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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罗伯特·贝拉米被推进来并宣判死刑的时候,她在V国已经十一个月,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急救后送医院普遍采用治疗类选法,医生一次检查两三个伤员,判断哪个值得救。苏珊看了一眼罗伯特·贝拉米那血淋淋的身体,由于一些连自己也始终没搞清楚的原因,她认定,决不能让他死掉。是把他当成她试图挽救的弟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已经精疲力尽,但没有去休息,而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全用来照顾他了。

苏珊看过这名伤员的病历,一个海军航空兵的王牌驾驶员兼教练,曾赢得海军十字勋章。出生地是伊利诺斯州的哈维,芝加哥南边一个小小的工业城市。大学毕业后入伍参加海军,在彭萨科拉受过训练。他没结过婚。

每天,当罗伯特·贝拉米一点一点恢复元气,在生死之间的羊肠小路上徘徊的时候,苏珊对他小声说着:“来吧,水手,我在等你。”

他被送进医院第六天,深夜时分,罗伯特在昏迷中说着胡话,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望着苏珊,清楚地说道:“这不是梦。你是真的。”

苏珊感到心脏怦然一跳。“是的,”她轻轻地说,“我是真的。”

“我以为是做梦。我以为上了天堂,上帝把你派到我身边。”

从那一刻起,罗伯特复原之快使医生惊诧不已,各项生命指标都稳定了。

“不久就能把他送出去了。”他们对苏珊说。他感到心里针扎一般疼痛。

两个星期后,他们结婚了。罗伯特用了一年时间完全恢复健康,苏珊日日夜夜守护着他,满足他的每一个需要。他从没见过像她那样的女人,也没梦想过自己能爱什么人爱得这样深。他爱她的同情心和敏感,她的热情和活力,她的美貌和幽默感。

结婚一周年那天,他对她说:“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绝妙、最体贴的人,决没有第二个人具有你的温情和才智。”

苏珊紧紧拥抱着他,用动听的、撒娇似的声音轻轻说:“你也一样。”

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爱,他们真诚地喜欢而且尊重对方。所有的朋友都羡慕他们俩,每当他们谈起美满的婚姻,就总是以罗伯特和苏珊为例。两人在各个方面全都和谐,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人。罗伯特从没见过比苏珊更多情的女子,一下触摸,一句话语,就能使两个人情意缠绵。

苏珊知道罗伯特的每一个需要,甚至罗伯特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并设法满足他。罗伯特对她也同样体贴。苏珊常常发现梳妆台上,或是自己的鞋里,放着情书。圣烛节、波克总统的生日、路易斯和克拉克探险庆祝日,她都收到鲜花和各种小礼物。

还有欢笑,两人分享的欢笑,绝妙的欢笑……

驾驶员的声音通过通讯装置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中校,再过十分钟咱们将在苏黎世降落。”

罗伯特·贝拉米的思路顿时回到了现实,回到他的任务上。他在海军情报局干了十五年,办过几十件棘手的案子,但这次显然是最离奇的一个。他要去瑞士寻找一车没名没姓的目击者,他们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就像在干草堆里找一根针,而我连干草堆在哪儿都不知道。福尔摩斯在哪儿?我需要他。

第三章第二天

8:00

罗伯特来到多尔德大旅馆,这儿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瑞士类型的城堡,带塔楼,庄严雄伟,四周草木葱茏,正对着苏黎世湖。他把车停好,走进门厅。左侧是接待台。

“你好。”

“你好。我要一个房间,住一晚,你们有吗?”

“有。您怎么支付?”

“信用卡。”希利亚德将军给他的黑白相间的信用卡。罗伯特要了份瑞士地图,在侍者陪伴下来到旅馆新建的部分。这是个舒适的房间,有个小阳台,可以眺望苏黎世湖。罗伯特站在阳台上,呼吸着秋天清新的空气,思索面前这个任务。

他无处下手,丝毫线索也没有。这是个全部由未知数组成的方程,旅行社的名称,乘客的数目,他们的姓名和下落。“目击者全在瑞士吗?”“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而且找到一部分目击者还不够。“你一定要找到那些目击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他掌握的唯一情况只是地点和时间:乌厄滕村,十月十四日,星期天。

他需要一个抓得住的东西。

如果他没记错,全天旅游车仅从两个大城市发车:苏黎世和日内瓦。罗伯特拉开抽屉,取出厚厚的电话薄。上面罗列着七八个旅游公司:阳光旅游社、瑞士旅游社、旅游服务局、阿尔卑斯旅游社、旅游公司……他不得不一一核对。他抄下所有公司的地址,驱车来到距离最近的一个。

柜台后面有两名办事员,正在应酬顾客。等到其中一个闲下来,罗伯特说:“对不起,我妻子在上星期天参加你们组织的旅游,她把钱包丢在汽车上了。我想,她是太激动了,因为她看见乌厄滕村附近坠毁的气象气球。”

那名办事员皱起眉头:“很抱歉。您一定弄错了。我们旅游不到乌厄滕村。”

“哦,对不起。”勾销一个。

第二站希望多些。

“你们的旅游车到不到乌厄滕村?”

