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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安大人与顾师爷俱带冠焚香下拜,方恭恭敬敬拆开一看,见上面也写着八句词儿,是:"  时近中元,遇巧机关,失三得二,三亦必还,以二引二,惟唐与袁,以二引五,破天目山。"  朗山大喜道:"  恭喜大人,此去七月十五必然成功,且可得几个辅佐。还有藉此破天目山之意,诚可贺也。上次破羊角岭的柬帖应验了,此次亦必应验。"  安大人亦听了高兴。

孙师爷道:"  我正要看诗,被冯爷一叫,未得细看,诗稿我还带着呢。"  说罢,又取出诗稿,仍与顾师爷同看。见上面写着题是《美人十咏》七绝十首。

《吴西脚》云:吴苑君臣百事骄,漫将亡国咎纤腰。

伯符公瑾开江左,未必娉婷没二乔。

《息夫人》云:懊恼强邻肆楚歌,包羞顿弃旧丝罗。

可怜一国鱼轩贵,不及民间谢小娥。

《卓文君》云:几年黄鹄也无俦,底是怜才赋好逑。

一曲琴心违礼法,芳名终古误风流。

《盂姜女》云:万里城边万骨枯,始皇枉作万年图。

千秋青史纷纷论,只有齐人善哭夫。

《王昭君》云:黄沙白草望无边,绝塞琵琶绝可怜。

自是官家多薄幸,非关图画误婵娟。

《虞美人》云:四面闻歌顾影颦,红颜不惜委飞尘。

江东从渡知多少,拔剑殉君一美人。

《孙夫人》云:  .信有人间作婿难,剑光如雪洞房寒。

芦花江上私归去,节孝原来不并看。

《蔡文妊》云:忍耻胡中十二年,余生重睹汉朝天。

惜他一样儒家女,独让班昭耀史编。

《梁绿珠》云:拚向朱楼坠此身,贞心侠骨付灰尘。

季伦果是奇男子,焉肯遗殃到美人。

《杨贵妃》云:雨淋铃曲作秋声,正好仙山赋定情。

天上夫妻能久住,莫来人世误长生。

又看题是《夏虫十二咏》五绝十二首。

《蜻蜓》云:亭亭去复回,双飞点水急。

中庭微雨晴,美人花外立。

《知了》云:嘈喵夕阳西,深深万柳堤。

居高声闻远,也解择枝栖。

《蜘蛛》云:满腹是经纶,寄人矮檐下。

结成一面网,闲看自投者。

《蜗牛》云:独具清凉致,常依水石间。

何如息蛮触,高处寄身闲。

《螳螂》云:耸距捕鸣蝉,缘枝附高树。

白鸣得意间,能无黄雀惧。

《蚱蜢》云:

趯趯陇边飞,田原草正肥。

是谁翻画谱,刺绣上罗衣。

《萤》云:向夕频招扇,何年照读书。

院凉人坐久,花底一星初。

《蚁》云:行磨叹无已,穿珠智若何。

南柯休唤醒,富贵梦中多。

《蛾》云:艳魄云曾化,修眉或人纤。

微躯非不爱,何事若趋炎。

《蝇》云:钻营果何谓,挥去复飞来。

逐臭不知丑,扬扬拜贺回。

《蚊》云:利嘴善迎人,嗜肤为饮血。

长喙能几时,反掌身俱灭。

《蛙》云:搅梦六更乱,惊人两部声。

偶然潜井底,休作不平鸣。

孙静峰看了,佩服之至。朗山道:"  所咏十美,各有议论,俱韦超妙。所咏夏虫,别有寄托,俱极精深。大人必于此道用过工夫。"  安大人道:"  工夫不敢说有。我夙昔爱散体,不爱试帖,爱今体,不爱古体。非不爱古体也,五笔力,无气魄,所以古体不能工,究是薄弱之故。我于前辈最拜服者如陈白沙、王渔洋、查初白、厉樊榭诸公,皆可追踪唐宋。至于时下袁、赵、程、蒋,亦可以步后尘。"  朗山点头道东:"  大人所论极是,俟刻校土录之时,可将此二十二首诗刻在前头。"  静峰道:"  大人也必有稿子,暇时定当借观。"  安大人摇头道:"  小弟断不敢刻稿。现时名卿巨公不管是何出身,到晚年必有一部诗集,前面必列着许多序与题词,后面必有跋语,可厌之至。"  朗山道:"  前些日子,我无心在书架上看见大人的试帖稿子,被我窃去,正值大人往邓家庄去的时候。我在公馆无事,已经细细捧读了,拟于异日恭校,代为刻板。"  静峰道:"  明日可赐我一观。"  朗山道:"  其中佳句甚多,如《天是鹤家乡》之'  癯容如岛佛,清梦醒坡仙。低饮银河水,高冲玉宇烟。扬州曾到否,一笑解腰缠'.又《雨放一村新笋梢》之'  雨催先后笋,林放短长梢。疏难摇月碎,嫩不受风敲'  ,《村舍新添燕亦多》之'  几家流水住深巷,夕阳落叶满阶红'  ,《不扫》之'  红残慵不扫,碧落恨无涯'  ,《鸦点凌寒剩燕支色佳焚香告天》之'  檀心温宿火,铁面冷秋霜'  ,皆可传之作。我尚有忘了的。"  安大人道:"  二位赞的未免太过,使我适增颜汗。文事今为不急之需,咱们还是讲武备罢。清水寨之役不可迟延,后日即须起兵。可命褚一爷为帅,赵鹏为先锋,陆葆安为后应,郝、谢为左右翼,魏永福、孙祥安为中军护卫,带五百人马,仍是改装而往,不可张扬于外,使彼远扬。"  顾朗山道:"  如此甚好,就是这样,可命人传出话去。"  褚一官等遵令料理行装,后日动身。至后日清早,大家改扮了,用过早点心,辞过了大人、师爷,请了训示,各带随身家伙,扎束停当,其行李在后。褚一官又叮嘱了冯小江等几句,就命带过了坐骑,众英雄各自上马。

