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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狄一飞面色一变,道:“别胡说!”

甄定远恍若未闻,缓缓道:

“这等事,你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店掌柜道:

“咱们做买卖的,最最识相不过,事不干己,自然不予过问,我只不过顺便提一提而已,哈哈……”说到最后,一连干笑数声,便算带过。

呛地一声,甄定远亮出了手中宝剑,一股无形剑气自剑尖陈逼出去,刹时寒光大作。

他一剑在手,便隐隐透出莫名的凌励煞气,流露出剑手持剑所特有的气势,令人不敢逼视。

大厅中的狄一飞及司马迁武都为他出剑的气势所迫,“蹬”“蹬”“蹬”,双双不知不觉倒退了三步——

即连厅外隐伏的赵子原,亦感觉到一阵寒气袭身,中夜寒意并不太重,他竟已冷得籁籁发抖。

只有掌柜老头似毫无感觉,若无其事地道:

“好宝剑!青犀神兵当真名不虚传。”

这当口,他竟出声赞起宝剑来,着实使人有啼笑皆非之感。

甄定远哂道:“这把宝剑,你不要了么?”

店掌柜道:

“宝剑虽然难求,但有二万五千两银子交换也就够了,再说传言中‘青犀”还是柄不祥之物,它的持有者都先后莫名其妙的暴卒,甄大堡主,你使用这把宝剑,可得当心啊。”

甄定远并未动怒,道:

“那两铁箱的银子,果真被你乘隙盗窃去了。”

店掌柜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默默无语。

半晌,他轻咳道:

“两万五千两银子数目不小,但在水泊绿屋主儿的眼中,亦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何况银钱是身外之物,你们难道连这也看不开么?”

狄一飞惊道:

“你也知道那两箱银两来自水泊绿屋?”

店掌柜哈哈笑道:

“适才我不是说过了么?对与钱财有关的事,我一向最为关心,哈!哈!”

甄定远沉声道:

“那二万五千两银子,你是不是拿去接济了香川圣女?”

店掌柜脸上首次变了变色,支吾道:

“甄堡主言所何指,恕我不懂。”

甄定远一字一字道:

“店掌柜你装疯卖傻装得够了,且接老夫一剑——”

右腕一动,一弹长剑,陡然一剑破空刺出。

“鸣”的一声怪响扬起,寒光霍霍绕着剑体回荡不止,案上蜡烛的火苗竟被剑气所罩,愈压愈低。

到最后。火苗压得只剩下黄豆般一丁点大小,整座大厅顿形黑暗起来。

厅外的赵子原暗暗嘘了口冷气,忖道:

“这甄定远的剑上功夫的是惊人,单就这无形声势,便足以和白袍人分庭抗礼了。……”

店掌柜面色凝重,长吸一口真气,缓缓封出一掌。

甄定远走剑偏角,剑光一圈一卷,剑身抖颤不歇,居然突破对方单掌的封守,反挑而上。

突闻“呼”地一响,一道乌光自厅外直身而入,那乌光在半空中打了一转,宛若长了眼睛一般,逞射向甄定远手上的宝剑。

甄定远是何等武学大家,乍见乌光袭至,健腕猛地一抖,剑尖一阵跳动,一刹间,乌光与剑身击实——

腾腾,甄定远往左退了两步,反观那道乌光已被他手上的剑子弹开,向右前方斜飞而去。

火苗升高,厅中又恢复了先时的光亮。

诸人瞪大了眼睛望去,但见右边墙壁上,笔直插着一只黑色的大板斧,斧口人壁三分,斧柄仍自巍颤不止!

司马迁武心子一颤,脱口道:

“鬼斧门!滇西鬼斧门广

这五个字不啻一声暴雷,诸人俱面目失色,厅外的赵子原神经亦突然抽紧起来,他曾两度见过鬼斧门死尸那不可思议的奇门功夫,这黑色大板斧正是滇西鬼斧门最惹眼的独门标志!

厅中登时洋溢着一种阴森肃杀的空气,赵子原的心情也越发显得沉重起来。

沉寂,宅院大门一条人影有若鬼魅般一闪,一个黑布蒙面,披着一身黑袍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那人踏着沉重的步子,黑色的衣袖翻飞之间,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险恶恐怖的意味,令人为之不寒而栗!

赵子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暗付:

“是他!此人不迟不早来到这里,今夜的事态只怕要变得愈发复杂了。”

掌柜老头干咳道:

“摩云手,是你来了么?”

他强作一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勉强和不自然的味道:

那黑衣蒙面人没有回应,慢慢地骗到诸人面前。

甄定远眼角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抱拳道:

“大帅别来无恙乎?”

