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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刀分九路,刀刀劲道不同,速缓有致,但全有同一功能和目标:

置人死地!

必死无疑!

——这就是狗口和尚仗以成名的:“九口飞刀”!

那绝对是黑道上的黑刀!

尤其是在那么暮晚的夜色下,这九刀更加神出鬼没、凄厉怖人。

九刀不像是发出来的。

而是像飘出来的。

就像鬼魅一样。

九刀齐发。

向铁手!

四、白道上的黑刀

暗器就跟兵器一样,讲究的是快、准、狠。

可是一旦遇上一位一流的高手,那这种说法就说不准了。

因为你快,对手也一样可以快。

而且更快。

虽然你准,对方也一样可以准。

比你更准。

就算你狠,敌人也一样可以狠。

更加的狠。

——所以快、准、狠不是得要在自己武功实力高于对手的情形下才算是真的能做到:

快、准、狠之准则。

因此不是人人都可以说自己是“快”、“准”、“狠”的。

有些自以为是的“快、准、狠”,在别的高手眼中,只是。既不快、又不准、更不够狠。

不过,快、准、狠还是出手攻袭敌人的一个要诀,狗口和尚的成名飞刀,也一样是极快、极准,极狠!

——要是不够快速,任何犀利的绝招都形同没用,不信,你就算用天下最厉害的招式却以最缓慢的速度使出去,保准连一只蚊子也打不死。

——如果失却准头,那就算是任何绝快、凌厉的招式,都等于白发出去了:根本打不着目标,不如不打,打了白打。

——若是心不够狠,招是够快了,刀是够利了,攻击目标也觑准了,但你却狠不下心发那一招,那么,一切都如同白搭、白费了。

这就是出手得要快、准、狠的由来。

狗口和尚的飞刀绝对能做到:快、准、狠,却不止于快、准、狠。

他还诡。

诡是一种变化。

他的通体透黑的飞刀,在发出之后,突然是沉浮不定、缓速无定、连同攻击的目标也无定向的,教人完全无法捉摸,无从招架!

甚至他其中一两口飞刀,还忽尔没人黑暗之中,不见了,然后才在致命时刻随地冒了出来,予人灭绝之一击;这九口飞刀,飞行到了一半,有的忽然隐了形,有的竟然没了声息,有的还竟潜行人地底,直这目标后才兀然自地面突刺而出,专攻敌人的下盘。

他的飞刀很诡。

诡得如同鬼魅。诡如鬼魅附身的蝙蝠。

他每一柄飞刀都似是活的。

恐怖的,狰狞的,扭曲的,而且还是怪的、妖的、鬼魅的。

而今,这九把幽魂一般的飞刀,就飞向铁手。

它们好像不只要夺取铁手的性命,还要戳碎他的灵魂,让他永堕地狱,永不超生。

就算以铁手之能,要应付这九把飞刀,也相当吃力。

何况他正以性命交错的真力托住了飞瀑流湍,而且急流给硬硬抵住了,时间愈久,其水流积聚越多,压力愈是沉重可怖!

大自然的力量,连以内功称著,内力见长的名捕铁手,也快抵受不住了,然而瀑流已如山压至。

飞刀也诡昧的袭至,有的在明(明的也无从捉摸),有的在暗(暗的根本不知所踪)。

铁手怎么能同时承受巨流飞瀑的压力,又得抵挡那九口像恶魂附体的飞刀?

——要是全力对付飞刀,那么瀑布巨流一旦挂落,潭里的龙舌兰岂不遭殃?其他那十名杀手岂不更加没救了?

——若铁手仍力撑住巨瀑凝住不落,他岂不是要给九刀十八洞,惨死于“杀手锏”的杀手刀下?

铁手此际,如同时跟大自然与杀手以力量作战。

就在此时,铁手吼了一声。

一向峰停岳峙、稳如泰山的他,忽地发出一声吼来,竟狂态惊人。

他运聚全身之力,“以一贯之”气功发挥无遗,只见他双手一挥,在夕照西沉、不剩的一点余烬的暮夜里竟仍幻出于万道彩虹:

那给他无形真力凝聚在半空一团的大水流、瀑柱,竟变成了巨大的漩涡,里中有亿万道水花、瀑珠,一齐如瀑布骤变暴风所摧,往外洒卷而去,却正好在狗口和尚和他之间筑成了一道水墙。

飞湍巨流,都似听铁手这大将军发号司令一般,直如臂运掌,如掌使指,转作自如。

这水墙一立,大自然的巨大威力跟铁手多年真功力结成一道,那九口飞刀(不管是无形的还是有形的),全给水流一冲,不是消散不见,就是击成碎片,有的嵌入岩石内,有的落到地上。

还有一口,给铁手一把抄住。这时,铁手已趁机把瀑流引导向外洒,就似凌空挂落的水流骤变吹攻向一般,只要不直接淋落到潭中去,龙舌兰自然就可以救人无碍了。

同时间,他已摧毁了狗口和尚的“杀手锏”。

然后他断喝一声,手腕一掣,掷出一刀!

