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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铜境内映出石翠凤往来察看,忽然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原来她在地上发现了一滩鲜血,那本是白摩诃中剑所流的血她却以为是云蕾的。黑白摩诃是她父亲的老主顾,她自是深知这个摩头的厉害,心中想道:“云相公被黑白摩诃所伤,只怕不死也成残废。”故此哀哀痛哭。

云蕾见她哭得伤心,十分不忍,跳了起来,想开门出去,张丹枫一把将她按住道:“不管外面如何,你都不要出声,”抵着她的掌心,又助她动气行血。

只见石翠凤哭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一枝珊瑚,放在案上,那正是云蕾送给她的聘物,她摩挲再四,哭了一阵,又哀哀叫道:“弟弟,弟弟,我好苦命呵!”云蕾心中连声叫道:“姐姐,我还未死,我还未死呢!”可是石翠凤哪能听见,她又哭又叫,忽地拔出佩刀,扬空虚斫一刀,叫道:“蕾弟,不管那两个魔头如何厉害,我一定要爹爹替你报仇!”反身走出,走了几步,忽然又蹲了下来,在地上拾起两片金环,那是黑摩诃头上的束发金环,早上激战之时,被张丹枫削断了的。石翠凤喃喃说道:“咦,难道那两魔头没有骗我?”将两片金环翻来覆去地看,怔怔出神。

原来那晚云蕾走后,石翠凤乘快马追赶,在路上碰见黑白摩诃,向他们打听有没有见过像云蕾这样看青俊俏的小伙子,黑白摩诃问了云蕾的形状,冷笑一声,问道:“他是你的什么人?”石翠凤依实说了,黑摩诃“哼”了一声道:“好侄女,你配的好夫婿,功夫真不错呀!”石翠凤惊道:“你老如何知道?”黑摩诃冷冷说道:“他替你赢了一大笔珠宝,我在此地所有的都输给他了。轰天雷有这样的好女婿,自乐得金盘洗手不必干啦。”石翠凤一惊,道:“什么,他居然敢和你老动手了?”黑摩诃怒目相视,以为石翠凤是存心气他,不理不答,与白摩诃一怒而去。

石翠凤知道黑白摩诃秘密的藏身墓窟,慌忙赶到,她做梦也想不到云蕾居然会打败黑白摩诃,此际发现了黑摩诃被削断的金环,兀是将信将疑,心中想道:“以黑白摩诃那样大的本领,绝无输给云蕾的道理。但以黑白摩诃那样大的名头,亦似乎不会说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另有别人伤了蕾弟么?”她还以为地上所流的是云蕾的鲜血。正在思疑不定,忽听得外面一声马嘶,只见一个少年牵着一匹红马,走入墓道,这匹马正是云蕾的红鬃战马。云蕾一见,又几乎嚷出声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金刀寨主周健的儿子周山民,他奉了父亲之命,入关来办一件事情,并探听云蕾的踪迹。经过此地,见了云蕾的红马,那红鬃战马,本是周山民的坐骑,因此把他带入墓穴。

那红马欢跃嘶鸣,似是向旧主人示意,云蕾就在里面,周山民正在暗暗称奇,陡然想起黑白摩诃爱住古墓的怪僻行径,不觉吓出一身冷汗。进了墓门,见大厅上灯火辉煌,杳无一人更是吃惊,正想出声呼唤,忽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在墙角暗处突然跃出,一刀就劈过来。原来石翠凤哭了半天,已是神志昏乱,见了云蕾的红鬃战马,竟认定周山民就是暗算云蕾之人。

石翠凤这一刀来势甚猛,周山民吓了一跳,急急闪开,石翠凤第二刀又斜里劈到,周山民拔出腰刀,将她隔开,只见石翠凤状若疯狂,第三刀、第四刀连环劈至,周山民叫道:“喂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施行暗袭?”

石翠凤连劈四刀,猛然想道:“这□本事与我相若,怎能是云蕾对手?”再劈两刀,扬声问道:“兀你这□,快说实话这红鬃战马,你是从何处得来?”

周山民哈哈一笑,霍地跳开,手抚红马,说道:“这红鬃战马,本来就是我的坐骑,你问它作甚?”那红马挨着周山民□擦,状极亲热,似是证实周山民所说非假。

石翠凤“哼”了一声,钢刀一晃,劈到中途,见此情状忽又停住,心中想道:“这红鬃战马,性烈非常,怎肯如此听他说话?”

只见周山民目光四射,忽然停在当中石案之上,一眼瞥见那枝珊瑚,面色立变,倏地跳去,伸手便拿,石翠凤钢刀一晃隔在当中,怒声斥道:“你做什么?”周山民道:“咦,你做什么?”石翠凤冷笑道:“莫非这珊瑚也是你的么?”周山民又是哈哈一笑昂头说道:“实不相瞒,这珊瑚正是在下的!”声调一变,厉声问道:“兀你这婆娘,快说实话,你这珊瑚是偷来的还是劫来的?”须知这枝珊瑚实是周健送与云蕾,云蕾再送与翠凤的,周山民见了珊瑚,不由得心生疑虑。

石翠凤大怒跳起,霍的一刀又劈过去,周山民还了一刀,绝不客气,劲力奇大,石翠凤的刀几给震飞,急用蹑云步法身形一转,绕到周山民背后,周山民反手一刀,没有扫中,两人登时又打起来。

云蕾在密室中见两人打斗甚烈,极为着急,竟不能安心运气吐纳,张丹枫双掌抵着云蕾掌心,低声说道:“别急,他们二人谁也胜不了谁。那男子是你熟识的么?”云蕾点了点头,忽想起张丹枫撕毁日月双旗之事,瞪他一眼,弄得张丹枫莫名其妙。

周山民与石翠凤斗了三五十招,一个胜在刀沉力劲,一个胜在身灵步捷,果是不分胜负,石翠凤斫了一刀,忽然扬声喝道:“你说珊瑚是你的,你有什么记号?”

