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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这一下虽是极轻,给他感觉,却似是一座泰山端端正正压到了肩头之上,什么走为上技,分身阴击,再也使不出半点来,六只手哎哟一声尖叫道:“老左?左老神仙,不要玩我啊……我是你那头儿的……”

最要紧之事,先把与左慈的关系拉近点再说。背后气波涌动中,一个老迈的声音笑道:“太傅,你我一别多日  ,怎么胆子却小了这许多?于道兄,左某所言,是否映证?”

眼前一花,左慈鹑衣百结的身形现出,依旧是眇目跛足,在六只手看来,却从来也没这么好看过,兴奋道:“哈哈,真是左老神仙啊,你们神仙碰了头,有很多话说对不对?我凡夫俗子一个,就不做电灯泡啦,再见再见……”胡乱摇了摇手想跑,左慈乐道:“太傅公何急之有?”

身边强劲的气流早已消失,怪的是无论六只手往哪边跑,总似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软绵绵毫不受力,若有若无却又坚实无比,哪里跑得出去?六只手毕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索性就什么都不做,就势再往地上一坐,念念有辞道:“两个神仙欺负我一个,传出去老六我一定大有面子……你们聊着,我先睡会!”

于吉与左慈一起摇头,于吉叹道:“左道兄所言一字不虚,此子虽生性顽劣,一钱如命,但大是大非,倒清楚得很。”六只手嘴里说睡,脑袋里哪有半刻停顿?早将于吉这话听个一字不漏,听这意思,老于头似乎也没什么恶意,顿时来劲,一骨碌爬起,先拍拍腿上泥土,歪头看看左慈,再看看于吉,失声乐道:“和我玩呢?你那什么赌局,真的假的?”

于左二人再次对望一眼,一齐发声长笑,六只手瞪眼道:“笑什么笑?很开心么?你两个找我什么事?”看这样子,大约于吉先前所说,基本属于试探之类了,但居然现在于左两个到齐,铁定有事。就不知这两人都搞不定的,会是多大个难题,他六太傅大人吃不吃得消?

左慈笑道:“太傅果然聪慧……”六只手将手一举叫道:“少来!我聪不聪慧问题不大,你先说什么事,高帽子少戴!”欲取先予,拍马屁拍得晕乎乎之时扔个圈儿过去,往往就一下套个正着,这正是六大铁嘴的独家神功,左慈想用这招,毕竟还是功力浅了点。

于吉笑道:“太傅好机警,难得太傅如此坦白,左道兄,我们直说了罢!”两人一齐点头,左慈看看天色,先自叹了口气,缓缓道:“太傅公,你看这天色,可有睛朗之色?”

六只手抬头看看,红日高升,碧空万里,先前还有些云彩飘过,现在却是一望无际,点头道:“睛得很啊,你们找我来,不是谈论天气的吧?”

左慈也不和他胡扯,顾自道:“眼下是睛,稍纵即是阴,稍纵即是雨,这样的天候,你可见过?”于吉信手一挥,果然突如其来一团阴云,将天幕遮得严严实实,左慈弹指一点,空中咯的一声响,落下一声炸雷,瓢泼般的大雨随之倾盆而下。只是左慈与于吉两人体外,就如有一层无形的炽热气幕,雨滴落下,立即化作雾气散去,湿不了二人分毫,只可怜六只手身上,瞬间成了落汤鸡。

神仙变化之奇妙,的确是不凡,六只手愕然道:“干嘛呢?淋我淋着玩呢?欺负我没法术?”于吉与左慈身上的雾气腾起,所到之处,暴雨瞬间平息,只余下那团乌云,仍罩在当头之上。六只手嘟嘟喃喃自怀中摸出一块黄纸来擦,左慈微微一笑,抚须道:“你未修行,自然躲不过天灾,我与于道兄法力高深,天灾人祸,都伤不了我分毫!”

六只手呼的将那张湿透的黄纸远远甩掉,没好气道:“这就活该我倒霉了?嗯……你们什么意思?”本是极奢侈地伸手入怀,要再摸出张黄纸来擦,突的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一时竟是单手呆在怀中,发起傻来。于吉轻轻道:“翻手为云覆手雨!”左慈仍是接口道:“天下何处无狼烟?”于吉叹道:“你来看!”

起手一挥,乌云中暴雨再下,两人身上雾气再起,这回却是雾气至处雨散,散尽后乌云中又有雨下,如此反复之次,自北方呼的一团狂风涌来,将雨雾搅作一团,悉数冲远!六只手倒吸一口气,慢慢往于吉左慈两人面上看去,这两位竟都是面带微笑,那微笑之中的含意,如苍穹般的莫测高深,禁不住又深深叹了口气,于吉左慈对望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六只手摆手道:“笑什么……害死我了……”左慈这天灾之寓,似是极浅显,实则隐寓极深,六只手却偏偏是个有心之人,两人语中的深意,在那一瞬间,他竟似已了然于胸。左慈笑道:“太傅,这风可是很冷?”于吉摇手道:“左道兄,以太傅之聪慧,参透此意,何需你我再多言?”居然弯下腰来,冲着六只手轻轻一揖。左慈挑指赞道:“好!不枉我有此行!”一样的弯腰一揖,六只手慢慢将那只手自怀中伸出,只觉两肩之上极为沉重,就似有千钧大石压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苦笑道:“这样大的担子,我受得起么?”

