这种人好像不多。”然后他顿了顿,一字字的道,“说吧!你想和在下谈什么买卖?”

        “当然是大买卖,杀人的大买卖。”马车内的女子依然没笑,声音也依然那么动听,“和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杀手佛‘做交易,买卖又岂敢小得了,这笔数目,不知算不算是大买卖?“

        她说完这句话,便见马车挡帘微微一分,一只小手在车内缓缓递出。

        月光下的柔荑,衬着气死风灯灯光的暗晕,宛如涂了一层淡淡胭脂色的羊脂白玉,其之可人,不可言喻。

        这等可爱、动人、令人楚楚生怜的手,别说瞧着是一种惬意的享受,只怕再高贵的男人被她掌上一千个、一万个嘴巴也心甘情愿。就算是被打得流了血,感觉血也是甜的。

        五指纤纤,如精致象牙雕刻出的艺术品。在她食、中二指之间,拈着一张银票。

        车老板似乎不敢正视这只美丽的手,更不敢碰这只手,他小心翼翼的接过银票,也没见他如何运劲,掌心略微一沉,嗤的一声,银票随一缕激风拂出。

        说来也怪,眼看着银票到了王佛近前,竟兀自一个翻转,连翻起几个筋斗,咝的一声锐啸,由王佛面门处凌空掠起。长了翅膀也似,飞起来足有三四丈高。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此一手隔空送物的绝学,已足见那车老板内力雄浑,决非等闲之辈。他不是等闲之辈,当然也要试试王佛是不是等闲之辈,他要瞧瞧,“杀手佛”是不是浪得虚名,是不是一个做得了大买卖的人?

        王佛的身子一动未动,只是右手动了动。

        准确的说,王佛的手向上挥了一下。

        月色下,他的右手划过一道不太明显但还看得见的圆弧。

        圆弧划过的痕迹优美至极,如轻灵的蝴蝶跳舞。

        ※※※

        王佛笑着收回右手,手里已然多了一张银票。他看了看,把目光投向马车,淡淡一笑:“一百万?”

        车老板身子一震,喝道:“好!”他这个好,是在夸王佛的好身手。

        车内女子伸出的手也是一震,不由自主“哦”了一声。她这声哦,是她听不出王佛口中的一百万所笑何意。她接着追问:“难不成王兄弟认为这一百万的买卖……还不够大?”

        “当然不是。”王佛瞧了瞧银票,突然冷冷的道,“没来之前,你应该打听打听,我王佛虽是杀手,却也有原则。否则这么一笔大数额的买卖,恕王某人断然不接。”

        那女子笑着长吁一口气,柔声说道:“你的原则,我当然知道。不知道的话,我怎敢冒然至此?你有‘三不为、四不杀’,对吗?“她不笑时声音动人,一笑起来果然越发动人,有一种心醉的动人。

        王佛嗯了一声。

        车内女子也柔柔的嗯了一声,她轻轻抽回柔荑,又酥又软的道:“一不为官府杀人、二不为名流杀人、三不为僧道杀人、是为三不为;一不杀垂暮之人、二不杀妇道女流、三不杀幼龄孩童、四不杀残疾之身,乃是四不杀。我说的这些,对也不对?”

        王佛点了点头:“没错。”

        “所以请你放心,小女子一不是官府权贵,二不是名士豪绅,第三更非出家之人。至于要你杀的人吗?自然与你的四不杀不相违背。”那女子说到这儿,每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冷意,“此人虽非真小人,却是伪君子。你替我杀了他,别说是这一百万,届时你便是让我为你做牛做马,小女子也无二话可说。”

        “地点?”

        “西子湖畔‘四海楼’,你要杀的人,便是四海酒楼的掌柜。期限一个月,你可以随时启程,也可以迟几日动身。记住,一个月。”

        王佛笑道:“好。算上今天,三天之后我必起身,这几天我须养足了精神再说。不过,我却未必如你所愿。”

        那女子讶然道:“为何?”

