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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就在这个晚秋的黄昏,余收言带着他的剑踏着满地的落叶慢慢走入了迁州城。    

一阵轻风吹来,剑光一闪,飞舞的黄叶中却赫然有一片血红的树叶被穿在了剑上,余收言摘下那片叶子,喃喃道:“漫天落叶中,这是唯一的一片红了。”想了想,笑了笑,把那片叶子别在他衣领上,神情却活像别了一颗钻石。    

“兄台满面风尘,何不坐下共饮一杯?”一间小酒店边坐着的一位白衫人突然发话。    

余收言笑道,“我最喜人请客,却又最怕喝酒,这应该如何是好?”    

那位白衫人年约二十七八,虽是坐在一间破旧的酒肆边,却浑不在意,一身白衣仍是一尘不染,仿若胜雪。“兄台剑非凡品,剑法更是难得一见,却只刺下一片树叶,实在可惜!”    

“可惜?”余收言一哂,“世间万物,生命不论大小高低,均值得我尊重。而再好的剑却也只不过是一块顽铁,纵非凡品,在我眼里却仍及不上生命的高贵。”    

白衫人眼中一亮,若有所思,“兄台出语不凡,花溅泪可有缘相识么?”    

“花溅泪!”余收言仰天长笑,“好名字,却是凄婉了些。”    

花溅泪亦是一笑,“家父自命风流天下,却害得我的名字也沾染了怜香之气。”    

余收言问道,“见花兄人品亦是风流人物,却不知来此小城有何贵干?”    

“江南三大名妓之临云小姐忽来迁州府,花某只想再睹风采。”    

“哦!久闻临云小姐琴动天下,艳播四方,奈何身无寸金,你若想请我,不若请我去品茶观美。”    

花溅泪以掌拍桌,“好!我与兄台一见投缘,区区小事自当尽力。只是如今时辰尚早,见你一身客尘,何妨先让小弟做个东道。”    

余收言挺胸,朗然道,“我叫余收言,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么?”    

“为什么?”    

“哈哈,就是怕我言多有失呀!”余收言长笑中远去,“现在可不能让花兄看穿我的底细,不然就怕晚上无人来以金赎我了,我这便先去青楼中大吃一顿……”    

花溅泪望着余收言渐去的身影,嘴上轻轻念着这个江湖上陌生的名字,面上泛起了笑意,对着余收言的背影传声喊道,“要见临云小姐你别忘了应该先找到‘宁公主’。”    

晚风中,一面飞扬的蓝色旗上正书三个鲜红的大字——宁公主。    

余收言差点便笑出声来。    

原来“宁公主”并不是人,只不过是迁州府最大的一间花楼的名字,在这个小城中原本并不起眼,如今却因江南名妓临云小姐的来到竟然门庭若市。    

虽还是黄昏时分,“宁公主”中已是灯光明亮,笙歌渐起。    

他整整衣襟,大步走去。    

余收言一身破旧,竟是被以貌取人的龟奴拦在楼外。    

看门的龟奴斜睨余收言靴子上的一个大洞,“今日不比往常,临云小姐芳驾初临,你也想一睹芳容?今天席上可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你就别来出丑了。”    

余收言也不动气,仍是笑嘻嘻地说,“我乃县知府刘大人的贵宾,你敢拦我?”    

那龟奴半信半疑,却仍是不让余收言进去。    

“哈,这位小兄弟是谁?刘大人你可认得吗?”    

余收言抬头看去,发话之人三缕长髯,神情镇定,来人正是微服来此化名鲁秋道的水知寒,堂堂县知府刘魁和包扎着手腕的葛冲、手持剑柄的雷惊天以及真正的鲁秋道便在身边作陪。

“咄,何来冥顽村民,敢冒充我刘魁的贵宾!”    

余收言面不改色,仍是一付笑嘻嘻无所谓的样子,先对水知寒一拱手,“这位可是就是鲁大人吗?晚辈余收言这厢有理了。”    

水知寒眼望余收言,心中暗地揣咐。要知鲁秋道来此的消息虽然被将军暗暗传播出去,但江湖上所知之人却实在不多,这个貌不惊人满脸不在乎的年轻人却是从何而知。“余小弟不必多礼,你可知冒充刘知府贵客、藐视朝庭命官是何罪名吗?”    

“鲁大人文采斐然,倜傥风流,小生不才,效颦大人说什么也要见见芳播天下的临云小姐,一时只好口不择言……”    

水知寒面上不动神色,微一颔首,“余小弟既是同道中人,这便先请!”    

