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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江充领着他的捕蛊队伍,先从嫔妃中不太受宠的那些人开始着手,只剩下卫皇后和太子刘据的宫室,放在最后搜查。

到搜卫皇后和太子刘据宫室时,江充搜得特别仔细,每寸泥土都翻了出来。遍地泥土,皇后和太子宫中连放床的地方都没有。而这两个地方的木头人却特别多。太子宫中的木头人身上还缠有帛书,上面写的都是些悖逆犯上的语句。

江充得意洋洋地把这些证据在众人眼前一晃,然后快步离开东宫,边走边扬言要把这些事奏报圣上,请他处理。

太子刘据根本就没有埋藏过什么木头人,现在凭空被人家挖出这么多罪证,他心里既吃惊又恐惧。他愣了一会,急忙返身找他的老师石德商量,问他该怎么办才好。

石德是万石君石奋的孙子,一直以谨小慎微而著称。听了太子的话,他这个老实人也气愤不已。他一生谨慎,没有半点过失,不想也被卷入这被诬陷的人流中。

石德心想不如先发制人,就向太子献计说:“前丞相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和卫伉等人,都因为巫蛊之祸而丢了性命。现在江充和女巫手持诏旨,到东宫挖出这么多木头人,这分明是他们想栽赃陷害。这要是报告到皇上那儿去,恐怕你有口说不清。”

太子刘据急忙拉着石德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石德说:“我倒有个主意,可以假传圣旨,先把这些人抓住,查出其中的奸谋。而且皇上远在甘泉宫休病,皇后和你派出的使者从未见过他的面。皇上是死是活,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怎能知道其中不会有诈?”

太子刘据听了之后愕然回答说:“江充系奉父皇诏旨前来,又怎么能擅自对他们进行逮捕和讯问呢?”

石德阴沉着脸说:“奸臣嚣张狂妄到了何等地步了。你要再不火速动手,恐怕又会重蹈扶苏的覆辙。”

太子刘据还是不敢擅自诛杀,他想前往甘泉宫晋见老父,希望能当面说清,或许能侥幸脱难。刘据刚想动身,听说江充已派人飞马前去甘泉宫奏报去了。太子刘据手足无措,壮胆接纳了石德的建议。

太子被逼无奈,铤而走险。他即刻假传圣旨,征调武士,前去抓拿江充一伙人。江充没想到太子竟敢以武力相逼,而且来得这么快,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被捆了起来。

胡巫檀何也被军士堵个正着,捆了起来。只有案道侯韩说是个军伍出身,有些膂力,他怀疑诏书是假的,因而拔剑和武士们格斗起来。但他到底寡不敌众,伤重而亡。趁着刀光剑影厮杀混乱之机,苏文和章戆却乘机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落荒而逃,一直奔向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去了。

太子在东宫里紧张地踱来踱去,等待结果。不多时,武士们将江充和檀何押了上来。

太子刘据见了江充,气得眼中冒火,他指着江充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赵国的囚徒,你把赵太子害得不浅,还不满足,又想要挑拨我父子关系么?”江充直抖嗦,说不出话来。

太子刘据喝令手下将江充立刻斩首,又将胡巫檀何拉到上林苑中,用火活活烧死。太子刘据做完这些,只是图眼前痛快,但他并没有从江充口中得到供辞,所以汉武帝追查起来终归无法解释。

江充陷害太子(4)

太子刘据杀掉江充和檀何之后,派舍人无且持节,乘夜色来到未央宫长秋殿殿门,请长御倚华报告卫皇后。太子刘据征发中厩的车马载运长乐宫的卫士,并打开军械库,分发兵器,让他们守备宫门。

苏文、章戆连滚带爬地逃入甘泉宫,奏言太子造反,擅自捕拿江充。汉武帝对平素一向谨慎的太子刘据很放心,听了苏文的报告,只是淡淡地说:“太子因为宫中掘出木头人,定然迁怒于江充,因为这个才会生变。朕当召太子前来问明情况就是了。”汉武帝打发内侍去召太子前来。

那内侍出去的时候,苏文向他递了个眼色,好像打了个冷颤似的摇了摇头。那内侍心中早巳明白七八分了。再说他也害怕太子像对待苏文那样对待他,所以更不敢去见太子了。这内侍想来想去,径自到别的地方躲了一会,然后回来报告说:“太子已经造反了。他不肯来,还要杀臣,臣只好逃回来了。”

汉武帝这才信以为真,他大动肝火。正好在长安城的丞相刘屈氂听说太子造反,吓得拔腿就逃,连丞相的印信都丢掉了。他立即派长史乘驿站快马,赶到甘泉宫汇报。

汉武帝责问丞相长史道:“丞相现在干什么呢?”

长史战战兢兢地回奏道:“丞相在封锁消息,不敢擅自采取行动。”

汉武帝吼叫着说:“事情已经闹大了,整个长安城都在哄传,还有什么好保密的?丞相独没有听说过周公大义灭亲,诛杀管叔和蔡叔这件事吗?”

