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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可是,沈大人也没指明是他,只叫我们把个‘猢狲王’揪出来。他说就算是没相爷之命,也早想把这种人剥一层皮煎一煎了。就这几句话而已……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掀起大事来,沈大人撒手不认,咱们也没奈他何。”

“怎会!我们在缉拿之前,还向沈大人一再请示过,沈大人还说会着人着禀报相爷呢!这还不是他授意的么!”

“岂止是他授意,简直就是他下的令啊!不过,他当的官,比咱们大:他要是不认起来。咱们又能如何!”

“咱们那可以给人当作是阵前卒子的!我们也可以上报相爷啊!”

“唏!”

“你冷笑什么!”

“上报相爷?上报相爷!沈大人是相爷的干儿子,咱们只不过是相爷从前的几名侍卫,他会跟咱们撑腰?开天眼哪!”

“我都说了,这件事,似乎做得,太……太那个一些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龚侠怀在地方上名声相当的好,咱们这样拿他,后果不堪收拾!”

“是咱们拿他的么!咱们拿得起么!还不是上头的意旨!”

“可是,要不是我们呈上去的报告,说龚侠怀私结朋党,意图造反,我看,也不会引起动上头下这一道命令吧!”

“你这算什么?!后悔了?反悔也没用,你可也跟我们一块儿动手哦!再说,姓龚的的确刻意结纳各部人马,招兵买马,野心不小,咱们在公在私,都该严办他的!”

“有什么好后悔的!只不过咱们公报私仇,一上来,就把龚侠怀弄得半残不废的,在牢里又给他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现在,可不好下场子了哟!”

“你以为是我和老三的意思吗!还不是沈大人在签公文时说下的话:‘拿这种凶悍之徒,务民要他翻不得身!否则,他一旦纠众闹事,咱门又得多费周章了!你们要警省着点来办,必要时,不妨也眼看点。办大事仁慈不得!’你当时也亲耳听到的。”

“但他并没有叫咱们给龚侠怀断筋绝脉啊!咱们下手,也太重了一些吧?”

“这有什么好争辩的!反正,已下了手,结了仇,现在,麻烦也来了。听说,不只陆倔武、严笑花闹救人,连江湖上一干亡命之徒,也蠢蠢欲动。这些人还不打紧,你有没有注意到……”

“叶红?”

“对!这贵胄公子,情面大、人面广,听说他动用了不少官道上、黑道上、白道上的角色,来替龚侠怀打点开脱,这才教人头疼!”

“我刚才看他的神情,分明跟严笑花已连成一气!”

“嘻!我看陆倔武迟早要戴绿帽了!”

“我看这顶绿纱帽,是龚侠怀先戴上的。”

“反正是个婊子嘛,习以为常了!”

“不过她也实在长得标致。”

“对呀!刚才她问咱们,有什么代价才肯放龚侠怀,我真想说:“我想跟你……

“开什么玩笑!你说放就放的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大家都作不得主,要杀的要放的,都在厮斗着,谁也被槁在局里,漩在涡里!你们也不想想:龚侠怀要是真的放了出来,一旦能够复原,他这身武功这般声势,咱们还有活路的吗!”

“我都说了,咱们不该向他下重手的!这一来,咱们也没了退路,失了余地了!”

“你以为抓龚侠怀是好玩的事吗?上头既然签下了海捕公文,由咱们来缉拿,这就是件卖命的恶事!说实在话,他要是反抗。咱们四人联手起来,够得上他手下十招吗?如果不一上来就废了他,如何能安心保命?再说,犯这种滔天大罪的,一旦给逮起来,从没有活出生天的,谁都会在牢里一辈子发霉,或在刑场吃上一刀……没想到,现在既不斩又不决,闹出这么多亭体来,最这,不但陆倔武因贪严笑花之色出了头,连陆虚舟也意在结纳道上的人而帮龚侠怀说了话……”

“幸好,任困之是要办龚侠怀的。”

“任困之一向瞧不起江湖上的亡命汉。”

“这件事怎么下去,咱们得要留意,但更得要留意的是……”

“什么事?”

“‘诡丽八尺门’”

“‘八尺门’?!”

“‘诡丽八尺门’不是名存实亡了吗?没有了龚侠怀,那还成得了什么气候?”

“不可轻忽啊!龚侠怀还在狱中,八尺门当然尔虞我诈、乱作一团、可是,他一旦放了出来,八尺门就成了他复兴之地,你想咱们先前散播的话,一旦让姓龚的一一澄清,那一干门徒门生,岂不是把矛头,都指向咱们了吗?!”

