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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躺在那里,感到这样过的时间比我意识到的还要久。我不记得从夜幕降临后到现在到底过了多久。难道这里晚上一直都是这么黑吗?当然了,通常会有一缕月光漏过云层,铺洒在沙沙作响的树梢上,穿透华盖般的树荫,洒落在地面上。

    但是今晚却没有。今晚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可能是因为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有月蚀,有新月。

    一轮新月。我颤抖了,尽管我并不冷。

    这样漆黑一片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们叫喊的声音。

    有人在大声叫喊我的名字。  声音被环绕在我周围的潮气压低了,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他们肯定是在喊我的名字。我没认出来这是谁的声音,我想到要回答,但是我感到头晕,过了很久我才得出我应该回应他们的结论。在这之前,叫喊声已经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雨水把我唤醒,我想我并没有真的睡着;我只是沉浸在一种无法思考的昏迷之中,我用尽全力抓住那种麻木的感觉,阻止我意识到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雨水让我有些心烦意乱,天气很冷,我从腿旁边伸开双臂蒙住我的脸。

    就在那时我又听见了呼喊声。这一次离我更远了,有时候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声音一起在叫我。我努力深呼吸,记起来我应该回答,但是我想他们不会听见我的声音。我能喊出足够大的声音吗?

    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离我惊人地近。那是用鼻音发出的呜呜声,是动物的声音。听起来这头动物很大。我不知道我是否感到害怕,我没有害怕——只是感到麻木。不过,那没什么,呜呜的声音走开了。

    雨一直在下,我能感觉到雨水从我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当我看见灯光的时候,我用尽全力转过头。

    起初只是从远处灌木丛中反射出来的昏暗灯光。灯光越来越明亮,照亮了更大一片地方,不像手电筒聚集的光束。光穿透了最茂密的灌木丛,我看得见那是一只丙烷灯笼,不过那是我能看到的全部——明亮的光线让我有一会儿什么也看不见。

    “贝拉。”

    这个声音深沉而陌生,但是却一下子认出了我。他不是在搜寻中呼喊我的名字,而是确定找到了我。

    我抬起头,仰望着——这个身影看起来不可思议的高——我盯着这张黝黑的脸,现在我能看见他俯视着我。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个陌生人可能只是看起来那么高,因为我仍然躺在地上,从地下仰视着他呢。

    “你受伤了吗?”

    我知道这些话传达出来的意思,但是我只能盯着他,意识仍迷惑不清。现在这种意识难道还重要吗?

    “贝拉,我叫山姆?乌利。”

    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熟。

    “查理让我来找你。”

    查理?这拨动了我的心,使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他所说的话。查理很重要,要是没有其它事情让我感到更重要的话。

    这个高个子伸出一只手,我凝视着它,不清楚我该怎么办。

    他用黑色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接着耸了耸肩,敏捷轻快地一把把我从地面拉了起来,抱在他的怀里。

    他动作灵敏、轻松自如地穿过湿润的森林,而我则软绵绵地挂在他的胳膊上,我心中的某个地方知道这应该令我不安——被一个陌生人带走了,然而,我心中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让我担心的了。

    好像没过多久就出现了许多灯光,很多男人们低沉地说着听不清楚的话。山姆?乌利向这团混乱的人群靠近时放慢了脚步。

    “我找到她了!”他的声音隆隆作响。

    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接着又哄闹了起来,这次声音更大了。一张张迷惑不解的脸现在都围在我身边,山姆的声音是我在这片混乱中唯一能听清楚的声音,也许是因为我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

    “没有,我想她没有受伤,”他对某个人说,“她只是一直不停地说‘他走了’。”

    我说得那么大声吗?我咬住下嘴唇。

    “贝拉,宝贝,你还好吗?”

