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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铁手正听得兴味盎然。

这时候月己偏四,他们正在一监院中,猛禽则沉侵在怿动的回忆里。

听到这里,铁手不禁问:“——之后呢?”

猛禽寥落的道:“他己收了剑,我己收了鞭,然后,我就走向你出事的地方,他既没有再出手、也不再阻拦。”

铁手沉吟道:“或许,他只负责把守‘九鼎厅’、‘六顶楼’等重地。你既不硬闯,他便没有必要跟你动手了。”

猛禽喃喃地道:“像他那样的敌手,如没有必要,我也下想再缠战下去——我来是为了达成任务,取我要取之物。而不是跟这种不当之人拼个玉石俱焚在不当之时、不当之地的。”

铁手微笑道:“也许,他也发现拼不过你,这才鸣金收兵,点到为止,退回去了。”

猛禽甩了甩发尾,肯定的道:“不是的。”

铁手试探地道:”至少,你们也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着了对方的便宜,可不是吗?”

猛禽仍固执地道:“不是的。我以发卷往他的剑,我的颈筋已为他剑锋邪气所伤。”

铁手安慰他道:“但袭邪的右腕也转动不灵——要不然。正如你所言,他未必会计我借得了剑去……不过,你真的没有为他剑锋所伤吗?”

猛禽几近顽固他说:“不是的。动手时,在我身后的小鸟,至少有一只能冲天飞起,但他所处的地方,连一只乌也突破不了他的杀气无形网——这样说,我仍是输了一筹。我的颈筋确是为他剑气所侵,但他的剑仍挣不脱我的‘发鞭’!”

铁手听了,不禁由衷起了敬意,“你大可不必告诉我这个。我不在现场,根本不会知道谁赢谁输。”

猛禽以乎有点消沉地道:“我告诉你,是因为要你知道:‘一台堂’里诡秘莫测,‘神枪会’中更卧虎藏龙、一个袭邪已不易应付,所以我务必要与你联手——而你上必须要跟我联手。”

铁手笑道:”我们现在已不是联结在一起了吗?我们仍是一齐来办案的呀!”

猛禽也微微的笑开了:“如果你真有诚意,那就先得还我一个情再说。”

铁手迄此已听他提了两次“欠情”的事,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所以他也认真的问:“好,你说,我怎么还你一个情。”

猛禽直言不讳:“我要看你怀中的那部册子,若不是我故意第一个让你转移视线,在‘绯红轩’里失神落魄的去看摇红姑娘的肖像,吸引住大家,你岂能顺利的将小红示意要塞给你的字条拿到手?相信那纸儿自就是她通知你在紫微树下见面的讯息。”

铁手本侍要问:既然你来的时候“一言堂”的高手已对我展开包围指诬,你又怎来得及看见我藏起了“飘红小记”?

不过,他回心一想,却没即时问出口,只说:“为什么你一定要看?这册子很重要吗?”

“我认为这若是小红姑娘拼死要告诉你的秘密,而且也是摇红小姐出走前记录下来的秘本,它一定就是这案子的关键;”猛禽一清二楚三分明的说,“何况,她是跟‘一言堂’里昔日孙疆手上第一战将铁锈一道逃亡的,这里边必有隐情——我已毫不隐瞒的告诉你这许多重大情节,我只希望你还我这个情……”

他望定铁手,一字一句的说。

“让我看这册子的内容。”

然后他还补充了一句:

“我要知道内情。”

铁手想了想,终于随手推开了“一监院”的房门,道:“进去看吧。”

这时,冷月棱落,乌云尽去。

明天将会是个好天气。

猛禽随着铁手走人“一监院”的厢房里,他们就要一道儿看摇红弃之而遁。小红因之而殁的“飘红小记”。

铁手在未翻开靡页之前,已隐隐感觉得到。

这可能是一部记录最“至真至诚至痛至苦的爱”的册子。

他也曾一度怀疑:自己该不该看?

他也有迷茫:

那仍在泰山上遇难的女子,而今还好吗?她在干什么?她在想什么?

房里又点亮了灯。

然而外边天色已微明。

东方己渐显露一点红晕。

带点妖气的红。

惨绿

第一章绝笔之风华

一、梦热闹

她的梦是热闹的。

她梦见她种的花,她培植的草,她养的猫、狗和小鸟。她梦见微风在吹、叶子在颤、秋千在荡,她闻到他的气息。抬头还可以看见那两片翠羽一般振翅欲飞的眉毛,还有一双多情的眼,她梦见三伯、六叔,四婶、还有青霞表叔、青虎表哥对她的种种关爱、温情,溢于言表……她听到逍遥而深情的歌声,而且闻到甜糕、年糕和步步糕的腻味,她嗅到腊肉和腊梅混和的过年味道,她感觉到厨房灶上的锅烧开了。

大家正要用哄的用唤的用各种呵护的方式让她出来吃团年饭……她好像还睡在柔软如天鹅绒羽的床褥上,为过分丰富的温馨而盈着泪,然而壁炉里的薪人就快要熄灭了,只剩下一点儿余烬,一丁点儿微红——

红?不知小红现在怎样了?