        王佛傲然一笑:“杀人不是儿戏,我当然要调查清楚。你放心,若是那人真的该死,他的首级便是你的。但那人若是不该死,对不起,一个月后,你还来这里找我,一百万两银票我会如数奉上,希望你另请高明。”

        “好,”杀手佛‘不愧为“杀手佛’,小女子佩服的紧。”那女子向车老板吩咐,“把那些吃的和这些散碎银两给王兄弟送过去。”

        “遵命!”车老板在回答那女子的时候,不但态度毕恭毕敬,而且语气也显得极其温柔。他从身后取出一只口袋,向着王佛一笑,这一次他不敢再行托大,身子作势一长,倏的在马车上直直拔起。月色下陡的黑影一晃,半空中疾如鬼魅,形若飘风,横着就到了王佛眼前。

        车老板唱了个喏,双手将口袋递上,笑着说道:“不成敬意,还望王兄弟笑纳。”一躬身,竟自头也不回,呼的背身倒纵,恰似一叶飘零,乘鹤凌空,又稳稳的坐落在马车之上。

        王佛接过口袋后掂了掂,很沉。提鼻子一闻,里面还有酒和菜飘出的香味。

        不等他先开口,车内的女子柔声笑道:“我不仅知道你的三不为、四不杀,我还知道,你这个堂堂的”杀手佛‘正饿肚子哩!这是我顺路给你买的一些酒肉及馒头,就是你三天不做饭,也够你吃了。另外,袋子里还有一百两的碎银,权且做你路上的盘缠。“

        王佛再次愣了一下:“你怎知我现在饿着肚子?”

        那女子格格格的笑道:“这奇怪吗?若是想了解一个人,用心不就成了。咱们若是再相处一段,我可是你肚子的蛔虫哩!王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王佛一拱手:“不送。”

        车老板右手控住丝缰,左手抄起马鞭,喝了声:“驾——”啪的疾抽一鞭,马车轱辘辘的响动,一溜烟也似,奔东南方向一路驰去。

        王佛望着马车渐渐消逝,心里面扭了个疙瘩。

        因为一个人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尤其是知道这一秘密的又偏偏是个陌生人,好像不是一件什么好事。王佛感到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日记,一刹那仿佛被人偷偷撕去了一页。

        ※※※

        七月十四:晴、有风。

        吉神方位:喜神西北、贵神正东、财神东北、鹤神在天。以十二个时辰论,子、寅、卯、午、未、戌等时辰为“中”;丑、申、酉三时辰为“吉”;辰、已、亥三时辰为“凶”。

        从皇历上看,今天宜平治、道途和沐浴,忌嫁娶、捕捉及出行。所以对王佛来说,今儿的日子绝不是黄道吉日。

        可王佛不信,皇历上不许出行,他偏偏选择出行。

        他不但不信所谓的皇历,就是命运他也不信,他只信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剑。

        他要做的事,认准了便不回头,别说九头牛拉不回,就是再加上两头老虎也同样拉不回。

        他将软剑仔仔细细的擦了几十遍,当做一条腰带围在腰间,然后又在盛衣服的黑漆木箱里翻出一柄油布伞来。

        出门杀人,当然要换一身新衣服,这是他的惯例。

        但除了白色的,其它任何颜色的衣服他都不会穿。因为他一出剑,必定有人要死。不管这个人有多该死,终究是一条生命,所以为死者送终,他只穿白色的衣服。

        天还没亮,王佛就出了“灵岩山”,挟着腋下的油布伞,由太湖取路南行,直奔浙江杭州城。

        ※※※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的确很美。一步步松轩竹径、药圃花蹊;一处处茶园稻陌、竹坞梅溪;城内城外,说不尽水秀山奇。

        对爱好喝酒的人来说,这里有数不清的酒楼茶肆,女儿红四处飘香,绝对是个好去处。对喜欢风流的才子们而言,这里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舞榭歌台、花街柳巷、十里珠帘和烟波画船,处处可见异香浮动,钗光鬃影,也绝对是男人们心目中最满意的温柔之乡。

