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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她识

得你父亲。你果然与你父甚是相像。”杨过在床上弯腰磕头,

说道:“恕弟子身上有伤,不能叩拜。”黄药师颜色甚和,道:

“你不顾性命,救我女儿和外孙女,真是好孩子。”原来他已

与黄蓉见过面,得悉经过情由,听说程英将他救去,于是带

同傻姑前来寻找。

黄药师取出疗伤灵药,给杨过服了,又运内功给他推拿

按摩。杨过但觉他双手到处,有如火炙,不自禁的从体中生

出抗力。黄药师斗觉他皮肉一震,接着便感到他经脉运转,内

功实有异常造诣,于是手上加劲,运了一顿饭时分,杨过但

觉四肢百骸无不舒畅,昏昏沉沉的竟睡着了。

次日醒时,杨过睁眼见黄药师坐在床头,忙坐起行礼。黄

药师道:“你可知江湖上叫我什么名号?”杨过道:“前辈是桃

花岛主?”黄药师道:“还有呢?”杨过觉得“东邪”二字不便

出口,但转念一想,他外号中既然有个“邪”字,脾气自和

常人大不相同,于是大着胆子道:“你是东邪!”黄药师哈哈

大笑,说道:“不错。我听说你武功不坏,心肠也热,行事却

也邪得可以。又听说你想娶你师父为妻,是不是?”杨过道:

“正是,老前辈,人人都不许我,但我宁可死了,也要娶她。”

黄药师听他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怔怔的望了他一阵,

突然抬起头来,仰天大笑,只震得屋顶的茅草簌簌乱动。杨

过怒道:“这有什么可笑?我道你号称东邪,定有了不起的高

见,岂知也与世俗之人一般无异。”黄药师大声道:“好,好,

好!”说了几个“好”字。转身出屋。杨过怔怔的坐着,心想:

“我这一番话,可把这位老前辈给得罪了。可是他何以又无怒

色?”

殊不知黄药师一生纵横天下,对当时礼教世俗之见最是

憎恨,行事说话,无不离经叛道,因此上得了个“邪”字的

名号。他落落寡合,生平实无知己,虽以女儿女婿之亲,也

非真正知心,郭靖端凝厚重,尤非意下所喜。不料到得晚年,

居然遇到杨过。日前英雄大会中杨过诸般作为,已然传入他

耳中,黄蓉也约略说了这少年的行事为人,此刻与他寥寥数

语,更是大合心意。

这天傍晚,黄药师又回到室中,说道:“杨过,听说你反

出全真教,殴打本师,倒也邪得可以。你不如再反出古墓派

师门,转拜我为师罢。”杨过一怔道:“为什么?”黄药师笑道:

“你先不认小龙女为师,再娶她为妻,岂非名正言顺?”杨过

道:“这法儿倒好。可是师徒不许结为夫妻,却是谁定下的规

矩?我偏要她既做我师父,又做我妻子。”

黄药师鼓掌笑道:“好啊!你这么想,可又比我高出一筹。”

伸手替他按摩疗伤,叹道:“我本想要你传我衣钵,要好教世

人得知,黄老邪之后又有个杨小邪。你不肯做我弟子,那是

没法儿的了。”

杨过道:“也非定须师徒,方能传扬你的邪名。你若不嫌

我年纪幼小,武艺浅薄,咱俩大可交个朋友,要不然就结拜

为兄弟。”黄药师怒道:“你这小小娃儿,胆子倒不小。我又

不是老顽童周伯通,怎能跟你没上没下?”杨过道:“老顽童

周伯通是谁?”黄药师当下将周伯通的为人简略说了些,又说

到他与郭靖如何结为金兰兄弟。

二人谈谈说说,大是情投意合,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

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杨过口齿伶俐,言辞便给,兼之生性

和黄药师极为相近,说出话来,黄药师每每大叹深得我心,当

真是一见如故,相遇恨晚。他口上虽然不认,心中却已将他

当作忘年之交,当晚命程英在杨过室中加设一榻,二人联床

共语。

数日过后,杨过伤势痊可,他与黄药师二人也是如胶如

漆,难舍难分。黄药师本要带了傻姑南下,此时却一句不提

动身之事。程英与陆无双见他一老一少,白日樽前共饮,晚

间剪灯夜话,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忍不住暗暗好笑,都觉

老的全无尊长身份,少的却又太过肆无忌惮。本来以见识学

问而论,杨过还没黄药师的一点儿零头,只是黄药师说到甚

么,他总是打从心窍儿出来的赞成,偶尔加上片言只字,却

又往往恰到好处,不由得黄药师不引他为生平第一知己了。

这些时日之中,杨过除了陪黄药师说话之外,常自想到

傻姑认错自己那晚所说的话,当时她说:“你不是我害死的,

你去找别人罢!”料想她必知自己父亲是给谁害死,旁人隐瞒

不说,傻姑疯疯癫癫,或可从她口中探明真相。

这日午后,杨过道:“傻姑,你来,我有话跟你说。”傻

姑见他太像杨康,总是害怕,摇头道:“我不跟你玩。”杨过

道:“我会变戏法,你瞧不瞧?”傻姑摇头道:“你骗人,我不

瞧!”说着闭上了眼睛,杨过突然头下脚上,倒了过来,叫道:

