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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双轮在空中当

郎急响,声势惊人。

周伯通不知厉害,说道:“这是甚么东西?”伸手去抓。杨

过大叫:“抓不得!”挥手将钢杖掷了上去,当的一声巨响,又

粗又长一根钢杖给铜轮激得直飞到墙角,打得石墙火光四溅,

石屑纷飞。铜轮回飞过来,法王左手一拨,轮子又急转着向

横梁上旋去。

这么一来,周伯通才知这个和尚甚不好惹,心想他们众

人联手,自己抵挡不了,一个筋斗翻下地来,叫道:“各位请

了,老顽童失陪,赶明儿咱们再玩。”说着奔向厅口,却见四

个绿衫人张着一张渔网拦在门前。周伯通吃过这渔网的苦头,

叫道:“不好!”纵身欲从东窗跃出,眼看绿影晃动,又是一

张渔网罩将过来。

周伯通跃回厅心,只见东南西北四方均有四名绿衫人张

开渔网挡住去路。周伯通又即跃上横梁,一招“冲天掌”在

屋顶上打了个大洞,待要从洞中钻出,一抬头,却见上面也

罩了一张渔网。他无路可走,翻身下地,指着谷主笑道:“黄

脸皮老头儿,你留住我干么啊?要我陪你玩耍吗?”

公孙谷主淡淡的道:“你只须将取去的四件物事留下,立

时放你出谷。”周伯通奇道:“咦!我要你的臭东西有甚么用?

就算本领练到如你这般,好希罕么?”公孙谷主缓缓走到厅心,

右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左袖又拂了一拂,说道:“若非今日

是我大喜的日子,便得向你领教几招。你还是留下谷中之物,

好好的去罢。”

周伯通大怒,叫道:“这么说,你硬栽我偷了你的东西啦。

呸,你这穷山谷中能有甚么宝贝了?”说着便解衣服,一件件

的脱将下来,手脚极其快捷,片刻之间已赤条条的除得精光。

公孙谷主连声喝阻,他哪里理睬,将衣裤里里外外翻了一转,

果然并无别物。厅上众女弟子均感狼狈,转过了头不敢看他。

这一下却也大出谷主意料之外,他书房、丹房、芝房、剑房

中每处失去的物事都甚要紧,非追回不可,难道这老顽童当

真并未偷去?

他正自沉吟,周伯通拍手叫道:“瞧你年纪也已一大把,

怎地如此为老不尊?说话口不择言,行事颠三倒四,在大庭

广众之间作此丑事,岂非笑掉了旁人牙齿?”这几句话其实正

该责备他自己,不料却给他抢先说了,只听得公孙谷主啼笑

皆非,倒也无言可对,见樊一翁与马光佐兀自在地下缠打不

休,于是喝道:“一翁起来,别再跟客人胡闹。”

周伯通笑道:“长胡子,你这脾气我很喜欢,咱二老大可

交交啊。”其实樊一翁一生端严稳重,今日与马光佐厮打实是

迫不得已,他早已数次欲待站起,苦于胡子给对方缠在手臂

之上,无法脱身。

公孙谷主眉头微皱,指着周伯通道:“说到在大庭广众之

间,行事惹人耻笑,只怕还是阁下自己。”周伯通道:“我赤

条条从娘肚子中出来,现下赤身露体,清清白白,有甚么不

对了?你这么老了,还想娶一个美貌的闺女为妻,嘿嘿,可

笑啊可笑!”这几句话犹似一个大铁锤般打在谷主胸口,他焦

黄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潮,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伯通叫道:“啊哟,不好,没穿衣服,只怕着凉。”突

然向厅口冲去。

厅中四个绿衫弟子只见人形一晃,急忙移动方位,四下

里兜将上去,将他裹在网中。只觉他在网中猛力挣扎,四人

将渔网四角结住,提到谷主面前。那渔网是极坚韧极柔软的

金丝铸成,即是宝刀宝剑,也不易切割得破。四人兜网的手

法十分奇特迅捷,交叉走位,遮天蔽地的撒将过来,纵是极

强的高手也难应付,所差的是必须四人共使,若是单打独斗

就用它不着。四人一兜成功,大是得意,却见谷主注视渔网,

脸上神色不善,急忙低头看时,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七

手八脚解开金丝网,放出两个人来,却是樊一翁与马光佐。

原来周伯通脱光了衣服,谁也没防到他竟会不穿衣服而

猛地冲出。他身法奇快,兜手抄起地下正自缠斗的樊马二人,

丢入网中。乘着四弟子急收渔网,他早已窜出。这一下虚虚

实实,声东击西,端的是神出鬼没。

老顽童这么一闹,公孙谷主固是脸上无光,连金轮法王

等也是心中有愧,均想:自己枉称武林中的一流好手,合这

许多人之力,尚且擒不住这样疯疯癫癫的一个老头儿,也算

得无能之至。只有杨过甚感欣喜,他对周伯通极是佩服,心

想他若失手被擒,我定要设法相救,现下他能自行脱逃,那

就再好也没有了。

法王本拟查察这谷主是何来历,但经周伯通一阵捣乱,觉

得再耽下去也无意味,与潇湘子、尹克西两人悄悄议论了两

句,站起身来拱手道:“极蒙谷主盛情,厚意相待,本该多所

讨教,但因在下各人身上有事,就此别过。”

公孙谷主本来疑心这六人与老顽童是一路的朋友,后见

潇湘子与他性命相搏,法王、尹克西、杨过、尼摩星、马光

佐各施绝技攻打,倒是颇有相助自己之意,于是拱手道:“小

弟有一件不情之请,不知六位能予俯允否?”法王道:“但教

力之所及,当得效劳。”谷主道:“今日午后,小弟续弦行礼,

想屈各位大驾观礼。这山谷僻处穷乡,数百年来外人罕至,今

日六位贵客同时降临,也真是小弟三生有幸了。”马光佐道:

“有酒喝么?”