那边的狗口大师,眼见巨流飞瀑竟在铁手手里任凭摆布,气势浩荡,万流汹涌,蔚为奇景,早已傻眼了。

他的拿手绝技,当然也在巨流里早泡汤了。

当他省觉过来时,铁手已仍出了他的刀。

那原本是他的飞刀。

黑刀。

但铁手是以正大光明的手法、光明正大的力道掷出来的,由于使刀者光明磊落,所以那一把黑刀也蒙上了一层亮光,焕然一新。

——那是当今白道上四大名捕中内力最强的铁手使的暗器。

因为他为人光明磊落,所以他的”暗器”也在刹那间成了“明器”。

那一把原本黑漆漆、鬼魅魅的刀,而今竟成了白刀!

人正境界清。

心静自然凉。

夺地一声,那一刀,就钉在狗口大师光秃秃的头顶一分之上,嵌入岩石,几至没柄,飞刀未端的刀环依然腾腾颤动不已。

——要是这一刀是要狗口的命,狗口早就没命了。

狗口再不能动了。

他全身都湿了。

因为瀑布已溅得他湿透。

他裤裆都湿了。

因为他吓出了尿。

只听铁手沉声叱道:“狗口,你再顽抗,我就只好把你杀了。你已恶贯满盈,我把你格杀当堂也不为过。”

狗口哪里还敢挣扎?

迄此,铁手可以说是已完全控住大局了。

却在此时,只闻一声尖叫。

那是龙舌兰的叫声。

尖叫自潭里传来。

铁手急回道。

只见龙舌兰一张粉脸已自潭水里冒了出来,纵在极其幽暗的潭岩间铁手仍依稀可辨她的势急情急。

她的脖子很亮。

因为那儿正架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寒光照铁衣的刀、也同时映寒了龙舌兰和铁手的脸和眼。

龙舌兰已然受制。

她背后有人在挟持她。

那当然是个高手。

是个用刀的高手。

同时也是个暗算的高手。

——因为那人已一早潜下潭水,就等龙舌兰下来救人时,他趁黑浑水里作出了偷袭:

制住了龙舌兰。

夜黑风高。

刀锋冷。

潭水寒。

刀光要比潭水更冷更寒。

铁手的眼色冷了。

心却往下沉。

第七章刀锋冷

一、人情恶

风冷。

水冷。

刀更冷。

最冷的还是。

人情。

龙舌兰的颈上有刀。

背后有人。

——她当然是游泳救人时,为人所趁,让人以利刀架住了脖子。

暗算她的是谁?

刀很亮。

很利:

利得厉而丽。

刀握在一个人手里。

这个人半身在水里,人就贴在龙舌兰身后,只露出一些儿、一丁点的脸容。

但铁手已知道他是谁了。

他一眼已把那人认了出来:

书生!

——那名给狗口和尚先一刀杀落水中去的中年书生!

现在这书生的儒帽已落,虽然不能算不光头,但已秃顶。

他现在当然已不像是生了。

而像只畜生:

——杀手。

一个具兽性的嗜血杀手。

他自然不是堕入水里。

他只是在演戏。

龙舌兰当然是白救他了,也白救那十名掉落水中的杀手了。

那十名看来下会游泳而浮沉呼救挣扎哀号的杀手,至少有三名已悄悄的在设法爬上岸去,有四名正在搁熟的摆动手脚,浮于水面,还有三名,也许是真的下会游泳的吧?也各自抱住浮木,攀着岩石,回头来看龙舌兰给挟持的场面,除了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外,还因龙舌兰下水救人时衣衫尽湿,而致玲珑浮凸,身裁尽露而目不转睛,馋极垂涎的模样子。

然而龙舌兰(不管是否因听从铁游夏的意思〕确是因救他们才下水中伏的。

月黑。

刀黑。

夜更黑。


最黑的却是:

人心。

狗口和尚趁机会拔出了他头上岩石里嵌着的刀。

“挣”的一声,他费了老大的劲,但仍是拔了出来。

刀一离铁手的手后,已失去了光泽,而今在狗口大师屈圆手里重新变成了一把黑色的刀。

狗口刀锋逼指铁手。

那书生的刀口却架在龙舌兰颈上。

铁手不再以内力托住瀑布不泻了。

他卸去了无形劲气。

瀑布一泄如注,如同天河倒挂,势若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