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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白忠诚在小巷里骑着车子转悠着、转悠着,一没介意转出了小巷,骑到了大街上,而且正好骑到了北方水饺店门前。今天,牵男和起来两人都是白班,白忠诚心想,正好进去看看,等她们下班一块回去。

白忠诚放好自行车,在门口报摊上买了一份晚报,走进了北方水饺店。

店堂里食客不多,餐桌前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用餐人。白忠诚发现服务员中没有牵男和起来的身影,于是就问一位服务员。那服务员见是找牵男和起来的,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连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先生,你是她们什么人?”那位服务员问。

“我是她们老乡!”白忠诚回答。

“她们两人早就不在前厅干了,现在在后面清洁间上班!”那位服务员说着用手指着由大厅通往后厨房的一条又窄直、又黑暗的走道。

“谢谢你!”白忠诚向那条窄直、黑暗的走道走去。

走进走道,白忠诚才感觉到,这条道儿不仅窄直、黑暗,而且墙壁上油渍斑斑,地面上黏黏糊糊。

后场是一个天井。在走道里白忠诚就听到从天井那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还有碗碗盘盘的碰撞声。走进天井,白忠诚看到牵男和起来正埋着头在洗刷餐具。在牵男和起来面前,从前厅撤下来的餐具堆得简直跟小山似的。

白忠诚的出现,令牵男和起来十分惊愕。牵男抬头一看是白忠诚,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牵男自从那天夜里冲进白忠诚房间的事以后,到现在还没有跟白忠诚讲过话,每次见到白忠诚不是回避,就是躲避。

起来惊叫道:“白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白忠诚问:“你们怎么到了这里干这种活?”

起来把手里的餐具朝水池里重重地一甩,说:“我们是被老板罚到这里来的!”

白忠诚问:“你们犯了什么错误?”

起来气呼呼地说:“我不认为那是我们的错!”接着她就把那天跟顾客发生冲突的事向白忠诚说了一遍。末了,起来还愤愤不平地说:“即使处罚我,我也认了,可是你老板不应该处罚牵男姐啊!这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牵男姐都是为了我才受到这样的牵连!”

白忠诚说:“怎么我没有听你们回去说过这事啊?”

起来朝牵男看看,说:“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

白忠诚见她们两人还有那么多餐具要洗,也就不好再打扰她们了,就说:“我先走了,我在3号码头那儿等你们,今晚我请你们吃饭!”

“那就太好了,白大哥,我都快累死了,饿死了!”起来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白忠诚看到如此的场面,他心里也不好受,便转身离开了天井。

太阳西下了,燃烧的晚霞把江面映染得斑斓多彩,波光。暮色下的大江显得多情而又多娇。江堤上,垂柳下,一对对少男少女已经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和地形,他们正迫不及待地等候着夜幕的降临。因为夜幕降临了,他们激情燃烧的时刻也就随之开始了。

白忠诚的心境没有一点激情,他本来就为没有找到那个跳江救人的小伙子而烦心,现在又出现了牵男和起来被饺子店老板处罚这样的事情,这旧忧新愁,搅得白忠诚的心情简直是

糟糕透了。他把自行车一直骑到3号码头那个做铁板鱿鱼年轻人原来摆摊的地方,他明知道不可能出现奇迹见到那个小伙子,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来到了那个地方。

卖铁板鱿鱼的摊位那里空空荡荡,白忠诚还能依稀看到地上残留的斑斑油迹。白忠诚把自行车支在油迹上,他在旁边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他打开手里的晚报,一边看着,一边等着牵男和起来的到来。

看着看着,白忠诚的眼睛在报纸上定神了。再看着看着,他霍地从花坛边站了起来。晚报上头版刊发的关于记者和那位被拯救的轻生女子的两篇文章,使他顿时震惊起来,恐慌起来。如果报纸上讲述的情况属实,那就是说那个救人的小伙子把轻生女子推上水上110快艇以后,他就被江水冲走了,水上110就再也没有发现他、找到他。现在都过去两天两夜的时间了,仍然不见那个小伙子的踪影,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这除了说明小伙子已经被淹死了,别的还能说明什么呢?望望空空荡荡的铁板鱿鱼摊位,白忠诚的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小伙子在摊子上做烤制鱿鱼时的情景。突然,白忠诚只觉得两腿一软,便重重地瘫坐在花坛边上。后来以致于牵男和起来走到他的跟前,他都没有意识到。

“白大哥,你怎么坐到这里来啦?”起来见白忠诚手里拿着报纸,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便问道。

白忠诚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说:“哎,你们来啦!”

