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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句话一说,两边都楞了一愣、呆了一呆。

来人是牛丽生。

他一过来,就看见道场里倒下了四五个人,哼哼卿卿的一时爬不起来,而顾影正在扼断了一个人的腕子还说“关我屁事”,他一时看不过去,便挺身走了过去,扬声说了那一句话。

没想那汉子竞叫他为“老大”。

——他几时当起“老大”来了?

——自从他叫陈剑谁做“老大”后,他已好久没做过“老大”了。

他曾听“老大”说过:“笨人才要当老大。当老大,要比别人多负责任。要当好老大,还不能比人多享受权益。当老大真不容易啊,你干得好别人以为是应该的,你于不好别人还觉得你治该。现在市场上流行你叫我一旬‘大哥’我称你一句‘老大’,甚至叫在嘴里骂在心里,到底还有谁是当真的?现在江湖道上的汉子,都是不讲义气的了。至于对辈份分际,有权有势便是唯命是从,没奶的么?管它爹娘!你想,万一不慎,当上这种人的老大,你说是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他忽然被称为“老大”,一时还未会过意来,只觉得有些陶陶然。

顾影则有些愕然。

他认得这个大块头就是打从外国来的不速之客、同时也是骚拢张小愁的恶客之一。

——他只是没想到“鱼生”这几个下三褴的败类,居然也是应这于人之命而来的。

“原来是你!”顾影冷哼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你不是东西!”牛丽生本来就不善辞令,一气起来就更不会说话,但而今回了一旬嘴,却误打误着,一针见血。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咆哮。

巴闭掌心那一阵麻痒已经过去,他也已发现了“鱼生”对他施暗算,愤怒之下,想要把他攫住摘去他手上的毒针指环。

巴闭忽地扑了过来。看到巴闭气得青筋突现的样子,可把“鱼生”给吓傻了。

他仍受顾影所制,无法脱身,见巴闭含怒冲了过来,真个吓得丢了三魂去了七魄,大叫:“救命……”

牛丽生不知就里,长身一拦。

这一拦之势,就像一道石墙忽然横在巴闭的眼前。

巴闭的冲势,形同一头怒虎。

——如果前面有墙,他会跃过这一道墙。

——如果前面有人,他会“吃”掉这个人。

但他的前面是牛丽生。

巴闭高大豪壮得就像一棵风雨中怒茁的古树。

牛丽生却似一座山。

没有人能将之铲平的山。

他现在也不动如山。

巴闭厉喝:“滚开!”一掌推去。

牛丽生咧嘴一笑,反手一格。

两只手臂,终于不打不相识的格在一起。

巴闭原本这一推,以为像推倒一副麻将牌似的,他用的力道也不算太大。

牛丽生这一格之力,也差不多跟推开一扇弹簧门似的,力道亦不外如是。

但当他们两只手臂风筋贡突之处碰憧在一起的时侯,突然而急这的,两人都同时骤增了内劲。

而且在短短的碰格过程中,各遂增了三波的力道。

然后两人以肘尖为轴,两只拳头十只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大家较上了劲。

那是真力。

两只手臂都壮如大腿、粗如树根。

两入这么一握,巴闭脸上立刻紫胀,额上冒出了扦,他闷哼一声,另一只海碗大的拳头,已同时击在牛丽生的胸膛上。

牛丽生咧嘴一笑,葵扇般大的手掌,也托击在巴闭的下颔。

巴闭一仰首,但并没有仰跌出去。

牛丽生先着了巴闭一拳,他的反应居然是:

笑了一笑。

——还笑得蛮有怎力哩。

然后他的胸膛似缩了一缩,那情形就像是:一个吹胀了气的汽球,只要用手指一压,立即就瘪下去一小块,但你一放手,它立即又回复原来饱饱满满的状态。

紧接着下来,他们是在比力。

比真力。

巴闭穿着短袖的道袍,是以他的小臂,完全裸露,跟牛丽生的手臂缠箍在一起,那筋肉就像漫画或连环图里所绘的那些天生神力的壮汉,夸张得令人倒吞一口气,又像社会主义国家里突显劳动阶级的健康式豪壮的铜雕,看着也会有一种充满打击力的震撼。

两人相持不下。

场中已完全静了下来,屏息以待。

场中除了流汗的声音,还有一种声音,相当刺耳。

裂帛的声音。

牛丽生原本是穿着西装和白长袖衬衣的。

现在他的衣衫裂开。

西装也裂开。

衣衫发出吩咐嫁嚎嘶嘶磁哦的声音,一下子,牛丽生上身衣衫片片碎裂,上身几乎完全赤裸。

一好好的穿在身上的衣服,为何会片片碎裂?

