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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虚待斋曰

    元朝不到百年就灭亡,是因为蒙古统治者的水土不服。他们的汉化程度太浅,甚至主观拒绝汉化,执行民族歧视政策。在蒙古人眼中,汉人除了供给他们固定的田赋外,没有别的用处。而中亚人(色目人,多为回族)则不然,他们在商业上的贡献,要超过汉人很多倍。中亚商人只要向地方政府报案,说他在途中被盗匪抢劫,地方政府就得如数赔偿。汉人自然要比中亚人低一等或低二等。而蒙古人所说的汉人,其实多是契丹、女真人,也包括当初在辽和金统治下的汉族人,契丹、女真人建国后都积极汉化,到亡国时在蒙古人眼里已经和汉族人差不多,都叫“汉人”。而当初在南宋统治下的汉族人,地位最低,被叫作“南人”。在元朝,蒙古人根本不让“汉人”做官,将政权、军权都掌握在蒙古人手中。认为只要这样,汉人就无可奈何,不料想民变一旦发生力量,跟政变、兵变一样地具有摧毁性。

    蒙古族建立元朝时,刚从奴隶制度脱胎出来,所以元朝的统治原始、粗糙、混乱,很难有效地控制全国,政治斗争非常血腥,必然导致统治的不稳固。蒙古官员的贪污腐败,跟他们当初的武功一样,在历史上也属空前。第八任皇帝铁木儿曾大力整顿官吏,一次就有18473贪官撤职。当时每一个蒙古官员都是一个百万富翁。帝国的繁重赋税,到元末,全国各项赋税平均额比建国时几乎增加100倍。更大的迫害是赐田制度,皇帝可以随时把汉人视如生命的农田,连同农田上的汉人,赏赐给皇亲国戚。任何一个蒙古人,都可以随意把汉人从肥沃的农田上逐走,任凭农田荒芜,生出野草,以便畜牧。这样的统治当然难以维持长久。

    而具体到元顺帝,我却要说,他其实并不算昏,还是个颇有权谋的聪明人。以一个孤儿的身份当上皇帝,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势力,却能够执政35年不被废黜,是很不容易的。35年里起码有六七次关乎到帝位的危机,有些本文都来不及写,他都能一一化解,保住了自己的帝位。他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办事富于弹性,愿意将就妥协,善于平衡朝臣之间的勾心斗角,许多势可滔天的权臣都是被他不动声色地除去。他的荒淫也只是在宫廷之中,并没给社会带来多大影响,对西藏密宗欢喜佛的崇信,同元朝的许多皇帝比都不算过分,同清朝的雍正、乾隆比都是轻的。天下兴亡是大势所趋,个人即便是帝王也难扭转,对于元顺帝,这样的评价才是公允的。      



明思宗朱由检:多疑擅杀假慈悲

    在我看来,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朝代,皇帝除了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外,没一个说得过去的,可以说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明朝自始至终,外有边患,强邻压境,蒙古、瓦剌、满州相继而起,战事纷纷;内有奸宦,政治黑暗,官匪横行,孳生出刘瑾、魏忠贤等相继把持朝政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佞之臣,又有了阉党与朝党之间的党争,使朝政内耗不歇,可谓内外交困。到崇祯帝即位时,明朝已是风雨飘摇,奄奄一息了。

    但最后亡国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现在却有不少人说他的好话,说他多么励精图治,多么勤俭节约,多么勤政爱民,他亡了国只是明朝气数已尽,刚好让他赶上了。其实在我看来,朱由检绝对是个昏君,而且是昏君里头挺可怕的一位,他既生性多疑又刚愎自用,既贪婪吝啬,动不动滥杀一气,又要把自己打扮得多么宽仁,明明把百姓剥削到脱裤子,却口口声声一句一个“爱民”……他是一个神经质到极点的人。这样的人越励精图治,对国家和人民的祸害其实就越大,反而比那些不理朝政贪图享乐的昏君更糟糕。

    诛灭魏忠贤

    朱由检生于万历三十八年(1610)正月,是当时的太子朱常洛的儿子。5岁时,他母亲死了。当时朱常洛的太子地位并不稳固,万历皇帝曾想废掉他改立郑贵妃之子。后来,朱常洛历尽坎坷而位尊九五,但在即位的当年就因纵欲过度病死了,皇位传到朱由检的哥哥朱由校身上。朱由校对治理天下根本没有兴趣,将朝政大权一股脑儿地交给了自己的奶妈客氏和太监魏忠贤。

    魏忠贤很快结成了几乎包括大多数宰相和政府官员的“阉党”,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四十孙”。五虎以兵部尚书崔呈秀为首,五彪以锦衣卫都督田尔耕为首。而魏忠贤要打击的是东林党以及反对阉党的人物。他采用特务手段,以皇帝的名义随便抓人,然后拷打至死,包括左都御史杨涟、都给事中魏大中等人都死于非命。当杨涟的尸体被家属领出时,全身已经溃烂,胸前有一个压死他时用的土囊,耳朵里还有一根横穿脑部的巨大铁钉。魏大中的尸体则一直到生蛆之后,才被拖出来。