多大个事,居然要两位半仙冲他作揖,也就是没人看见,否则不又要传遍天下?于吉长笑道:“若是你受不起,天下更无人当得!”左慈接声道:“去吧!成与不成,存乎一心,何必太执着?”两人同时将大袍一晃,青气腾处,居然就此消失,只在空中袅袅有吟唱传至:“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好个胡笳十八拍,居然似是无人不会。

六只手一时似是听得痴了,垂头无语。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人轻声问道:“爷?爷?”六只手长叹一声,也不回头,只是问了句:“我有没有个皇帝的样儿?”

这句话问得着实是古怪,身后来的自然是亲卫队长鬼王了,猛的听着这句,鬼王居然脱口就回道:“没有!爷做得官,却做不得皇帝……”果然是坦白之极,六只手倒不生气,只是闷闷点了点头,又问道:“云飞,冤大头做得做不得?”

南宫云飞自然也到了身后,笑道:“有什么做得做不得,老六你做得还少了……咦,干嘛要问这个,又撞了邪了?”六只手仍是闷闷点头忽的抬头叫道:“眉儿!过来!”

眉儿跨着小猪疾掠而至,欢喜道:“老爹,好像精神头不错哦,伤全好啦?”六只手胡乱点点头,劈手将他抓过,眉儿叫道:“干嘛!我又没惹事……”小猪嗷的一声叫,作势居然要咬,六只手小眼一瞪,巴豆小猪毕竟是小猪,见着这位主人,还是有些怕的,乖乖垂下头去。六只手把眉儿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眉儿担心道:“爹,你没事吧?我是不是长得很像我娘,叫你看了喜欢得很?”

这句话一说,自然是要惹得南宫云飞与鬼王偷笑的。六只手一把将他松开,喃喃念了两句,鬼王与南宫云飞笑过之后,接以面面相觑,不知他发什么神经。居然六只手念了两句,又得意道:“明白了!怪不得两个家伙非得找我,哈哈!原来是冲的我儿子来的……走了!过江过江!”


转身就要走,南宫云飞一把将他衣服拖住,狐疑道:“老六,你没事吧?不会真傻了?”本来是洛阳,半途又要追吕布,现在吕布跑了,又急着过江了?六只手哈哈大笑,忽的转过身来叫道:“老六我有没做过赔本儿的买卖?”按着他的意思,南宫云飞应该答个不字,可惜鬼道师想了又想,摇头道:“经常!”

六只手呸了一口,转向鬼王道:“他傻的,不懂,老葱你来说,六爷我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天可怜见,鬼王竟是也回了个:“经常……”一见六只手小眼又要瞪起,鬼王忙又添了一句:“当然,偶尔也有十拿九稳的时候,爷,我是向着你的,不过说谎我说不来啊……”

六只手怒而转身,准备再问上眉儿两句,看看眉儿那眼巴巴的样子,立即想起这小子也不是绝对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终于还是放弃,胡乱在头上抓了两把,挥手道:“不说废话!跟我过江去!”这次拿出当家大哥的派头,反叫鬼王与南宫云飞再没的多话说,四人一猪就由铁血十三鹰带着,升空往正北方向飞去,想来于吉嘴中江北的那场大战,应该快开始了吧。

也没飞上多少时间,前面开路的马七忽的叫了一声:“下面恶战!”六只手打盹打得正香,猛吃了一惊叫道:“到了江北了?”一翻身居然想一跃而下,还好马大反应算快,一把将他捞着,回道:“没到呢,下面是座寨子……”

寨子?六只手揉揉眼睛,算是清醒过来,定睛往下一看,果然一座小寨,依山伴水而立,那山虽不高,水却是一条大江,又宽又远,也就是他人在空中看得极远,才依稀看到江水对面隐隐约约的模糊山影,脑中一激灵,喃喃道:“牛渚?”

前面这座寨子,就是渡江的必经之路,牛渚?

南宫云飞叫道:“管他呢,下去看看先!”那寨前正是两军交战,锣鼓喧天,枪戟如林,打得不亦乐乎。六只手点头应了,十三鹰压下身形,疾掠过去,六只手再看一眼,变色道:“快!下去帮忙!”马七叫道:“去那一堆?”六只手叫道:“正中!寨子前面!”

下面战局,竟是数万人的大战,战场绵延,不下数里方圆。双方士兵分作三团,两翼各有一大堆人围着狠斗,中间那一团,却是六员大将分作三拔儿单挑,看那战况,正到了极激烈的时刻!说来这六个人,六只手居然认得五个,中间那一团,两将居然不动手,全在那儿骑着马练桩,一边这将手持白焰枪,满脸英气逼人,正是东莱太史慈,另一边那将则是须发皆白,雀翅之刀挂在马上,手中乌环弓开满月,黑星箭蓄势待发,却是神射之黄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