“哦,到。”办事员微笑着答道,“我们去瑞士所有地方,全是风景最优美的,有去齐尔马特的专车,有直达冰川的快车,有到帕尔马的直达车。大循环游览还有十五分钟——”

“你们是否有辆车星期天半路停住观看气象气球坠毁?我妻子那天回旅馆迟了——”

办事员气愤地说:“我们引以自豪的是,我们的旅游从不晚点,也决不会中途停车。”

“那么,你们的汽车没有一辆停下观看那只气象气球吗?”

“绝对没有。”

“谢谢。”勾销两个。

罗伯特找的第三家位于火车站广场,牌子上写着“阳光旅游公司”。罗伯特走近柜台。“下午好。我想了解你们的一辆游览车。听说在乌厄滕村附近坠毁了一只气象气球,你们的司机把车停了半个小时,让乘客观看。”

“不,不。他只停了十五分钟,我们的时间表很严格。”

这下行了!

“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呢?”

罗伯特掏出一个身份证。“我是记者,”罗伯特认真地说,“想给《旅游和闲暇》杂志写篇文章,谈谈瑞士的旅游车效率如何,与其它国家比较一下。能否见见你们的司机?”

“今天他休息。”他在纸上写了个名字。

罗伯特·贝拉米倒着读:汉斯·贝克曼。

办事员添上地址:“他住在卡培尔,那是个小村子,离苏黎世约莫四十公里。你现在可以到家里找他。”

罗伯特·贝拉米把纸收起来。“非常感谢。顺便问一下,”罗伯特说,“这样就能收集到所有的资料了,你们那趟车售出多少票,有记录吗?”

“当然有,所有的旅游车都有记录。等一会儿,”他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帐本,翻开,“啊,在这儿。星期天,汉斯·贝克曼,七名乘客。那天他开的是伊维科,小型车。”

七个无名乘客和一名司机。罗伯特在一团黑暗中打开一个缺口。“你是否知道那些乘客的名字?”

“先生,人们从街上来,买了车票,坐上车游览。我们不会问他们的身份。”

妙极了。“再次感谢你。”罗伯特向门口走去。

办事员嚷道:“希望你把文章给我们寄一份。”

“一定。”罗伯特说。

罗伯特回到自己的车里,看看地图,在上面做了记号。他开车出城,驶往卡培尔村。他往南,驶过环绕苏黎世的小山,开始爬上雄伟的阿尔卑斯山脉。将近一小时后,他进了卡培尔村。这里有一家餐馆,一座教堂,一个邮局,还有大约十二幢住宅,分散在山上。罗伯特停住车,走进餐馆,一名女侍者正在擦桌子。

“请问,小姐,贝克曼先生住在哪儿?”

她伸手一指:“在教堂右边。”

“谢谢。”

罗伯特到了教堂往右拐,在一幢不大的两层楼房前停住。他下了车,走到门口。没有门铃,他在门上敲了敲。

一个身材矮胖、唇毛依稀可见的女人开了门:“什么事?”

“很抱歉打扰你。贝克曼先生在家吗?”她怀疑地打量他:“你找他干什么?”

罗伯特做出迷人的微笑。“你一定是贝克曼太太。”他掏出记者证,“我正在给杂志写篇文章,介绍瑞士的司机,有人向我们杂志推荐你丈夫,说他是这个国家开车最安全的司机之一。”

她喜形于色,骄傲地说;“我的汉斯是出色的司机。”

“所有的人都这么对我说,贝克曼太太。我想和他面谈。”

“代表杂志和我的汉斯面谈?”她不知所措了,“那太令人激动了。请进来。”

她把罗伯特领进小巧整洁的起居室:“请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汉斯。”

一个消瘦、秃顶的男人出现了,他面色苍白,浓密的黑色唇髭与他整个外表很不相称。“下午好,你是——”

“史密斯。下午好。”罗伯特的声音透着真诚,“我一直盼望见到你,贝克曼先生。”

“我妻子说,你在写关于汽车司机的文章。”他有浓重的德国口音。

罗伯特脸上堆着迷人的微笑:“正是这样。我们的杂志对于你奇迹般的安全记录很感兴趣——”

“嗯,你想了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