牵男见白忠诚脸色很难看,就十分关切地问道:“白老师,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白忠诚把报纸递给牵男和起来,声调低沉地说:“今天的晚报你们看了没有?报纸上说的前两天晚上在这个渡轮上,发生一个轻生女子跳江,后来有一个小伙子跳江相救的事,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

起来说:“我们下午在店里就听说了,刚才我和牵男姐在公交车上,满车厢的乘客也都在谈论这件事呢!”

牵男说:“那个小伙子真了不起,他给我们这些进城的所有打工者都争了光!”

起来指着报纸上那位获救的姑娘照片对牵男说:“牵男姐,你看这个女孩长得还挺俊俏哩!”

牵男接上说:“人家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人家心灵也很美啊,你没听人家议论说,要是那个小伙子同意,她还愿意以身相许哩!”

起来说:“那个小伙子要是看到报纸一定高兴死了!”

白忠诚这时长叹一声道:“这个姑娘再也见不到那个小伙子了!”

牵男和起来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白忠诚悲痛地说:“这个小伙子已经淹死了!”

起来一听马上反驳说:“不可能!人家警方现在还正在寻找那个小伙子,并没有说小伙子已经淹死了。再说,如果真的那个小伙子淹死了,那警方为什么在下游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呢?”

白忠诚说:“尸体给大鱼吃掉了!”

牵男也不同意白忠诚的说法,认为他危言耸听!于是就说:“白老师,你这是杞人忧天,人家警方也说这个小伙子水性很好,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很小。我猜想,说不定人家小伙子觉悟高,做好事不留名,甘当无名英雄哩!”

起来立即表示不同意,她说:“现在还有什么无名英雄啊?叫我分析,肯定这个小伙子不住在我们这个城市,只是那天晚上路过这里,结果救了人,从江里爬上岸,就匆匆离去了!”

牵男说:“起来,你分析的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他是一个路人、过客,他手中起码要有一点行李物品,可是报上说,这个小伙子没有留下任何的遗物啊!”

起来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如果这个小伙子是居住在这座城市,他看到有这么一位惜玉怜香的姑娘在苦苦地寻找他、许诺他,他要是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才怪呢!”

牵男还想说什么,这时白忠诚向她摆摆手阻止道:“牵男、起来,你们都不要再争了,这个小伙子确实已经遇到了不幸,因为我认识他!”

牵男吃惊地问:“白老师,你怎么认识他的呢?”

白忠诚说:“过去我们并不相识,也就是他救人的那天晚上才认识的。他的确是一个打工者,他当时手上也确实没有带任何东西,他告诉我,他说是过江去见他的两个朋友,还说他和他的朋友已经约好了,说他的朋友在码头那儿迎候他。哎,对了,就是我出差回来的那天晚上,我下了船不是看到你们在江边码头上吗?”

起来听白忠诚这么一说,她就有些警觉地问:“那个小伙子也没有跟你说他的两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吗?”

白忠诚说:“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你想想,我们刚刚认识,能有什么说的呢?不一会儿就发生了那个轻生女子跳江的事情,当时他冲下江去救人,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起来问:“白大哥,你再想想,那个小伙子没有说过他在哪里打工之类的什么线索吗?”

起来这么一提,倒让白忠诚把一个重要的线索给想起来了,他说:“你不提,我倒给忘记了,这个小伙子就是在这里做铁板鱿鱼的那个小伙子,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

“什么?那个跳江救人的小伙子就是在这里卖烤鱿鱼的小伙子?白老师,你怎么知道的?”起来震惊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白忠诚说:“那天晚上,我到他这里来想买几串烤鱿鱼回去给你们吃,可是我来时,他正在匆匆忙忙收摊,对食客说,他要过江跟朋友约会,所以今晚提前收摊了。后来不想,我们在渡轮上又相遇了!”

白忠诚的话还没有说完,起来在他身边突然叫了起来:“牵男姐,你怎么了?”

白忠诚这才发现牵男脸色苍白,双目一闭,整个身子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了下来。白忠诚赶紧冲过去,一把扶住了牵男,起来赶紧抱住牵男。

白忠诚问起来:“牵男今天怎么了?”

起来说:“白大哥,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了,那个跳江的小伙子,那个卖烤鱿鱼的小伙子,不是别人,就是牵男的丈夫。那天晚上你看到我们在码头,我们就是去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