    那个声音——哪怕因为担忧而失真了,就像现在一样,无论我身处何方都会认出来。

    “查理?”我的声音很奇怪,也很小。

    “我就在这儿,宝贝。”

    有人在我身下交换了一下,接着传来一阵我爸爸治安警装的皮革味。查理抱着我摇晃了一下。

    “也许我应该继续抱着她。”山姆?乌利建议道。

    “我来抱她。”查理说道,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慢慢地走着,艰难地前进着。我希望我能让他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可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群和他一道往前走,从他们那里传来的光弥漫了四周,看起来像游行一样,或者像送葬的队伍。我闭上了双眼。

    “我们就快到家了,宝贝。”查理时不时地咕哝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再次张开了眼睛,我们已经到了家门口,叫山姆的黑皮肤的高个子为查理扶着门,向我们伸出一只手,仿佛查理的胳膊不堪重负时他随时准备把我接过去一样。

    但是查理抱着我走进门,然后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爸爸,我全身湿透了。”我虚弱地说道,感到很不满。

    “没关系,”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接着他走向另一个人,“毯子在楼梯顶上的柜子里。”

    “贝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我看着在我上方弯着身子,头发灰白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认出他来。

    “杰兰迪医生?”我含糊不清地问道。

    “是我,亲爱的,”他说道,“你疼吗,贝拉?”

    我过了一会儿才想清楚,我感到迷惑不解起来,因为我还记得在森林里山姆?乌利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只不过山姆问的不一样:你受伤了吗?。这种不同不知何故好像很重要。

    杰兰迪医生等待着,他抬起一只灰白的眉毛,接着额头上的皱纹加深了。

    “我不疼。”我撒谎了,不过我说的话足以回答了他问的问题。

    他用温暖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并用手指头压住我的手腕内侧,当他盯着手表,默默地数数时,我注视着他的嘴唇。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经意地问道。

    我的身体在他的手下僵硬了,一阵恐慌涌进喉咙。

    “你在森林里迷路了吗?”他提醒我问道。我知道还有其他几个人在听。三个脸庞黝黑的高个子男人——他们来自拉普西,那里是奎鲁特印第安人的保留地,奇-_-書--*--网-QISuu.cOm沿着海岸线下去,我猜想——山姆?乌利也在他们当中,他们站得很近,都盯着我。牛顿先生和迈克,韦伯先生——安吉拉的父亲站在一起;他们都注视着我,目光比这些陌生人更诡秘。另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厨房和前门外面轰隆隆地传过来,小镇上半数以上的人肯定都在找我。

    查理站得最近,他弯腰靠近我想听清楚我的回答。

    “是的,”我轻声细语道,“我迷路了。”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用手指头轻轻地按了按我的腮腺。查理脸色变得坚硬起来。

    “你觉得累吗?”杰兰迪医生问道。

    我点点头,温顺地闭上眼睛。

    “我想她没有生病,”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一声跟查理轻声说道,“只不过筋疲力尽罢了,让她睡吧,明天我会过来给她检查的。”他停顿了一下,他肯定看着手表,因为他接着又说道,“好吧,今天真的很晚了。”

    他们俩从沙发上站起来的时候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真的吗?”查理低声说道,他们的声音现在渐渐远去了,我竖起耳朵去听,“他们走了吗?”

    “卡伦医生叫我什么都别说,”  杰兰迪医生回答道,“工作邀请来的非常突然;他们得立即做出决定,卡莱尔不想因为离开而弄得沸沸扬扬。”

    “起码应该事先提醒一下。”查理抱怨道。

    杰兰迪医生回答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是的,好吧,在这种情况下,是需要一些提醒的。”

    我不想再听了,我摸索着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拉过被角堵住耳朵。

    我一会儿警觉,一会儿迷糊。当赶过来帮忙的人一个个离开的时候,我听到查理对他们轻声说着谢谢。我感觉到他把手指头按在我的额头上,接着感到另外一条毯子的分量。电话响了几次,八五八书房他赶在吵醒我之前跑过去接电话,他压低音量小声地使打电话的人放心。

    “是的,我们找到她了,她还好,她迷路了,现在她很好。”他一遍一遍地说着。

    他在扶手椅上坐下来休息,我听到椅子的弹簧吱嘎作响的声音。

    又过了几分钟,电话铃又响了。

    查理边抱怨边挣扎着站起来,接着摇摇晃晃地跑到厨房里。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毯子里面,不想再听见同样的谈话。

    “是啊。”查理打着呵欠说道。

    他的声音变了,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更警觉,“哪里?”他暂停了一下,“你确定在保留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