在睡梦中的摇红,忽然为这个想法而惊醒过来。

这段日子以来,她常常都是这样一惊而醒,每次惊醒的理由都不同,甚至很多时候惊醒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每次都是同样的惊、而、醒。

醒了更惊。



帐前那一雄薪火,的确已快燃尽了,只剩一些微的余光,经强烈的山风一刮,呼勒勒地,又全红了一阵,尽管是儿支已快烧成炭精的木条,也绽发出像铁条给淬而打磨时的厉红来!

这是山上,快接近黎明了吧,特别黑暗。

很冷。

风声很凄厉。

摇红只觉一阵发寒,一阵凄凉。

她不禁把衣衽拉高了一些,才发觉双手仍给布条紧绑着,很不方便。

这儿没有柔软的床褥。

这儿没有花香没有鸟语。

这儿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

她已好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食物,她甚至已两天没有进食过了。

这几没有那一对飞扬的眉毛,多情的眼。

他是不在的。

唯一残存的,也许只是,她在梦中因感动而遗留在颊边的泪痕。

那是梦。

梦热闹。

现在醒了

醒后凄然。

这是座古老而寂寞的山上。

这是一个荒山之夜,除了冷和风声,就只有恐惧和流亡。

这些天来,在山上逃亡,给她唯一的记忆,除了是千辛万苦,还是万苦干辛,以致就是九死一生。一生九死,其余,就是荒凉、凄凉以及哀凉。

唯一美的,那就是日出日落,这儿的旭阳和夕阳,都同样滚圆、滚红、滚得发亮。

甚至比这狂风中的余烬更金更亮。

她看残焰,就难免也看见睡在残薪旁的那个“人”。

不,那不能算是个人。

那是头洪荒残存下来的兽。

不,不;这也不能算是头兽。

因为他完全是人的形体,但全身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他没有一块肌肉不溃腐着,没有一个器官不走样。就算是一条巨晰亦比他体面,一只蟾蜍也比他完整,他全身脓疮,肌骨断裂,瘫在那儿.发出狮子与狼交尾时的鼾声,通体像给豺狼咬破了的胆汁铺满。他尽管是睡着的,但齿缝仍发出啃啮骨路的磨嘶声,一只右眼仍睁大着,却几乎完全翻白,只剩下一点暗红,像里面居然有一小块红宝石,很妖的红着。

摇红看看“它”.她就是跟“这东西”上了山,渡过了这些天。

天。

她忽然悄然欲泣。

很无助。

欲崩溃。

而且完全无依。

绝望的无依。

二、扬眉剑出鞘

一灯如亘。

窗外夜色将明未明,仿佛出的那一边有人吐了一口血,在适当的时候会一跃而成为一颗圆心。

铁手和猛禽在看“飘红小记”。

“飘红小记”装订成一册,但里边却分成三集,显然是分二个不同的时期记下来的。

铁游夏和刘猛禽当然先按照秩序,看第一集。这第一集首页写下了“晓红”二字,大概在记下里边内容时的心情,也像破晓时分那样的红一般的喜不自胜、锐不可当吧?

“晓红”黑字体绢秀,勾勒问自具一股英气,而逗撇间又流露出一股娇憨的媚意,有些句子,闪烁着惊艳般的才情;有的想法,交织着无法按捺的才气。有时像一首歌,有的像一句诗,像一记绝笔,透露着风华与风情。

虽然这些到了第二集“乱红”后,已全变成了风霜与沧桑。

猛禽和铁手在这迫促的时间里,当然无法一一详读“飘红小记”,他们当然也不及一一抄誊“晓红篇”的内容,琐记,可是,当铁手神捕与黑夜鬼捕读罢此集,掩卷冥思,不胜追回之时,心中所出现札记里的情和物,人和事,不仅是浮光掠影,也是永志难忘的。

在“飘红小记”首篇“晓红”里,摇红姑娘大致上是这样记下了她那扬眉的岁月。惨绿的遭际:

她有一个十分愉快的童年和相当愉快的少年。

那时候,她母亲依然在生。摇红的娘是“山东神枪会”孙家外系“安乐堂”堂主公孙自食的掌上明珠:公孙小娘。

公孙小娘貌美如花,不但在武林中是出名的美女,在江湖上受到年青侠客,名士的爱慕与追求,连”神枪会”里各堂子弟,高手,也有不少人拜倒在公孙小娘的石榴裙下。

公孙小娘不但人美,人心也好,广结人缘,门里门外,大家都疼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