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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

萧秋水,返身,面向,萧易人。

萧易人,冷笑,剑指,萧秋水。

“我很后悔。”萧秋水说:“后悔我为什么要等到妹妹和二哥倒下了才出手。”

“一样。”萧易人道:“什么时候出手都一样。”

台下。

朱顺水道:“萧易人毕竟长萧秋水十年,十年辛苦不寻常,萧易人的十年米饭,不会是白吃的。”

赵师容道:“可是武功不等于吃饭,一点都不等于。约己博艺,无坚不钻。如果多活几年就能无敌,那天下第一高手就是只乌龟。”

彻骨的寒冷。

东方自鱼肚白之后,初升起一片殷红。

晨曦的血红,随着晚风的吹拂,一切穆静得如青种孤坟。

萧易人忽然划出一剑。

火焰呼地几灭。

这是示威的一剑,在气势凌绝时,萧易人和身扑上,展示他的“天狼杀法”!

就在这时,萧秋水猛挥剑。

也在同时,旭阳在间寂中,忽然一跃,在清静的地平线上,露出金芒来!

那金虹般的一抹——旭阳映在剑上,带过一道弧形,照射在萧易人眼帘中!

——看不到!!!

此惊非同小可,右手一痛,拇食二指已被斩断,长剑应手而落。

萧秋水没有再追击。他凝视着云的变化。忆及唐方的柔发。或无所思,(这一剑,当名”唐方”。)

萧易人惊恐地睁大了眼,抚伤,退后,萧秋水控剑于地,仍然没有追击,却蓦然下跪,垂泣道:“哥哥,我求你,回到浣花来吧……”

他话未说完,萧易人也”噗”地跪下来,汗下如雨,哑声道:“我错了……”

萧秋水自幼未得他大哥和颜悦色过,一见这等情形,忙跪前搀扶,只闻萧易人泣道:

“我错了……”

萧秋水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是好。萧易人悲声饮泣道:“……我错在没有在你武功差的时候就杀了你!”

萧秋水一愕,萧易人一伸手,一拳打在萧秋水鼻梁上。萧秋水鼻血长流,泪眼模糊,抓剑要攻,但手中长剑已被萧易人劈手夺了过来。萧易人狞笑道:“饶是你精似鬼,还是要栽在我的……”

萧秋水听声辨影,反手一掌,砰地击中萧易人胸前。萧易人“哗”地吐了一口血,却因金丝甲护胸(在《江山如画)中,萧秋水在云南即以此浣花至宝之一,避过“佛口神魔”梁消暑之毒针),消去大部分掌力,扬手一剑,“二天一心”,刷地斩中萧秋水!

萧秋水长啸,危难中忽然抄出怀中一物,不顾一切,直刺出去!

此时萧秋水因鼻梁剧痛,腰脊受剑斩之伤,武功己大打折扣。

这一个突刺,理应不能命中,惟此时旭日普照,光跃大地,照得萧秋水手中那物灿然一亮。

萧易人的眼也为之一眩,尖声叫:“天下英雄令!”

心里怔得一怔,而右手受伤,左手使剑不便,缓得一缓,那令牌的尖牌,已刺入他的心口!

萧易人是何许人也!他在未识朱大天王之前,已经是领袖群伦的青年俊杰,机智过人,应变神速,被刺中的刹那,所有的神经一齐刺痛,他就利用剧痛的刹那,全力一吸气,倒翻了出去!

黑衣飞飘,他倒翻出擂台。

只要能安然落地,再图报复。

但就在这上下之间,人在空中之际,忽然一道人影,迅若流星,刀光一闪,所中萧易人,萧易人狂嚎,剑向反后刺,噗地把背后的人刺得透明窟窿,两人一齐呻吟,滚落下地去。

萧易人辛苦挣扎,向后看去。

——是齐昨飞!

齐昨飞的九环大刀,仍嵌在他身躯内,他可以感觉到那刀刃是何其酷冷,何其无情。

齐昨天喘息着,用得雪大仇的狠毒眼睛盯着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苦脸。皱眉、歪曲着脸肌,艰辛地道:“你暗杀这么多……兄弟…我……暗杀……你……”

说到这里,目光逐渐散乱,萎然倒毙。

萧易人却还没有死。

他的感觉就如把一柄烧的的刀子浸在烧酒里一般。从前他年少的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欺诈的时候,曾经因为向往古城一种叫做“烧刀子”的酒,豪气霓生。杀了大奸大恶的人之后,也曾和一班意气飞扬的年少酪酊一番,不醉不散。“烧刀子”当然不是这样酿制的。可是现在他却有醉醺醺的感觉,可是很痛苦,那烧的的刀子,就炙在他体内……

齐昨飞的九环大刀,还遗留在他体内……唉,实在不该那么大意的!

