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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屁股挺大。

“打什么赌?”我长长吐口气问皮子。

“赢了一起去酒店开房,输了我们现场接吻给她俩看。”

“太可怕了!我F!”

我象只泄气的皮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给憋死。

下了车,我与皮子被迫莫名其妙接吻。女孩在旁边看着,指手划脚,笑弯了腰。我们则如同两只关在笼子里被人逗的红屁股猴子。没办法,谁叫自己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呢。如此安慰自己。

“你们俩倒挺可爱的。”女孩笑着说。

败军之将,不好逗嘴。我与皮子勉强点头。

女孩从跑车里取出一瓶法国香槟,四人分了干掉。

“你们做什么的?”女孩感兴趣地问。

“开酒吧的。”皮子抢在我前面回答。

“怪不得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转悠。开酒吧?现在谁还去酒吧玩?”女孩一幅不屑的口气,好象见过多大世面似的。

“那去哪儿玩?”皮子听到玩,立即来了兴趣。

“想玩?跟我们走,有好玩的,让你们见识一下。”女孩笑笑,神秘地眨眨眼。

皮子拼命点头。我则有些犹豫,但挺想知道女孩到底什么来头,说话如此摆谱儿?于是点头同意。

跟着女孩跑车驶过两座小山,弯来绕去,开进一片别墅区,停在一栋三层别墅楼前。已是凌晨时分,分外安静。门前停着一长排名牌好车。

下车,摁门铃。好久才有人开门,女孩出示类似什么卡片之后,才被放进去。

一层是个宽阔大厅。摆满沙发,灯光昏暗。放着音量不大低音很重的电子乐。沙发里三三两两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中间小空地,几对情侣拥抱着跳贴面舞。女孩瞅见两三个熟人,招手示意,带着我们上楼。

二层被分割成几个房间,女孩带我们逐个走过。一个房间灯光比较亮,几个男人围着桌子梭哈赌钱。一个房间躺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一个女人端着水杯无动于衷坐在旁边。另外一个房间几个男人端着酒杯在激烈争论什么。

走进最后一个大房间。

房间有两道门,窗户紧闭,垂着厚重幄布。灯光更暗,只点着几盏蜡烛,隐约看见沙发与朦胧人形。女孩很熟悉地带我们绕过几组沙发,走到最里面。沙发上围坐着几对男女,全部目光呆滞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房间里飘绕着很慢的情调音乐。

女孩拉我跟皮子坐下,倒酒给我们,举杯要求干掉。既来之则安之,我跟皮子陪她们干掉。连续干了好多杯。这酒很奇怪,好象添加了什么催情之物,很快在胃里燃烧起来,扩散到四肢,让人蠢蠢欲动。

这时响起充满挑逗意味的Trance电子乐。

女孩彼此笑笑,其中一个爬过去抱住皮子,不由分说开始亲吻。旁边几对也热情高涨起来。四周混乱一片。

我呆若木鸡。

以前类似的暧昧聚会也经历过,但眼前这种人数众多的集体混乱,倒是头次。

瞅瞅四周。男人女人全部虚脱了似的,目光直勾勾的,笑容僵硬,象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死猫。偶尔彼此碰到目光,停顿一会儿,再缓缓移开。如同茫茫大海浓浓雾气里相对驶过的两艘大货轮,遥远地对视,慢慢地移开,仿佛彼此从来没有遇到过。

皮子反应很快,把女孩抱在怀里,一会儿就按捺不住,兴奋地把她压倒在沙发上。

另一个女孩也爬过来抱住我。

突然想阻挡这陌生的肉体。

却领略到原始欲望不可阻拦的强大力量。感觉很痛苦,一种信念与现实不可两全的痛苦。可是强大欲望似乎一进门就不打算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感觉自己越陷越深。

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

感觉就在天堂隔壁,失魂落魄到处游荡。

酒量过多,药物作用,已经失去纯粹生理上的感觉。脑子里开始产生各式各样的奇怪幻觉:一会儿瞅见快要倒塌的废墟楼,一会儿瞅见石皮弄堂两堵青砖老墙,一会儿瞅见青瓦房顶上瑟缩在寒风里的三只潘多拉空盒子,一会儿瞅见阳台上孤零零伫立着的望远镜。幻觉最后变成人,一会儿不不,一会儿张薇,一会儿李月,最后竟然变成睫毛?

瞅瞅四周遍地横陈的裸体,瞅瞅拼命耸动着的皮子,再瞅瞅自己。所有人都象一个欲望机器,在无穷无尽的欲望荒原上没有希望地辛苦耕耘着。忽然感觉挺可怜,可怜得想哭,又哭不出来。感觉自己被一只枷锁牢固有力地套住,而非女孩的美妙身体。枷锁越套越紧,直到自己彻底没了退路。无奈地闭上双眼,呻吟了一句:

“生活,为什么这么逼我?F!”