        杭州城当然还不止这些,它还有数不清的摩崖石刻、古寺名塔、奇峰洞壑和亭台楼阁。这里的湖光山色如诗如画,这里更是天下商贾辐凑、并集于此的大都会。

        杭州城在南宋时期名为“花花临安府”,其后繁华竞逐,自然就成了名附其实的花花世界。大凡来此观光的游客,十个人绝对有九个乐不思蜀。

        七月十六日正午时分,王佛进了杭州城,进了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馆。

        这一家酒馆虽说不上十分气派,但酒馆门前贴的一幅对联却还说得过去。上联是“眼看人尽醉”,下联是“何忍独为醒”,合起来正是唐朝诗人王绩的两句诗。

        王佛刚拣了一张桌子坐下,便见对面的酒桌霍的站起一人,二话不说,坐在了王佛这张桌子上。

        王佛抬头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一袭赤裳,面似淡金,颌下一部浓胡须。看上去虽不甚高大威猛,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逼人的煞气。尤其他背后的刀,虽未出鞘,却是杀气袭人,令人不寒而粟,

        这人的一张脸并不算难看,但他脸上的刀疤却非常吓人,竟比八九十岁老人脸上的皱纹还要密集,就像是有人在夜里看不清,草草绘就的一张山川地理图。

        比起他的眼睛来,他脸上的刀疤还不算什么。

        他的眼睛竟是红色的。

        这人瞧了一眼王佛,伸左手蓦的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小子,你看什么?”

        王佛笑道:“在下当然看的是你,因为阁下实在很特别。”

        刀疤脸汉子眉梢一挑,王佛这才发现,他的左衣袖空空荡荡,竟然没了膀子。对方即患身残,王佛便不再介意,微一拱手:“朋友,你既然喜欢坐在这里,在下便重新换一张桌。”

        刀疤脸汉子一声冷笑:“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偏偏让你和我坐在一处。小二,有什么好酒,上酒!”

        “是了客爷。”店小二一溜烟似的抢到近前,手巾板反手一搭,矮着身问,“咱这店内有陈酿的”女儿红‘、“杏花村’、”竹叶青‘、“一品香’和”龙液醇‘,不知客爷要喝哪一种?“

        刀疤脸汉子大刺刺的道:“上好的”女儿红‘来一坛。“

        “是是是,上好的一坛”女儿红‘。“店小二陪笑接问,”客爷要点些什么菜?要说咱这里的掌勺师傅,个个手底下干净利落,炸的、炒的、熘的、爆的、烹的、炖的、煨的、煮的、扒的、烧的、焖的、氽的、烩的、煎的、帖的、蒸的、烤的、涮的、熬的是一应俱全。另外,还有拔丝、蜜汁、蓝焗,只要大爷开口,管保客爷满意。“

        “奶奶的,你这厮真是罗嗦。”刀疤脸汉子看了一眼王佛,“不管南甜北咸,还是东辣西酸,大爷统统都要。”

        店小二一个劲的点头:“是是是。客爷,咱店里有西湖全鱼、松子鱼、红扒熊掌、游龙戏凤、鸡汁扒翅、笏干贝、金钩玉柱、肉朱春不老、掌上明珠、烤全鹿、滑炒山鸡片、清真涮羊肉、翡翠顺风、鹦鹉千里、逍遥烩、罗汉斋、紫叶飞霜、龙凤呈祥、锦上添花、群龙戏珠、白玉鸡脯、溜腰花、爆鱿鱼卷和抓炒鱼,不知够不够?”

        刀疤脸汉子越听越是不耐,砰的将店小二踢起一个筋斗,喝道:“奶奶的,老子说过了,有什么我便要什么,你报了这么多菜名,逗老子的口水不成?”

        店小二翻身爬将起来,一连说了几个是字,吓的退了下去。

        王佛皱了皱眉。

        刀疤脸汉子虎着脸道:“怎么样,你皱什么鸟眉头?这顿饭你请客!”

        王佛冷笑着问:“我请客?足下与我素不相识,凭什么让在下请客?”