黑衣人冷冷一哼,道:

“甄兄这几年来功夫真是一刻也没放下,方才那一式‘寒江垂钓’用到剑上,几乎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甄定远道:

“彼此,大帅那一招‘九鬼送斧’,还不是已臻得心应手、数里之外取人首级的造诣——”

话声微歇,复道:

“只不知大帅缘何要阻止我对这掌柜老头用剑?”

旁侧的司马迁武听甄定远口日声声称黑衣人为“大帅”,而那店掌柜却叫他做“摩云手”,不禁纳闷不解。

他并不知黑衣人一身拥有“摩云手”及“鬼斧大帅”两个头衔之事,否则也不会如此惊愕。黑衣人阴鸷的目光扫过店掌柜,道:

“此人现在可不能让他死!”

店掌柜耸耸肩道:

“这倒奇了,难道我要死要活,还须你来做主不成?”

黑衣人道:

“很不幸,情形正是如此,老夫不要你死,你自然就不能死。”

店掌柜哈哈笑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要我活,我也不能话下去么?摩云手,你也太狂了吧!”

黑衣人阴笑一声,道:

“你口口声声称呼老夫做摩云手,到底有何根据?”

店掌柜不答,逞自喃喃道:

“灵武四爵、燕宫双后、摩云手……这些传说中的高人,想不到竟还是真有其人,阁下出现于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黑衣人眼皮一睁,射出凶光杀气,道:

“你对老夫的事,所知还有多少?”店掌柜道:

“这就难说了,足下不是同时也在滇西当起鬼斧门的鬼斧大帅么?武林中使人谈及色变的两个名头,竟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你一人居然具有摩云手及鬼斧大帅双重身份,几乎连我都难以相信呢。”

他吞了一口唾沫,又道:“大帅门下的死尸,没有随你同来么?”

黑衣人道:

“待会儿你便晓得了……”

他身躯全然未见作势,竟已移到了墙前,伸手自墙壁上拔下那只黑色大板斧,放在掌心不住把玩着。

他的一举一动,一语一句,都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诡异神秘气氛。

狄一飞跨前一步,抱拳道:

“在下狄一飞,久仰大帅神功……”

黑衣人截口打断道:

“老夫听甄堡主提过你,只身夜闯少林,盗走断剑可是你的杰作?”

狄一飞点点头,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黑衣人转首望了司马迁武一眼,道:

“这小子是——”

甄定远道:

“他是司马道元的后人,嘿嘿,老夫特地找他来办点事情。”

黑衣人“哦”了一声,眼瞳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甄定远道:“大帅为何不让这掌柜老头到地府去会会阎王?”

黑衣人道:

“只因老夫目下仍无法确定,他到底知道有多少秘密?你也许仍不晓得,哪一夜,这老头也是在场的目击者之一。”甄定远犹未开口,店掌柜却已先间道:“哪一夜?”

黑衣人一字一字道:

“你装的什么傻?那一夜你所目击的事,相隔二十年,你难道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店掌相露出古怪的神容,道:

“忘不了忘不了……那些事在我的记忆中,仍好像是昨夜才发生一般,我怎会把它忘记……”

藏身于厅外的赵子原一听他们提到有关翠湖的掌故,心子不觉一紧,他凝望着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心道:

“你竟也提到了翠湖,莫不成他也与翠湖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有所关联么?……”

一念及此,不觉又联想起日前曾听香川圣女谈及三名盖世高手围攻谢金印之事。

正自寻思间,忽然发现了一桩怪事一他偶尔转目一瞥,只见宅院后面的小路上,一辆灰色篷车直驰而来,那车马驰行,竟连一丁点声都没有发出。

赵子原藏身在屋檐上面,居高临下,是以能够瞧得一清二楚,反观厅中诸人仍自顾谈话,似乎并未察觉有篷车驰到宅院后面。

他惊忖道:

“这辆篷车适于此刻驰到此地,颇耐人寻味,只不知篷车的主人到底是香川圣女,亦或水泊绿屋的女娲?”

那香川圣女与女娲所乘的篷车完全一模一样,故此赵子原无法分得清楚。

坐在车头驾马之人头戴竹笠,肩上披着一件斗篷,面部为一斗笠罩去大半部,也无法瞧清是马骥或化名为马铮的苏继飞?

这当口,那赶车人陡地抬起头来,远远向檐上的赵子原招了招手——

赵子原翟然一惊,心知行藏已落在对方眼里,为了恐怕对方声张,只有怀着一颗忐忑之心,纵身朝后院窜去。

靠近篷车时,已可瞧清那赶车人乃是化名为马铮的苏继飞,那么车里所坐着的必是香川圣女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