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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傅妈妈从来都是笑脸迎人,对钱瑞祺和颜悦色。钱太太也渐渐越来越多出入大大小小的聚会,说起来话来活象一家人。

只是……

又珍好象并不快乐。

顾莫奈偶尔跟着周美宝到傅家,又珍便会受邀入场陪同。说是跟周美宝畅谈艺术,可是这样的小小人儿,才不过高中,跟周美宝这样的老江湖,怎样谈艺术。

不过是要跟顾莫奈之间混个脸熟,看能不能配成对。

又琳隐约记得思琪说顾家是政治世家。

也对,商政不分家嘛。想得真周到。

她冷笑。以前从来不曾察觉,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布局和游戏,多么拙劣。

“傅什么时候再来?”简拉开窗帘,边等乔的车出现,边跟又琳闲串。

他总是来之前的最后一分钟才跟她打招呼,她根本拿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再来。

“他不介意你跟加州男友还没分手吗?”简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却照样能让又琳困窘不堪,面赤耳红。

“咦,乔来了,回见。拜。”她等不及她的回答,欢蹦乱跳地出了门。

又琳却一颗心又纠结成一团。

他不介意吗?

他怎可能不介意。

只是他很体贴的不表现出来。不给她压力,也不给她对他形成任何负面情绪的理由,免得又把她吓跑。她现在连怨他恨他都做不到。一想到他,只是从心底里溢出喜悦平和。仿佛她的心就是为他量身打造。如今他安安稳稳地躺在她心里,她便有了安详宁静,一颗心也不会砰砰砰地跳来跳去,要找寻它为之而生的那个人。

但他这样的体贴入微,如履薄冰,让她心疼。

他又做错什么?不过是想她不受制于人,却弄巧成拙罢了。

她却只字不留的离开他,惩罚他。

也惩罚她自己。

真傻。

还好她的傻气,被他的坚持弥补。

他就这样一次一次地回到她身边,  不管她怎样伤害他。

他在九月底又回来了一次。

小待了一周。惯例一般将简请去豪吃海饮一番就被踢到乔家,一周之内不得再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简每次都冤枉委屈,偏偏受人恩惠,吃人嘴软。

又琳好笑,“你干嘛一定要住在我家里把简踢出去?”

他拎了她去超市买食材,回来便成了新好居家男人,让她稍安勿躁安坐一旁,不出片刻,房里便一片暖热的食物飘香。她贤慧利落地摆好桌椅,放好餐具,便引颈等他的饭菜上桌。

他在开动前,讨来她的手握住,眸里柔情满溢,“你看,在酒店这些家的感觉都感受不到。”

她看到他映着烛光的炯亮黑眸里,是她的倒影,幸福小女人。

简直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

当一切太顺利,太美好,危机感就愈发强烈。

她憋在心里,不敢直言,生怕破坏这美好的,来之不易的,和平相处。

有时候,他的怀抱异常□,让她也暗暗揣测,他是不是感觉到同样的患得患失。

即使有,他也象她一样,将它小心埋在心里。

直到他要走的前一晚。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条薄毯将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沙发前的雅致方形咖啡桌上,是他们同饮的可乐和爆米花。

旁边是他的黑莓手机和她的纤巧手机。其中一支忽然震动嗡响,惊动两人。

是她的。有人要找她。

他瞥她一眼,她聚精会神地瞪视电视,没有动作,仿佛没有听到。

嗡响过一阵,终于竭下,手机切换到语音信箱。

本以为这就完了,两分钟后,嗡响重现。仍然是她的手机。

她仍然没有动作,一概忽略。

“你的电话。”他提醒,“响了几次了。”

嗡响仍在继续。

“让他留言。如果真的有事要找我,就留言好了。只是个手机,又不是拴在我脖子上的狗链。”她言辞意外刻薄。

他无奈又好笑,“也只有还在学校时可以耍这样的小孩子脾气。”体贴地探手捞她的手机。

她即刻跳起,一手牵住他几乎要碰到她手机的大手,另一手从他手下险险抢过仍在震动的手机。

她避讳的举动让他微眯双眸,疑心顿起。

他以为他们之间再没有秘密和心结。也许他错了。

她看也不看,把手机调成静音,任对方究追猛打,她也不会再被打扰。

她随意扬手将手机扔开,却被他中途拦截。

“是谁?”他对她冷冷垂视,森然发问。

第  36  章

她定定看住他,还有他大掌中的细薄手机,咬住下唇。

“是谁?”他沉声重复,做势要翻开机盖,却仍给她机会自己招供。

可是,为什么呢?他那样精明却猜不到这样频频来电的是谁?一定要她把那个名字大喇喇地放到两个人中间,验明正身吗?证明这就是个定时炸弹,终于按计划炸掉他们之间得来不易的和平相处吗?

