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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他似乎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她迷茫地在他眼里搜寻着。

是什么?傅恒,你想要说什么?

一串笑声打破两人的小小空间,接着储物间里撞进来一个小人儿。

“姐,呃,恒哥?”是又敏。

后面也跟进来一个人,见又敏停在门口,一时刹不住车,直打了个趔趄才停住,是钱瑞祺。

“你们在做什么?”又敏愣愣傻问。

又琳的脑子在这一刻完全不灵光了。

傅恒却及时尖锐反击,“你们两个又在做什么?”眼睛却看着钱瑞祺。又敏还小,他这是在做什么。

“喔,今晚家里来客人吃饭,妈妈让我来储物间拿些餐具。”又敏边说边走近又琳。

又琳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餐具一定在阁楼上,你怎么拿得到?”

钱瑞祺插进话来,“所以我也被遣过来帮忙啊。不过,呵,好象用不上我。”他对傅恒挤眉弄眼。

傅恒冷眼看他,毫不掩饰的厌烦。

钱瑞祺探手去阁楼摸索,傅恒抬手把旁边一盏吊顶小灯打开来,顿时阁楼上一切事物清清楚楚,什么东西在哪里井然有序。

钱瑞祺翻个白眼,亮了灯再摆酷不行?

又琳牵过又敏道,“我们去准备吃饭吧。”她只想快快逃离这里,之前若又敏没出现,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虽然不喜欢跟傅恒总是仇人相见,但是和他关系有另外一种可能的诠释却似乎让她更胆战心惊。

原来晚餐的客人,是徐家和钱家。

偌大的圆桌,满满一桌菜,菜香四溢,色香俱全。

傅先生,徐先生和钱先生,好些小酒,一边浅啜,一边高谈阔论,多年的交情,年少时的荒唐事,到股票生意经。几个太太则谈些圈子里的八卦事,谁家女儿留了学,谁家儿子娶了妻,再互相寒喧对方的教子(女)有方,儿子是翩翩公子,女儿是亭亭玉立。

傅恒对这样的晚宴总有些恼火,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边吃饭还要边敷衍太太们不时传来的嘤嘤关切,还要分神注意又琳手肘的伤势。钱瑞祺到是如鱼得水,将每人的近况问遍,又抱歉自己未来得及参加徐风的画展,只说要标画请罪。他假模假势的老成样,倒跟钱先生神似,几个太太见了笑不可仰。徐风本是被排在又琳身侧,又珍却半路杀出来,抢了徐风的座位,徐风也不计较,顺着她身边坐下。又珍便缠着徐风跟她说画展的事,这画展的事她已听了好些遍,也不嫌烦,每次听都跟第一次听一样,艳羡不已,而且每次总有关于画展的新问题要徐风答。还好徐风耐心过人,每次都悉心地听,认真地答。又敏自发自动坐在傅恒和又琳之间,叽叽喳喳地给又琳说学校里发生的事。

这样一桌,本是好不热闹。

徐太太却忽然眼尖地发现又琳的格子衬衣袖肘上有血迹。一开始她也只是好奇,不知时下年青人爱弄什么时尚玩意,才提出来。

“小琳,你袖肘上红色的那片是什么?新设计吗?”

又琳听得一惊,反射性地把正在夹菜的手臂给缩回来,根本是此地无银。

傅太太何等精明,追问道,“那是什么,我也看看?”

又琳习惯性地想向傅恒看,又克制着,刚刚收回手已经失了方寸,这会更不能把傅恒供出来,傅太太和傅先生对傅恒的宠爱方式很特别——教训起来特别狠。傅太太到是不教训,教训的事都是傅太太授意,傅先生执行。上回他们画展回来的路上她那点皮外小伤,傅恒都被傅太太禁足一个星期,这次这个伤,傅太太恐怕又要想出什么狠招让傅恒不好过。

这一下,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又琳身上,又琳只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太太还等着她回话,徐太太面露担扰,钱太太  绞起手来看好戏。

又琳只好抬起手臂,把手肘的方向对着在座观众,小声道,“小伤,我不小心跌的。”

“什么时候跌的?怎么也不跟我说?”傅太太满是母性温情,“跌得重不重?袖子掀上去我看看?”