周山民哈哈一笑,说道:“谅你这劫贼也不知道,你看那珊瑚的第三叶叶底,是不是刻有一个周字?”石翠凤日来睹物思人,把玩那枝珊瑚何止数十百遍,那“周”字她早已发现,心中一直怀疑,何以云蕾送给她的聘礼,却刻上别人的姓氏,见周山民如此一说,忽地恍然大悟,抽刀跳出圈子问道:“喂你是不是云蕾的义兄?”周山民不觉一怔,也抽刀跃过一边,道:“你既知我是云蕾的义兄,何以不知这珊瑚乃是我送与她的?”

石翠凤想起那晚洞房情事,云蕾老是把“他”的“义兄”说个不休,不觉盯了山民一眼,只觉山民虽不及云蕾清秀,刚健威武,却更有男子气慨。这时他也正眼光光地盯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呸”了一声,她想到那晚情事,心中实是恼怒云蕾。周山民道:“凭你这个女贼,就想强占我的东西么?”石翠凤大怒说道:“什么你的东西?这珊瑚是云蕾送给我的聘礼,不看你是云蕾义兄的面上,我就一刀把你劈了!”

周山民顿时愕在当场,片刻说道:“什么聘礼?云蕾是你何人?”石翠凤道:“他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怕说与你听。”周山民突然哈哈大笑,忽而想道:“云蕾乔装打扮单身上京,身世之秘,实是不能给人知道,所以连这个女子也给她瞒过,我不应揭穿她的面目。”笑声倏地停住,问道:“姑娘,你姓甚名谁?是几时与云蕾成的亲?”

石翠凤这一气非同小可,手按刀柄,睁目说道:“轰天雷石英是我的父亲,三日之前我们成亲,怎么样?石英的女儿配不上你的义弟么?”


周山民颇出意外,手抚刀柄,施了一礼,道:“弟嫂休怒我实是无轻视之意。石老英雄可好?”石翠凤气呼呼地答道:“好!”周山民道:“你们成亲三日,他都在黑石庄么?”周山民不好意思问及洞房情状,故此旁敲侧击,石翠凤道:“他当晚追一白马贼人,至今不知消息。”

周山民大吃一惊,他正是为那“白马贼人”而来,便道:“是不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白马少年?”石翠凤道:“我未见过他的面貌。”周山民道:“他的白马神骏非常,是也不是?”石翠凤道:“不错,我们黑石庄最好的马都追它不上。”周山民道:“你快领我去见石老英雄,传绿林箭捉捕这□。哎哟,云蕾只恐被这奸贼害了!”

密室内外,云蕾与石翠凤同吃一惊,只听得石翠凤问道:“什么奸贼?我只以为他是一个黑吃黑的劫宝贼人,但我爹爹却说他不是,我问过爹爹他是谁,爹爹又不肯说,言谈之间,爹爹反而好像对他甚为尊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山民冷冷一笑,道:“他吗--”墓门外影子一晃,忽然又走进一人,顿时把周山民的说话打断。云蕾一见,又吃一惊,这人乃是那晚在古寺外与她动过手的胡贼,澹台灭明的徒弟!只见周山民一跃而起,挥刀便斩,大声骂道:“大胆胡儿偷入中国,意欲何为!”原来澹台灭明与他的徒弟都曾领兵打过周健,周山民曾与他交过手。

澹台灭明的徒弟名叫哈达莱,一进墓门便大声叫道:“张相公!”蓦见周山民一刀劈到,急拔双钩抵挡,叮当一声,把周山民的金刀格过一边,喝道:“是你把张相公害了么?”周山民道:“连你也要碎尸万段!”挥刀力斫,哈达莱双钩一立纵横挥舞,招数变化无穷,将周山民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刀之力。

石翠凤眼看周山民就要落败,心道:“这个大伯虽无礼,我却定要助他。”抽出佩刀,上前夹攻。石翠凤身法轻盈,在哈达莱之上,气力虽然不胜,但有周山民挡住,两人长短互补两柄单刀夭矫如龙,立刻将哈达莱的凶焰压住,着着反击。

哈达莱发一声啸,双钩斜飞,将两口单刀迫开,明是进攻实是败走,只见他奋力一击立刻抽身急走,周山民哪里肯舍,与石翠凤急急跟踪追击,片刻之后,三人的声音都去得远了。

密室之中,云蕾思疑不定,抬头一看,只见张丹枫含笑望着自己,似乎是在说道:“你瞧我是个奸贼么?”云蕾对周健父子本是十分相信,若非这几日与张丹枫同行,听到周山民那一声“奸贼”,只怕就要拔剑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