    阉党一面血腥镇压,一面命各地官员为魏忠贤建立祠堂。浙江巡抚潘汝祯,于天启六年(1626)第一个建立魏忠贤的生祠,魏忠贤对这个无耻之徒大为欣赏。各地纷纷跟进,生祠遍布天下。阉党到处贪污纳贿,鱼肉百姓,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如果不是天启皇帝朱由校在位才7年就死了,阉党一定会把明朝闹亡。

    天启七年(1627)八月二十一日,朱由校驾崩,遗诏由他弟弟信王朱由检继位。当时朝廷内外自内阁、六部乃至四方总督、巡抚,遍布魏忠贤的死党。魏忠贤不敢公然加害朱由检,但是暗中的毒害还是有可能的。所以,17岁的朱由检在八月二十三日入宫当天,一夜未眠,取来巡视太监身上的佩剑以防身,又牢记皇嫂张皇后的告诫,不吃宫中的食物,只吃袖中私藏的麦饼。登基之后的朱由检,深知要除去魏忠贤,必须先稳固自己的地位并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一面像他的哥哥朱由校一样,优待魏忠贤和客氏,一面将信王府中的侍奉太监和宫女逐渐带到了宫中,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魏忠贤对于朱由检,始终无法揣透他的心意。他的策略,就是送一些美女给朱由检。崇祯帝将送来的4名绝色女子照单全收,但很仔细地搜了身。结果,4名女子的裙带顶端都系着一颗细小的药丸,宫中称为“迷魂香”,实际上是一种能自然挥发的春药。朱由检命4人将药丸毁去。魏忠贤一计不成,另生一计,派一个小太监坐在宫中的复壁内,手持“迷魂香”,使室中自然氤氲着一种奇异的幽香,以达到催情的效果。这一招,同样被朱由检识破,并大发感叹说:“皇考、皇兄皆为此误矣!”

    这时,一些无耻的臣工们仍然不停地上疏为魏忠贤大唱颂歌,朱由检读这些奏疏的时候,总是“且阅且笑”。他还不断地嘉奖魏忠贤、王体乾、崔呈秀等人。但当时朝廷中的大臣们有的看出端倪,都在寻思保全自己的良策,最先倒魏的竟然是魏忠贤的党羽。十月十三日,御史杨维垣上疏弹劾崔呈秀,于是,朱由检免除崔呈秀的兵部尚书一职,令他回乡守制。敏锐的官员们觉察到政治局势的动向,揭发和弹劾魏忠贤的奏疏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朱由检一直不动声色,任由着臣工们攻击魏忠贤的高潮一浪胜过一浪,中间还得面对魏忠贤的哭诉,依然无动于衷。十月二十六日,海盐县贡生钱嘉征上疏攻击魏忠贤十大罪状: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攻;九,伤民财;十,亵名器。应当说,钱嘉征此疏并不是空洞的议论,十条罪名大都可以坐实。于是,朱由检召魏忠贤,命令太监宣读了钱嘉征的奏疏。次日,魏忠贤请求引疾辞爵,得到朱由检的允许,后又下诏将他贬往中都凤阳祖陵司香。

    然而,魏忠贤是过惯了有权有势生活的人,出京的时候竟然还带着卫兵1000人、40余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向南去了。一个戴罪的太监竟然还敢如此跋扈,无疑进一步刺激了朱由检敏感的神经。于是,朱由检命锦衣卫旗校将魏忠贤缉拿回京。十一月初六日,得到消息的魏忠贤在旅馆中绕房疾走,自缢而亡。他死后,朱由检下令将其磔尸于河间,同时客氏也被赐死。此后,朱由检将阉党260余人,或处死,或遣戍,或禁锢终身,气焰嚣张的阉党一举被铲除。同时,平反冤狱,起用天启年间被罢黜的官员。他全面考核官员,禁止大臣结交朋党,力戒廷臣交结太监。还整饬边政,以袁崇焕为兵部尚书,赐尚方剑,托付其收复全辽重任。

    这一系列有胆有识的举措,使得朝野上下精神为之一振,人们仿佛看到了明朝中兴的希望。这位年仅17岁的小皇帝,在清除阉党中表现出的老练成熟,的确应该给人们这样的期待。但不幸的是,朱由检随后却又因对外廷大臣不满,又重用了王承恩等另一批太监,还给予太监行使监军和提督京营大权。大批太监被派往地方重镇,凌驾于地方督抚之上,甚至派太监总理户、工二部,而将户、工部尚书搁置一旁,致使太监权力日益膨胀,朝臣越来越寒心。

    错杀袁崇焕

    到崇祯帝即位时,在关外的东北,后金贵族早已崛起,努尔哈赤的子孙正虎视眈眈觊觎着关内的大明朝。从万历四十七年(1619)的萨尔浒之战后,在明军与后金军队的力量对比中,后金军队明显占据优势。所以朱由检登极伊始,就起用了抗辽名臣袁崇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