又琳迟疑地把袖子掀了上去。那伤口渗出来的液体,连那块大大的白纱布也不能全遮住,伤口的正中央,仍有些红点悄悄渗了出来。

小伤?欲盖弥彰吧。

傅恒咬紧牙根,好极了,饭也不用吃了,大家一起来审傅又琳这伤是怎么来的。他盯着又琳半晌,也不见她回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保他而跟他划清界限。

但她这小小的尝试,如何逃得过傅太太法眼。

“这是从哪里跌的?小琳,你自己包扎的吗?”连一向温吞的徐太太都察觉有异,插进话来。

又敏忽然知道了答案,扬声道,“是恒哥扎的,我刚刚看到了,在储物间里。”  终于轮到她聪慧一回,光靠推论就知道他们在储备室做什么,她掉过来头来看傅恒,得意窃喜,浑然不觉餐桌上有些紧绷的气氛。

正喝茶的钱瑞祺一口呛到,咳咳咳咳。

暂时分散大家集中在又琳身上的注意力。

傅先生,徐先生和钱先生有些厌倦盯着这群小鬼,又回去浅酌谈笑。

钱太太  忙着帮呛到的钱瑞祺顺气,在他背上拍了又拍。

又珍回头继续跟徐风讨论画画事宜,徐风边答她边留意又琳这边的动静。

傅太太完全不受大气候影响,只来来回回看傅恒和又琳,给他们压力,也不说话。

又琳尴尬地收回手,正琢磨怎么圆谎。

傅恒抢在她前面领了罪,“我带她去学骑脚踏车,跌的。”

又琳想,完了。

以往傅恒若因她被罚,重会把新仇旧恨算到她头上,这次,只怕变本加厉。

傅太太瞟了一眼傅恒,往椅背一靠,姿态雍容地拭了拭嘴角,“一会我把关医生请过来,再帮又琳看看伤口。傅恒,那辆脚踏车,回头送到教会捐了,我也好省心。你的车,你就别再开了,我看又琳开比你开合适。”

钱瑞祺又被一口茶呛到,咳咳咳咳。

徐风和又琳一同愕然望向傅恒。

傅恒却轻慢挑眉外别无反应,仍旧一来一往的夹菜吃饭,好象刚刚傅太太的话对他一点影响没有,只是那张俊脸铁青。

第  15  章

饭后,傅太太果真缴了傅恒的车钥匙,却没有转手直接将钥匙交给又琳,只是吩咐她等肘伤好了,再跟她取车钥匙请权师傅教她开车。

又琳惶恐听命。

等上了楼踌躇半晌才敲开傅恒的房门。

傅恒仰躺在床上,手上拿了一本书,懒懒翻看,瞥了一眼怯怯走进来的又琳,有点火气上扬。干什么一副吓破胆的样子。

又琳等待了一会才小声道,“哥,你还好吧。”

他垂眼冷睇,仿佛等着看她好戏。

“对不起。”她小小的头要贴到胸前了。

又来了。莫明其妙的认错,他最不屑。

“你是故意的。”所以他干脆故意为难她,这么爱认错,那就让她认个够。

又琳慌乱抬头,他怎么能这样武断完全没有根据的下结论。

“不是吗?你要我教你骑车就算了,我不教,你还自己偷偷练,故意在我面前摔倒,分明是算好了我会出现,这样子就算出岔子,你也不用担责任,因为我都帮你担下来了。”他简直是胡搅蛮缠。

又琳小嘴张张合合好几回,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本来就不善争辩,再加上傅恒这样强势的定她的罪,她简直想夹着尾巴逃掉了。

她却没有。傅恒想,这倒是个进步。

“可,可是,”  她其实真正想问的,除了傅恒还好吧,还有他是不是真的会把那辆脚踏车捐给教会,结果被他这样一扰和,她完全不知道“可是”后面要说什么,“我没有。”终于换了句台词。

“那你又说对不起。”

“喔,”是因为她道歉他才不高兴吗?“我不想你太难过。”

真贴心。他慨叹。“妈把车钥匙给你的吗?”他终于把这场对话拉回正题。

“没有。她说等我的伤好了再跟她拿钥匙找权叔学车。”

他嗤笑,真是滴水不漏。又琳对傅太太忠诚得只差以死明志,即使她手上有车匙,只要傅太太一句话,他也不见得能从她那里把钥匙骗过来。不过,罢了。

话题回到车上,又琳终于想到了来的目的,“哥,你真的会把脚踏车捐给教会吗?”

“我又不信教。”

那就是不捐罗?她满怀希望地直直看着他。

他忽然明白过来,“你还想骑那辆车是不是?”

她作势要回话,却终于那句话没有讲出来,仍只是用那双迷蒙大眼瞅着他。

他一瞬间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欢喜。欣慰的是,永远唯傅太太马首是瞻的傅又琳居然背地里也开始有小小的反抗,虽然她自己一定完全不自知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就好,而她,还是继续不知道比较好。欢喜的是,她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居然敢跟他讲,那说明什么?她对他的信任?喜爱?与日俱增?

“我不捐可以,”他阴险低语,“但你要怎么谢我?”

喔,她怎么忘了他永远不变的附加条件。“我,载你去学校?”她小心试探。

“用什么?我的脚踏车?我的宾利?”

她气势弱到不行,脚踏车是他的,宾利也是他的,她却拿来做人情,的确说不过去,也欠缺诚意。于是她只好抬眼娇弱对望,天真地等着他给她开条件。

他对她那双天真又无辜的大眼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