他朦胧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切似乎都馒了,歪曲了;他的三弟奔下台来,惊愕、伤悲、夹住他,但不是真正碰触他,他知道他自己伤得太重,已气息奄奄,不堪一触了。

……他看着他弟弟那张双眉斜飞入鬓。凛烈的眼,还有一张多情的嘴,以及唇上渐形成浓烈得意如眉的胡髭……他这个“长不大的老三”,也踉他一般,留有小髭了,而且比他还清扬有力……他忽然觉得很伤心,他,挨了这许多年,筹画了这许多日子,因为际遇不好,他就要死了,一切都要过去了。一切都变成属于他这个弟弟了。他很不甘心……

人物综错,衣鬓恍惚。他忆起青年时,踉弟弟下榻,三人在房里纵论江湖事,立志要做大事,兴奋得一夜未眠……远处有鸡啼声了么,暖风好寒,是催促他上船了吧?

他不禁说:“好寂寞啊……”


晨霞艳丽绚烂,漫天涂抹,晨鸟翱翔,青山犹沉沉……然而萧易人,却,死了。

萧秋水的泪眼望天。

他这个自小最崇拜的哥哥,临死前,说了一句和章残金死时一模一样的话。

“好寂寞……”

这世间走到极峰,悟到最彻,活到最后,难道部只剩下了寂寞?

萧秋水不知道。

因为他还没有活到最后。

他的鼻血流着,鼻骨被打伤,腰侧被斩伤,在以后他亡命的岁月中,他的鼻子易打喷嚏,容易过敏,一直都没有好过,腰脊也容易酸痛,一方面是伤未能好彻底,一方面也可能是纪念他的哥哥吧……他未来的生命里,还充满了无数次跌倒,无数次至亲友朋的出卖,但他却能忍辱咬牙负重苦拼,终于都重新站起来……

岁月苍苍。萧秋水的鼻子。腰脊,还是不好。

萧易人死了。

没有人再上擂台了。

诸葛先生用沙嘎的声音,喊了十次,还是没有人上台挑战。

——萧秋水是实至名归。

事实上,谁也没有打败萧秋水的信心,何况,台下的赵师容与朱顺水那两关,谁也过不去,这“盟主”之位,试问又有谁敢当?

于是诸葛先生宣布:“萧秋水为‘神州结义’中‘长江大会’之武林盟主,号令武林,天下效命,共抗金贼,锄强易暴,共赴国难……”接下来是交奉大印玉玺和令旗锦帜,并宣誓为盟。萧秋水一生中,也不知见过多少人誓约,尽管说得轰天动地,但要背义弃约时,真是连眼睛都不多霎一下。但他只是像台上的戏子,戏演到哪里,他就尽力去演好他而已。倒是宣布后的欢声雷动,几千人一齐发出来,可堪惊天动地,尤其李黑、胡福,施月、林公子,铁星月等含泪欢呼,雀跃再三,情义深撼,萧秋水内心中也激起了千堆雪,他曾经在这世上只剩下唐方了,但是到了如今,他连唐方也失去时,真是寂寞如雪,冷冽,而在春阳下连形迹也未曾留下。而这一下子,欢声雷动下,他着实有一阵生死无憾的昂奋。可是一句冷冷的话,打断了他的热血:“萧秋水,盟主你自当你的,天下英雄令却要给我交出来!”

“谁说的!”擂台下的铁星月咆哮道。

“我说的。”

说话的人是朱顺水。

第八章擂台下的擂台

“盟主归你萧秋水,天下英雄令归我朱顺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你不干涉我的,我也不干涉你的。”

朱顺水摆明了态度:“今晚高手如云,我是知道的,但是其中有多少是老夫手下,诸位可知道么?”

萧秋水忽然有一种感觉。场地宽但太拥挤,他却觉得天地苍茫,就算是拂晓,也是空茫一片,而他没有所依,没有了家人,除了尚生死未知的萧雪鱼,没有了牵绊,天地间,任他一个伤心人,独来独往。可是隐约却有先贤先烈,为神州开路,近人道上有勇将国士,在为国杀敌……他豁然肯定了他该作的了。他站了起来,高大如神。

“你不配。”

朱顺水目光收缩,厉笑,骤然一拍手掌。

一人座声疾闪而出,手中七点星光飞出,

萧秋水虽然伤重,但是并非伤到不能闪躲!

他避不过,是因为他不敢置信,这人也会向他下毒手!

他中了五镖。

镖一射入萧秋水身躯,即倒射回来,随着鲜血激喷——他虽没有闪躲,但全身灌注了护身功力!

他目眦欲裂,吼道:

“你——”

放冷镖的人竟是重伤毁了半边脸的唐肥!

朱顺水大笑道:“天下英雄令,我还配不配拿?”

萧秋水双目瞪视,毫不畏缩:“你不配!”

朱顺水脸上一阵抽搐,怒笑道:

“你以为我是谁,告诉你……”朱顺水如苍天一枭,狂笑道:

“我是‘铁锁横江’朱顺水。”

此言一出,特别运用内力发话,全场中除了那威猛老人外,连赵师容都被震得霍然站起,有人几乎摔倒,大部分的武林中人震退了几步,更有人当场震得全身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