褚、陆、赵、郝、谢五人先行,带了精壮兵丁,并自己从人。五位都是客商打扮,马上拴着包裹,离了省城,往太平滨一路而来。路上说说笑笑,颇不寂寞。

只是天气炎热,正在中伏,太阳犹如火炭一般。走了五十里,将近未牌时候,方才有了镇市。众人又渴又饿,而且汗已周身湿透,口内出火。看见一家酒店,各人纷纷下马。褚一官道:"  天气甚热,我们后面天棚底下坐罢,可以凉快些。"  郝金刚说:"  不错。"  大家进去,酒保连忙打脸水、泡茶,谢标又要了一大碗冰,摆在桌上。褚一官吩咐:"  酒菜拣好的拿来,我们从人都叫他们外面吃罢。"  不多时,酒来了十壶,菜摆满一桌。众英雄略为推让,就喝起酒来。

褚一官一面喝酒,一面现看屋内。只见靠窗户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生得浓眉大目,巨口阔腮。身材雄壮。下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十分眼熟,似乎认识,却像个伴当模样。二人都赤着膊,窗槛上搭着衣衫。主仆两个时刻瞧着这边五人,交头接耳,好似做眉做眼的评论。陆葆安凑到一官面前,轻轻的说:"  一爷,你看下手这个三十多岁的,好像石敢当的相貌。"  褚一官点了点头。又好一会,倒是那个年纪大的忍不住了,向着郝金刚道:"  兄台莫非姓郝么?我看着面善得很。"  郝金刚猛然想起,拱手道:"  石大哥,你这些年可好呀?咱们总没有见了。这时候在哪里发财呢?"  那人刚要答言,那二十多岁的与他使眼色,不教他说的意思那姓石的含糊道:"  现在没事,白闲着呢。"  说罢,扭过头去了。二人即算过酒钱,匆匆的出了店,也有牲口,骑上走了。褚一官等遂忙着还了酒账,从人也都齐备,各自上马出店,跟下来了。

恰好同路晚上恰巧与那二人同住一店。褚一官悄悄告诉郝金刚,叫他盘问姓石的,必瞒过了那二十多岁的方行。谢标说:"  他是石敢当的哥哥,我也认识他。"  这店叫顺隆店,伙计迎接众英雄进店,住在五间大上房,倒也宽敞。一切吃酒洗脸,不必繁絮。

姓石的二人住西小院上房两间。此众人饭后,正在脱衣乘凉见姓石的由西小院出来。郝金刚赶过去,两人一谈,甚是亲密,因问:"石大,你同走那人是谁?"  石大悄悄说道:"  我告诉你,可别说呀。他姓蒋名和。

他曾贩私盐,后来作海盗,现投在清水寨。因上月抢了粮船,故此叫他来省,探听安大人那里发兵不发兵。"  郝金刚问道:"  有人要破清水寨,容易不容易"道:"  我到清水寨不久,却知之甚切。若破此寨,倒有些棘手。那寨周围都是水,若无船,不能过去。在中起一片平阳之地,而且港汉极多,四面皆有芦苇,水的深浅不同。若道路不熟,就是有船,也过不去。及至到了岸上,都是小路,东一条,西一条,两边没头没脑的芦苇,望不见前面去处。有路就好走,有路就不通。

若进了寨,路径更杂,非深通水性、本领高强者,不能成功。"  石大又道:"  你们此来并没有船只,到了清水寨,谁给你们预备船?此是要紧之件。"  谢标也赶过去行过礼,就说道:"  此事莫若就求石大哥,给咱们雇船,可以行不可以行呢?石大哥千万念旧日之情,况且破寨第一功。"  石犬低头不语,一会子说:"我瞧瞧他去,时候太大,他要疑心。"  三人散了。郝、谢回至上房,说起石大似有允意,倒是好机会。

褚一官道:"  过会子,俟那人睡熟,你再找石大,将话说明。"  果然待至更深,郝、谢与石大定妥一切,且说了暗号。次早各散,各走各的。一日到了清水寨,离寨十四五里之遥,投店歇下。店门口贴了暗记,叫魏永福等好找。

再说赵鹏到晚间,俟席散后,拉了陆葆安到冷静所在,说:"  我曾与一个姓唐的,一个姓袁的交好。他二人也是清水寨两员大将,今晚我与你私去走遭。若说降唐、袁二将,则破寨不难矣。岂不是奇功一件?你我脸上多少光彩!"  陆葆安听了大喜。

到二更以后,俟众人睡熟,赵、陆各带兵刃,悄悄出来。走不多时,已到滩边,但见一片大水,又望见对面黑森森一座大寨栅,只得咕咚咕咚钻入水内,泅着水来到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