她垂眸,仿佛逃避现实,“徐风。”

明明电视节目喧闹聒噪,她低吟而出的名字却盖过所有噪音,结结实实撞进两人耳里,也将两人从童话般的幸福美满无忧无虑,撞回现实。

徐风。

他一直隐约知道这个现实,却一味强迫自己忽略。他介意徐风,介意得不得了,从又琳第一天遇见徐风,他就开始介意。但是经过这样多的分分合合,他不想要给她太多压力。盲目地相信她能将问题解决,而她需要他时,自然会开口跟他讲。

也许他太信任她?

他信手把手机扔到他们之间皱成一团的薄毯上,“听听他要说什么。”

明明是商量,却隐约威吓。

她根本不用听,“徐妈妈和徐伯伯要去加州过感恩节。”

他来电不过是几句闲聊问候,问问她的近况,再告知她他的情况,画展进展如何,与什么人合作,是否有识货的人标画。再来,就是感恩节和圣诞节要在哪里过。

气氛越发冷凝紧绷。在他对她的森然瞪视下,连空气都迅速变得稀薄。

“所以,你要去加州过感恩节。”他喃喃自语,仿佛突然了解一般,说给自己听。

不是!“我想……趁感恩节大家都在的机会,把一切当面摊开来说清楚。”不能再继续给他们一切如常的假相。

“所以,你的感恩节会在加州过。”几乎是同样一句话,他的低喃渐冷。

她恍惚觉得有什么正象流沙一样从她指间飞快流逝,快得她连握都握不住,心急如焚。

“我去加州是为了要将事情谈开,而不是为了要过感恩节!”她娇声抗议他先入为主的偏激想法。

他不屑冷笑,一针见血,“但是你却一定要等到感恩节才要到加州去跟他们谈。”

“我只是想等待一个好的时机,把伤害减到最低。”她委屈怨怼,怪他的不信任。

“所以你挑上举国欢庆全家团圆的感恩节。”他将感恩节三个字象暗器一般啪啪钉到她脑门,让她愈听愈心惊胆寒。“真是个好时机啊。”

她被他一番冷嘲热讽削得灰头土脸阵脚大乱。

为什么她要思前想后顾虑不断?她只是有些懦弱。怕伤害太深重怕责任太沉重,怕电话沟通太随意,怕正面交谈太直白,怕徐风正在事业起步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大打击,怕他太忙太累,没有时间和心力应付这样的迎头痛击。

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不是吗?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即使伤害避无可避,她也有责任将伤亡降到最低最低。

他明白她在想什么,就是太明白,所以切齿恼恨。她不在乎的人,是死是活她看都不屑看一眼,她在乎的人,就是让自己日日伤神,也不能让对方受半点委屈。

他惨然冷笑,“你要当这样的滥好人,我随便你。但是这一次你又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体谅你的心情,不催你把问题都在一天内搞定,但你要多久?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够不够?你从来都是这样,担心这担心那,优柔寡断,要别人开心,要体恤旁人心情,结果不仅你自己不好过,连带的弄得我也不好过。你到底有没有体恤过我的心情?”

他的惨然令她动容,也彻底打乱她蒙蒙的预想。

她本想或者可以去加州在感恩节之后把事情谈开。这样既不会伤害大家感恩节当天的喜悦心情,又可以在之后当一切逐渐恢复平静,感恩节的余韵里,把不太令人愉快的事情和盘托出。或者落差不会太大,伤害也会被接下来的圣诞喜乐气氛缓和一些。更何况,即使她不在身边,徐风至少还有徐妈妈的温暖照顾和温柔陪伴。

“我以为,”他低叹,仿佛自言自语,“我处心积虑地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管在哪里,都象在家里一样,其实还是比不过一家几口,和乐融融的感觉是不是?你对于家的迷信和维护,简直到了病态。”

这句话对她的杀伤力,他心知肚明。但是他象受伤的小兽,只想要将对方也一并咬痛,扳回一城,却落得两败俱伤。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她仿佛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说出这句话。随随便便出口,却如利刃穿心,中正要害,痛入骨髓。

她怔愣半晌,终于有了动作。

她迅速拾起被扔在眼前的手机向他砸去,又跳下沙发,把可乐,爆米花,他的黑莓手机,电视遥控器,沙发靠垫,薄毯,碟片,她眼所能及指所能触通通一股脑向他扔去。

“我恨你!”她颤声尖叫,泪眼朦胧,然后砰地将自己反锁到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