公孙谷主待要回答,只见杨过双眼怔怔的瞪视着厅外,脸

上神色古怪已极,似是大欢喜,又似是大苦恼。众人均感诧

异,顺着他目光瞧去。只见一个白衣女郎缓缓的正从厅外长

廊上走过,淡淡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清清冷冷,阳光似

乎也变成了月光。她睫毛下泪光闪烁,走得几步,泪珠就从

她脸颊上滚下。她脚步轻盈,身子便如在水面上飘浮一般掠

过走廊,始终没向大厅内众人瞥上一眼。

杨过好似给人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突然间大叫:

“姑姑!”

那白衣女郎已走到了长廊尽头,听到叫声,身子剧烈一

震,轻轻的道:“过儿,过儿,你在哪儿?是你在叫我吗?”回

过头来,似乎在寻找甚么,但目光茫然,犹似身在梦中。

杨过从厅上急跃而出,拉住了她手,叫道:“姑姑,你也

来啦,我找得你好苦!”接着“哎唷”一声,却是手指上被情

花小刺刺伤处蓦地里剧痛难当。

那白衣女郎“啊”的一声大叫,身子颤抖,坐倒在地,合

了双眼,似乎晕了过去。杨过叫道:“姑姑,你……你怎么啦?”

过了半晌,那女郎缓缓睁眼,站起身来,说道:“阁下是谁?

你对我是怎生称呼?”

杨过大吃一惊,向她凝目瞧去,却不是小龙女是谁?忙

道:“姑姑,我是过儿啊,怎……怎地你不认得我了么?你身

子好么?甚么地方不舒服?”

那女郎再向他望了一眼,冷冷的道:“我与阁下素不相

识。”说着走进大厅,走到公孙谷主身旁坐下。杨过奇怪之极,

迷迷惘惘的回进厅来,左手扶住椅背。

公孙谷主一直脸色漠然,此时不自禁的满脸喜色,举手

向法王等人道:“她便是兄弟的新婚夫人,已择定今日午后行

礼成亲。”说着眼角向杨过淡淡一扫,似怪他适才行事莽撞,

认错了人,以致令他新夫人受惊。

杨过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大声道:“姑姑,难道你……

你不是小龙女么?难道你不是我师父么?”那女郎缓缓摇头,

说道:“不是!甚么小龙女?”

杨过双手捏拳,指甲深陷掌心,脑中乱成一团:“姑姑恼

了我,不肯认我?只因咱们身处险地,她故弄玄虚?她像我

义父一样,甚么事都忘记了?可是义父仍然认得我啊。莫非

世间真有与她一模一样之人?”只说:“姑姑,你……你……

我……我是过儿啊!”

公孙谷主见他失态,微微皱眉,低声向那女郎道:“柳妹,

今日奇奇怪怪的人真多。”那女郎也不睬他,慢慢斟了一杯清

水,慢慢喝了,眼光从金轮法王起逐一扫过,却避开了杨过,

没再看他。众人但见她衣袖轻颤,杯中清水泼了出来溅上她

衣衫,她却全然不觉。

杨过心下慌乱,徬徨无计,转头问法王道:“我师父和你

比过武的,你自然记得。你说我……我认错了人么?”

当这女郎进厅之时,法王早已认明她是小龙女,然而她

却对杨过毫不理睬,心想定是这对少年男女闹甚么别扭,于

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大记得了。”小龙女与杨过联手

使玉女素心剑法,令他遭受生平从所未有之大败,他想倘若

这对男女龃龉反目,于自己实是大有好处,何必助他们和好?

杨过又是一愕,随即会意,心下大怒:“你这和尚可太也

歹毒。当你在山顶养伤之际,我出力助你,此时你却来害我。”

恨不得立时便杀了他。

金轮法王见他失神落魄,眼中却露出恨恨之意,寻思:

“他对我已怀恨在心,留着这小子总是后患。今日他方寸大乱,

实是除他的良机。”拱手向公孙谷主笑道:“今日欣逢谷主大

喜,自当观礼道贺,只是老衲和这几位朋友未携薄礼,未免

有愧。”

公孙谷主听他说肯留下参与婚礼,心中大喜,对那女郎

道:“这几位都是武林高人,只须请到一位,已是莫大荣幸,

何况请到了……请到了……”他本想说“六位”,但觉杨过少

年轻浮,适才见他与周伯通动手,姿式虽然美观,功力却是

平平,料想武学修为华而不实,不能将他列于“武林高人”之

数,但若将他除外而只说“五位”,未免又过于着迹,微一踌

躇,接口道:“……请到了这众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