“嘿,那时候,咱们这口饭也不心吃了!还敢巡场上街么!八尺门下的弟子,可都是要命的!咱们还是回京当相爷那小祖宗的侍从算了!”

“所以……”

“所以?”

“八尺门还是留不得。”

“不过,朱垦五和高赞魁还是很听咱们的话啊!”

“他们之间也斗碍你死我活,怕不会结成一气吧?”

“他们不是听咱们的话,而是听相爷的意旨。一旦龚侠怀放了出来,或是沈大人不认账了,朱星五和高赞魁这等人一定会对龚侠怀表尽忠心、戴罪立功,难免就要——”

“对,他们出卖得了龚侠怀,对咱们又怎会例外!”

“‘八尺门’仍有不可轻视的实力。所以,不管龚侠怀是不是会给放出来,‘诡丽八尺门’还是留不得的!”

“要除掉他们?”

“抓?”

“不……还有更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

“他们有的人爱做官,有的爱发财……他们都很贪婪。”

“大凡是贪欲多的人,弱点必多,所以,要除掉他们,并不是难事。”

“要下手就得要快了。最好在龚侠怀判决之前就先下手。”

“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

“现在,先要做的一件事还是——”

“通知沈大人。”

“还有……”

“任困之?”

“我们这位任大官人,只要告诉他,有人刻意维护、不惜行贿,要为龚侠怀脱罪,他就一定勃然大怒,更要严决龚侠怀了。”

“哈哈,所以说,这位任大官人,倒好应付……”

“唔……”

“怎么?”

“也不见得。”

“什么也不见得?”

“任困之当怒就怒,该严即严;不该说的,他不多说;不该看的,他没看见,可是一旦该做应办的,上头没开口他就处理妥当、干净利落——我看这种人,大智若愚,面懵心聪,恻不可小觑了!”

“哦……”

“我们还是分派人到‘诡丽八尺门’,分别去找朱星五和高赞魁吧——”

“好。我看,老四和我去见朱二:老三带老四去我高三。何老二和易老四,这件事,咱们都是浸湿了身子,不如索性痛痛快快,洗个澡,不然,一时三刻也干不来的了。你们要是懦怯、退缩,只怕免不了祸而害了自己!”谈说说这样语重心长的说。

易关西想了想,肃然道:“是!”

何九烈还有一脸不豫之色:“可是……”

“可是什么!”容敌亲不耐烦地叱道,“别忘了,那次大雪,你也捅了龚侠怀一刀!”

何九烈心里不禁有一声长叹:

那天的雪……

今天的雨……

5.滴滴滴滴……

今天的雨特别大。先是像一个爆炸,雨变成了碎片,剧烈地不住的打落下来。后来成了雪泥一样的绵密,下得漫天漫地都是江湖。

是这样一场夏日的雨。

叶红在雨中走过。

他想去试试看找不我得到陆虚舟和任困之,只要这而人也肯轻判龚侠怀,那也许就可以保住龚侠怀一条命了。

——只要能活下去总是有办法可想的,就像只要走下去就总该有路一样。

可是,叶红的心神和步伐,却似是背道而驰。

他心里想着去东大街,但神志仿佛跟那一抹幽香飘去了,关在那一顶精致的轿舆里。那一抹冷香……

叶红想大骂自己,怎么心神恍惚。他正要运功来温暖自己已冰寒的指尖时,忽然,他闻到一种气味。

很正常的气味。

菜肴的味道。

——那大概是咸鱼煎肉饼的味道吧?

这时已近黄昏。

百姓家里正在炒菜烧饭,正是正常不过的事,就算下雨,也总得要吃饭的呀。

可是叶红却跳了起来。

跳起来后还一时忘了放轻身子,所以给泥水溅了一身一衣。

因为炒菜的味道,袭入他的鼻端。

这令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香气!

他施展轻功,赶向严笑花轿舆行去的方向。

(不好)

(那香气!)

(难怪那香味是那样熟悉!)

他觉得撑伞阻挠了他的速度,于是收起了伞,挟在腋下,全力飞掠!

(严姑娘身边怎会有这种香味!)

(这是香行的香气!)

(也就是小李三天身上的味道!)

(那丫鬟……!)

叶红纵身飞赶。雨像暗器般的射向他的颜险,又像大浪般裂开,雨水点点滴滴,串成一条条透明的鞭子,抽打在他脸上,他忘了那是雨,只觉得是催赶他再快一些的巴掌。他索性连雨伞都丢弃了。

(那杀气竟不在附近了,难怪自己会那么轻松,那么多冥想!)

(严姑娘你要当心……)

(莫非那杀气已钉上了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