那是因为牛丽生整个身子,突然膨胀了起来,粗大了起来,以一种“爆炸”的速度和威力,先行绷碎了自己身上的服饰。


同时,他手臂也露了出来。

他手臂上每一块筋肉,都像铁镌的庞鬼,就像西部片里扮演什么神剑武士的大力士一般,没有一块筋骨和血肉,会有一点儿妥协的可能。

他的手就像一棵千年眠月神木,正伸出了他站立不倒的主根。

两条右臂仍缠在一起。

但可一点也不缠绵。

而是缠战。

裂帛声仍有。

——这口是巴闭身上发出的。

不是上身,而是下身。

声音是从巴闭的裤子里发出来的。

这样一来,牛丽生与巴闭比挤内力,身上的衣饰,部为之绷裂。

所不同的是:牛丽生绷裂的是上农。

巴闭裂的是裤子。

而且是裤裆。

这下“事态严重”,巴闭连忙用另一只手遮住裤裆。

可是一只手掩遮不住。

他涨红了脸。

他的另一只手不能抽回。

因为那只手正在做一件事:

以力量来证明谁才是有理。

——世上有些真理,既不是用嘴巴说的,也不是用行动说的,而是要用拳头来说的。

用武力来说的道理,有时候要比有道有理的道理更管用。

只不过在暴力下的道理,谁落败了就无理。

巴闭一旦缠上牛丽生的手,等于在说一场力量的理。

他们以手来争辩。

以拳头来证明。

以力量来判断谁是谁非。

巴闭一向不多言。

他一向都很有理。

他的理是用拳头说的。

——任何人用暴力在他面前说理的时候,他就会以拳头来让对方成了有理说不出。

每一次,当不讲理的人跟他讲拳头的道理的时候,他跟见自己的拳头终究还是说服了对方。

可是这次不一样。

当他的手触着了牛丽生手臂的时候。

他觉得理不直。

气不壮。

但他又不能缩手。

——世上有些事情,一旦插上了手,半途再来纳手,无论怎么说都会变成歪理了。

他没想到的是,

他不缩手可是牛丽生却缩了手、

而且说收就收。

牛丽生一收手,巴闭才呆了一条,立刻双手掩住了裤裆。

一名美丽女子正离他们十分之近。

十分陌生的美丽女子。

所以巴闭很窘。

他的手忽然一空,重心全失,当他知道敌手已经收手的时候,他也想立刻收手。

可是那只手,已好像完全不属于他似的。

也就是说,手,仍在那儿,但他几乎指挥不了那只手的动作。

不过这只是一下子的事。

这时候,七八名“刚击道”的学生,正要一涌而上。

有一名学员已向牛丽生挥拳。

一个正意图打从后面箍住他。

他们都没有得手。

反而失了手。

他们都“飞”了出去。

当他们身子离地,还不知道自己将“飞”在什么方向什么地方什么部位先触地之际,才听见那美丽而陌生而时髦而令人心猿意马的女子的一声清叱:

“想人多欺人少啊!”

然后他们就“飞跌”出去。

当他们落地的时候,才听见自己的骨头的哀鸣和巴闭教练的怒吼:“不许动手!”

他们本来也不想动手,可是先前眼见几名师兄弟遭人暗算,而巴教练跟那一座山级的大汉敌对,似乎也没讨着了便宜,便打算硬着头皮先行跟他耗耗再说。其实,谁也设意思要惹看去难惹至极得像一座走动的铜像——没想到连那铜像身旁的那朵娇丽的花也如此的不好惹。

“不许动手”是巴闭喊出来的。

他仍是胀红了脸。

牛丽生露出自森森也白生生的牙齿,笑了。

他伸出了拇指:

“劲!”

他只说一个字。

巴闭红着脸,不说什么,摹然卸下了上身的道袍,绑紧在腰间。

牛丽主只抚抚右胸,神色不变的说:“你那一拳,断了我一条肋骨。”然后很有点感慨:“我的肋骨好久没断过了,上次‘暴走族’的小兔崽子用铁管和钢撬敲了半天,我连小指头也没折半根。”

他又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一拳就断了我一条肋骨,高!”

他说得仿佛是地上的一根给狗吃的肉骨头,而不是长在他身体上的血肉相连正保护着内脏的肋骨。

“谢谢。”巴闭紫胀着脸,辍嚅地道:“谢。”

“俗。”牛丽生说,“赞你又不是要讨好你、谢什么谢。”

“不是谢你赞我,而是谢你刚才托我下巴那一记,要是用上了力,我的颈骨早就断了;”巴闭沉着脸说:“而且你刚才要是不收手,我的手就不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