“快瞧!”以欧阳锋所授的功夫颠倒行路,跳跃向前。傻姑睁

开眼来,一见大喜,拍掌欢呼,随后跟去。

杨过纵跃前行,到了一处树木茂密之地,离所居茅舍已

远,翻身直立,说道:“我们来捉迷藏,好不好?不过输了的

得罚?”傻姑这些年来跟随黄药师,有谁陪她玩儿?听杨过这

么说,真是喜出望外,连连拍手,登时将惧怕他的心思丢到

了九霄云外,说道:“好极,好极。好兄弟,你说罚什么?”她

称杨过之父为兄弟,称他也是兄弟。

杨过取出一块手帕将她双目蒙住,道:“你来捉我。若是

捉着了,你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不可隐瞒半句。倘若捉
不着,我就问你,你也得照实回答。”傻姑连说:“好极,好

极!”杨过叫道:“我在这里,你来捉我!”傻姑张开双手,循

声追去。杨过练的是古墓派轻功,妙绝当时,别说傻姑眼睛

被蒙住了,就算目能见物,也决计追他不着,来来去去追了

一阵,倒在树干上撞得额头起了老大几个肿块,不由得连声

呼痛。

杨过怕傻姑扫兴,就此罢手不玩,故意放慢脚步,轻咳

一声。傻姑疾纵而前,抓住他的背心,大叫:“捉着啦,捉着

啦!”取下蒙在眼上的帕子,满脸喜色。

杨过道:“好,我输啦,你问我罢。”这倒是给她出了个

难题。她怔怔的望着杨过,心下茫然,不知该问什么才是,隔

了良久,问道:“好兄弟,你吃过饭了么?”杨过见她思索半

天,却问这么一句不打紧的话说,险些笑了出来,当下不动

声色,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吃过了。”傻姑点点头,不再言

语。杨过道:“你还问什么?”傻姑摇摇头,说道:“不问啦,

咱们再玩罢。”杨过道:“好,你快来捉我。”

傻姑摸着额头上的肿块,道:“这次轮到你来捉我。”她

突然不傻,倒出于杨过意料之外,却也正合心意,于是拿起

帕子蒙在眼上。

傻姑虽然痴呆,轻功也甚了得,杨过身处暗中,哪里捉

她得着?他纵断几次,偷偷伸手在帕子上撕裂一缝,眼见她

躲在右边大树之后,故意向左摸索,说道:“你在哪里?你在

哪里?”猛地里一个翻身,抓住了她手腕,左手随即拉下帕子

放入怀内,防她瞧出破绽,笑道:“这次要我问你了。”

傻姑便道:“我吃过饭啦。”杨过笑道:“我不问你这个。

我问你,你识得我爹爹,是不是?”说到这里,脸色甚是郑重。

傻姑道:“你爹爹是谁?我不识得。”杨过道:“有一个人相貌

和我一模一样,那是谁?”傻姑道:“啊,那是杨兄弟。”杨过

道:“你见到那杨兄弟给人害死,是不是?”傻姑答道:“是啊,

半夜里,那个庙里,好多好多乌鸦大声叫,呜啊,呜啊,呜

啊!”学起乌鸦的嘶叫。树林中枝叶蔽日,本就阴沉,她这么

一叫,更是寒意森森。

杨过不禁发抖,问道:“杨兄弟怎么死的?”傻姑道:“姑

姑要我说,杨兄弟不许我说,他就打了姑姑一掌,他就大笑

起来,哈哈!呵呵!哈哈!”她竭力模仿杨康当年临死时的笑

声,笑得自己也害怕起来,满脸都是恐惧之色。杨过只听得

莫名其妙,问道:“谁是姑姑?”傻姑道:“姑姑就是姑姑。”

杨过知道生父被害之谜转眼便可揭破,胸口热血上涌,正

要再问,忽听身后一人说道:“你两个在这儿玩什么?”却是

黄药师的声音。傻姑道:“好兄弟在跟我捉迷藏呢。是他叫我

玩的,不是我叫他玩的。你可别骂我。”黄药师微微一笑,向

杨过望了一眼,神色之间颇含深意,似已瞧破了他的心事。

杨过心中怦然而动,待要说几句话掩饰,忽听树林外脚

步声响,程英携着陆无双的手奔来,向黄药师道:“你老人家

所料不错,她果然还在那边。”说着向西面山后一指。杨过问

道:“谁?”程英道:“李莫愁!”

杨过大是诧异,心想这女子怎地如此大胆,望着黄药师,

盼他解说。黄药师笑了笑,说道:“咱们过去瞧瞧。”各人和

他在一起,自己无所畏惧,于是走向西边山后。

程英知杨过心中疑团未释,低声道:“师父说,李莫愁知

他是大宗师的身份。那晚既在茅舍中有心要制她死命而未能

成功,一击不中,就耻于二次再行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