余收言哈哈笑了一声,“鲁大人如此容人之量,收言心中已有数了。”也不客气,当先迈入楼中。    

刘魁等人面面相觑,见水知寒不表态,也不敢作声,一并进入。    

大厅中已摆下一圈十一个双人席位,除了余收言另有二人各座一席,看来是迁州府的大商贾,见刘魁到来忙一一起身施礼,刘魁介绍了众人,毫不掩饰水知寒化名鲁秋道的身份,而那真正的鲁秋道则化名左清。    

余收言随便坐在一席中,狼吞虎咽,据案大嚼,众人都不禁微微皱眉。    

余收言抬头笑道,“呵呵,小弟一路疲乏,不吃点东西一会见了临云小姐出乖露丑不要紧,却怕是连累了各位的雅兴。”    

水知寒放声大笑,“余小弟言语有趣,做事不拘,我欣赏你!不过以余小弟如此人物来迁州想必不仅仅为了见一眼江南名妓吧!”眼中隐露杀机。    

余收言手也不擦,遥向水知寒一拱手,“在下来意鲁大人一会儿便知,不过这一次宁公主之行是有人请客的,却是不劳大人破费了。”言罢又是专心对付桌上的点心水果。    

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风韵甚佳的女子翩翩行来,她身材娇小却健美,莲步轻移,仿佛全身都充满着弹性,未见人到先闻一阵轻笑声,“各位大人光临,贱妾有失远迎,只是希望临云姑娘走后也常来赏面呀!”    

刘魁哈哈大笑,“只要宁公主一日尚在,我是无论如何要来的。”    

“刘大人说笑了,宁诗舞人老珠黄那入得了大人的眼。”    

“谁不知诗舞你是迁州府的第一美人,来来来,今日给你介绍一下朝中的第一才子鲁大人。”    

原来此女正是此处的大老板宁诗舞,以楼为名,外人便以宁公主名之。一时刘魁忙着介绍众人相识,宁诗舞久经大场面,应付自如。    

寒喧过后,宁诗舞的眼光却飘上了谁也不识的余收言,“这位公子不知是什么来路,可有熟识的姑娘吗?”    

“在下余收言,今日才来迁州府,只是因为有个朋友请我来此一睹临云小姐的风姿,不料还未见佳人却先见了公主芳容,已是不虚此行。若不是等人付帐,收言转身就会走了。”    

宁诗舞咯咯轻笑,“还未见临云小姐,余公子如何便要走?”    

余收言吃下桌上最后一块点心,悠悠道,“宁公主已让我惊为天人,委实难信临云小姐还能姿容尤胜……”    

宁诗舞含笑尚未答话,水知寒已是鼓掌大笑,“余小弟此言一出,我等自命风流的老朽都该退休了。”    

余收言转身凝望水知寒毫无做作的笑脸,想到其绝不容人的恶名在外,心中暗讶,“久闻鲁公风采,晚辈实是班门弄斧了。”    

宁诗舞娇笑道,“今天借了临云小姐的面子,请到这么多精彩的人物,贱妾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    

端坐一旁原本不发一言的左清笑道,“宁公主有何不解之事但请明讲,在座诸位恐怕无不以可答美人的疑问为荣吧!”但见水知寒眼神一凛,才想起自己此时身份是刘魁的幕僚,本不应在此场合抢先发言,尴尬一笑。    

余收言察言观色,心中已有了一丝明白。    

  

宁诗舞美目望定诸人,“此间席位是十一席,各位可知是什么缘故吗?”    

众人这才发现果然如此,要知大凡宴客席位都是双数,此间布置倒真是有些蹊跷,纷纷凝思不语。    

余收言大笑,“在我看来,大凡美丽聪慧的女子,便如天边流云,其思想似若鸟迹鱼落,天马行空,岂是我等粗鲁男人能懂?此处布置想必是和临云小姐有关了,只是其中神秘之处还请宁姑娘讲说。”    

一声轻咳,一种似不带半点烟火气的声音幽幽响起,“天下男人都如余公子般懂得女子心意,才是做女子最大的福气……”    

随着众人的眼光,一位一身蓝服的女子亭亭立于厅外。    

只见她,眼光若离若即,眉间似蹙似愁,嘴角沾笑非笑,语音如怨如歌……    

大家心中齐齐一震,都知道来的正是江南三大名妓之临云姑娘了。    

旁边还站了一位水绿色装十八九岁的小婢,也是十分清秀。    

窗外。    

暮色已浓。月兔东升。    

好一个秋月斜照的晚上。    

宁诗舞揽住临云的香肩,“姑娘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临云对水知寒盈盈一福,“我行遍名山秀水,便是为了一睹天下英雄的风采,今日鲁大人大驾光临,临云心实喜之,故特意早来相迎。”    

水知寒遥遥拱手,“鲁秋道一介文人,何敢以英雄二字称呼。”    

临云轻轻一笑,“我生来只喜弹琴弄文,对男人的打打杀杀实在厌倦。别人都认为英雄都是剑啸江湖的人物,而对我来说,英雄二字却是另有含意的。”    

水知寒虽是化名鲁秋道,对此风月场所的言词却委实不太精通,忙转换话题,“这十一席位可是按临云姑娘的意思摆成的吗?不知有何用意?”    

余收言眼见左清一双眼睛盯紧了临云,口中喃喃有词,一付想说话却忌惮的样子,心中对此人的身份再无怀疑。    

“清儿,你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