汉武帝担心局势恶化,就用正式诏书,命令丞相刘屈氂说:“捕斩谋反者的人自有重赏!应用牛车堵住街道,避免短兵相接式的肉搏,以免滥杀无辜。关闭所有的城门,不要让造反者漏网。”

丞相刘屈氂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接到汉武帝的诏书,他壮了几份胆量。他令人先将诏书颁示出去。

不久,汉武帝又下令凡是三辅地区以及附近县的士卒,全都划归丞相刘屈氂调遣。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刘屈氂当时调集人马,将内城团团围住,一心要捕拿太子。

太子刘据听了这个消息,慌不择路。他又假传圣旨,尽赦都中的囚徒,分给他们兵器,派少傅石德和门客张光分别率领。并且他又宣告百官,说是皇上病危,奸臣作乱,应当速讨,大家共诛逆贼云云。

百官也是毫无头绪,分不清丞相和太子谁真谁假。但听得长安城里,喊杀声震天动地。太子刘据和丞相刘屈氂各自督兵交战,杀了三天三夜,还是胜负不分。

到了第四日,有人传来消息,说汉武帝仍然健在,现已移驾建章宫。这时长安城中才知太子矫诏谋反。于是太子的部下军心涣散,胆大的反而出助丞相,同讨太子。就连民间也知道太子刘据造反,因而没人敢去帮他。

太子刘据见寡不敌众,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节前去征调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正好这时汉武帝的侍郎马通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穷追不舍,告诉两地胡人说:“符节是假的,不可听从。”

侍郎马通追上如侯,诛杀了他,反而率领两地胡人骑兵前往长安帮助丞相刘屈氂。丞相刘屈氂的部下越战越多,而太子刘据手下越战越少。

太子刘据日暮途穷,他乘车亲自到北军营外,召来护军使者任安,给他符节,命他速速发兵相助。

任安先是恭敬地接过符节。回到营中,他心里想,现在皇上和太子两人谁胜谁败还看不出来。这两面我最好都不得罪。想到这里,他下令紧闭营门,不许手下介入其中。

太子刘据无可奈何地退回去。他集合了数万人,在长乐宫西门,与丞相刘屈氂的军队展开血战,双方死伤数万人,鲜血流进了水沟里。但局势越来越不利于太子了。

七月十七日,对刘据来说这是个悲惨的日子。他的军队被瓦解了。刘据抛开手下,领着两个儿子和一些贴身随从向南面的覆盎门落荒败逃。

把守覆盎门的是司直田仁,他看到刘据父子惶恐悲哀的样子,认为他们到底是皇帝的亲生骨肉,而且又是受了冤屈,他心中不忍阻拦,就打开城门放太子一行人逃出长安。

追兵马上赶到,见司直田仁放跑了太子,丞相刘屈氂当时就要处决司直田仁。

这时,随同在丞相身边的御史暴胜之为了救田仁一命,就急忙对刘屈氂说:“司直是两千石的高级官员,即使有罪该杀,也应向皇上奏明才对,又怎么可以随意杀戮呢?”

丞相刘屈氂觉得也有道理,就把这事先禀报到汉武帝那儿。汉武帝怒不可遏,他派法吏责问暴胜之说:“司直放走逆贼,丞相杀他,这是法律。你为什么要袒护田仁?”

暴胜之心里明白已经得罪了汉武帝,他为了免得连累家人,只好自杀谢罪。

紧接着,汉武帝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前往皇宫收缴卫子夫的皇后印信。卫子夫把玺绶交出,大哭一场,投环毕命。她临死前叹惜道还不如做个平阳歌女快活自在。

任安前来迎驾,汉武帝心里骂道,你可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紧闭营门,又接受太子的符节,不过是想首鼠两端,坐观成败罢了。到时候看谁取胜,就归附谁一边,这点小伎俩岂能逃得出朕的眼睛。汉武帝冷笑一声,喝令手下将任安捆上,定他个身怀二心的罪名,与放走太子的司直田仁一起腰斩。

江充陷害太子(5)

马通捕斩如侯;长安人景通,追随马通,捕获石德;商丘成奋战,捕获张光,都立下汗马功劳,汉武帝马上封马通为重合侯、景通为德侯、商丘成为侯。

对于参加叛乱的人,汉武帝毫不客气。他下令凡是太子刘据的门客出入过宫门的,都一律诛杀。凡是跟从太子作战的人,尽管有些被胁迫加入的,全家都要被放逐到敦煌去。因为太子逃亡在外,为了防备不测,长安各城门都屯集了重兵。

戾太子刘据之死(1)

太子刘据在长安城中一败涂地,幸亏司直田仁手下留情放他出城,他才捡回一条性命。太子和他的两个儿子一同从覆盎门狼狈逃去,他们荒不择路,只好一直往东逃去。

这时的汉武帝怒火冲天,他的狂怒使他接近于丧失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