        刀疤脸汉子道:“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杀手佛‘,老子才让你请客。嘿嘿!我可知道,你最近又接了一桩大买卖。难道你怀里揣的一百万两银票,还怕付不起这一顿店饭钱吗?“

        “你是什么人,你怎知我便是王佛?”王佛二目如电,凝视着他。

        刀疤脸汉子缓缓站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断臂道:“老子是一个残疾人,一个想杀你的残疾人。因为我听说在你眼中,残疾人根本就不配和你交手,我觉得是一种侮辱,所以我要杀了你。”

        王佛沉着嗓子道:“你不要逼我动手杀手,像你这样的人,也根本便不配和我动手。我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同情你。”

        王佛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刀疤脸汉子狮子般的大吼一声,右手寒光一闪,他那口长四尺四寸、宽六寸、厚两寸的金背九耳响铃刀已亮在手中。劲风响处,金背刀直似排山倒海,呼的直劈王佛后颈。

        刀势剧,刀风烈,激得附近几张桌子上的碗筷夺夺声响,尽皆飞起。

        但王佛仍没回头,好像这一刀根本于他无关似的。

        刀急下,虽然还不曾劈上,王佛的长发却已被刀风吹向头顶。

        这一刀虽不具雷霆万钧之力,最少也有几千斤的力道。可以描述这一刀的,也许只有一个字——

        猛。

        ※※※

        王佛是个一步跨出去,就决不再回头的人,除非别人把他的头一刀斩落。

        但这一刀下去,王佛的头却不曾落。就在这一刀似挨上没挨上的一瞬间,他陡的伸出右手,恰似“二十五弦弹月夜”,中指咄的向后一弹,摘星辰般的融入刀光。

        他背后虽然没长眼睛,他的手指却像长了眼睛。这一指看上去并无神奇之处,实则援毫掣电、随手万变,不但犀利、空灵、而且玄妙之极。

        他这一指,如镜中月、水中花、羚羊挂角,变动如鬼神。

        这一指,充满了龙蛇战斗之象、云雾轻笼之势。

        这一指不偏不倚,正点在刀锷上,发出悦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刀疤脸汉子脸上的刀疤猛然一缩,手中刀拿捏不稳,斜刺里嗖的掼出,一张桌子砰的一巨响,被金背刀震得粉碎。

        他紧跟着身子一晃,蹬、蹬、蹬一口气退了三步。

        就在这时,酒馆东厢房第三个套间门帘一分,从里面走出五个人来。他们头上都掩着一顶旧青色的深沿箬笠,遮去半边眉目。看他们一一身著锦服,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之概,决非泛泛之辈可比。

        五个人一字儿排开,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一幕战况。

        他们看到有人打架,非但都不害怕,相反就像在瞧一场好戏。

        刀疤脸汉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倏的身子一晃,再度闪电般的纵上。只见他右掌递出,袖子里铮一声响,一口薄如蝉翼、灿若秋水般的柳叶单刀猝然弹出。一招含八式,一式藏八决,刀风如虎、刀光如浪、刀影如山、刀气如虹,如一股巨大的龙卷风“罩”向王佛。

        比起他的金背刀来,他的“袖中刀”不但猛,而且快!

        刀如惊鸿一瞥,刀光过处,看的人竟然来不及眨一下眼睛。

        但王佛依然没有回头,他的头上,突然多了两根手指。

        这两根手指就好像一把张开的钳子,将劈下的刀锋牢牢挟住。他用手指挟刀,就好像是在用钳子挟一颗钉子,被钳住的钉子绝对又稳、又准、又紧!

        王佛的指和刀疤脸汉子的刀顿在半空,二人一前一后,都一动不动。

        刀疤脸汉子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的喝了一声好:“”杀手佛‘名不虚传,老子不佩服你便是龟孙王八蛋。“

        王佛背对着他道:“我劝过你,你最好不要逼我动手,没别的事,在下告辞了。”收手长笑,给了店小二十两银子,挟着油布伞出了酒馆,直奔西子湖畔。

        王佛甫一踏出酒馆,在后面观战的五个汉子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