干脆翻身把女孩子压住,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咬牙切齿撞击,直到崩溃。

高潮时,我高声尖叫,声音凄厉,持续不断。

四周一片骇然。

《天堂隔壁》  对爱情的忠诚不渝

9

回到家。

上述令人作呕的极度混乱,让我精神上受到严重打击:

对爱情的忠诚不渝,彻底的沦陷放纵,两种极端不同的生活方式,水火不容地交织在脑子里,不知作何选择。脑子里过山车一样冲来撞去,头疼欲裂。

突然彻底看破红尘,彻底突破道德边境,彻底沦为爱情的弃儿,彻底与常理格格不入,彻底打破了一切固定束缚,彻底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所谓最自由的人。自己如同一员孤将,单骑杀入对方阵营,如入无人之境,抬头间,四周全是陌生敌营,自家营寨已经遥不可及。



我好象得了一场大病,一口气睡了三四天,不愿起床。起了床,也不愿意出门,不想答理谁,电话响了也不接。只是呆呆地坐在阳台上,如同睫毛留下的那架孤独望远镜。望远镜在等睫毛回来,我却在等不不回来,如同阿甘坐在家里傻呵呵等着流浪中的珍妮回来。突然感觉这份等待挺可笑?挺无聊?甚至挺丢人?一个抛弃我的人,还值得为她如此等待?

干脆把不不丢在一边,懒的理她。

干脆谁也不等,只是坐着,只愿意坐着,只为坐着。

不吃东西,不喝水,不看电视,不上网,不听音乐,不看书,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阳台上。不管风雨再大天气再冷,哪怕皮肤冻得青一块紫一块,也全然不顾,只是坐在阳台上发呆。突然下起一场大暴雨,雨水斜泼进阳台,我干脆举把伞,继续傻乎乎地坐在阳台上,默默发呆。

我可以从早上一直发呆到下午,目不转睛望着远处大学操场上走动着的学生,望着建筑工地脚手架上蜘蛛一样爬来爬去的建筑工人,望着不知从哪个地方大烟囱里冒出来的细长孤烟,望着所有如意不如意穿行在城市里满脸疲惫的各色行人。发呆。

再从下午坐到晚上,望着太阳慢慢消失在城市那一头,望着夜色不可抗拒地降临,望着灯火遍布城市各个角落,望着大街上流水一般流淌着的车灯,望着数不清的千奇百怪的霓虹灯直到全部逐个熄灭。发呆。

我如同先知施洗者约翰。当年约翰呆坐在死海寂静岸边,思索世上的罪恶,无欲无求,他一无所有,所有财产只是身上的驼毛衣服。我当然没有先知约翰那么高尚地思索如何为人类负责,我没有思索罪恶也没有思索幸福,我只是安静在寂寞里,唯一的收获是脸上到处疯长的胡子,和手指上满族女人一样的长指甲。两人也有共同之处:似乎都在等待上帝最后审判的到来。

夜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直到困意袭来朦胧睡去。

我总是做恶梦。千奇百怪的恶梦,梦之怪诞,梦之残酷,梦之无聊,达至极点,好象把全世界的恶梦都装进了脑子。梦里实在无法忍受时,会“啊——!”声嘶力竭地大喊,猛地坐起来,吓个半死。清醒一下,继续躺下,望着天花板,等待困意袭来再次睡去。一次被恶梦惊醒,望着天花板,无法入睡,睁眼到天亮。

一天,        躺沙发上望天花板。

听见瞧门声。置之不理。敲了半个小时,不再响。

傍晚又有人敲。

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站在一个佛光四射的天堂隔壁,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敲天堂的门?

站起来,试图去打开那扇门。

心想:这下终于可以看见朝思暮想的上帝了?

应该象篮球运动员一样身材魁梧?应该不戴眼镜?应该没有口臭?应该目光慈祥如同圣诞老人?

门打开。

看见的不是上帝。

却是睫毛。

“你怎么啦?”

睫毛丢掉身上的大背包,一脸惊讶,伸手摸我脑门。

“这么烫?浑身湿透拉!你到底怎么啦?”

“一直以为上帝是个男的,怎么是个女的?我F!”

我说完站立不稳,扑嗵一声倒在地板上。

《天堂隔壁》  躺在医院病房里

睁开眼睛,躺在医院病房里。

四壁洁白,护士在病房里走来晃去。阳光很好,斜射进病房窗户,一丝久违的温暖。眼睛还是疲劳,浑身没劲,叹口气,继续闭上眼睛。

门口有人在说话。

“他过度疲劳,加上季节变化得了重感冒。好象受到什么强烈刺激,有点精神崩溃的迹向。幸亏送过来及时,否则会留后遗症。”

“现在能出院吗?”

“可以。不过建议最好还是多住几天观察一下。”

“好的谢谢。”

朦朦胧胧听见睫毛在门口跟医生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