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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看到师父完好无缺,一点也没受伤的样子,水雁已先安下了心。这会儿听平涯死不害躁的哭调,她忍不住皱了皱俏鼻,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不让他去骚扰师父。

「喂!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你不丢人啊!」啐他。亏他还是大了她一岁的二师兄哩!

即使被她阻碍,平涯的双臂仍努力地向前划,总算将一根手指勾上了奇+書*網师父的衣袖。

「妳管我!是妳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对师父撒娇还敢说我!嘻嘻……师父!」存心恶给她看。

狠狠瞪了这恶心的家伙一眼,水雁再将他往后拉,这下就连师父的衣袖也不让他碰。

「师父,我们以为你被什么人带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击退众鬼才惊觉师父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失去踪影,他们还以为师父在混乱中被某个鬼族人乘机劫走,担心此刻无力保护自己的师父遭到不测,他们这才赶紧分派任务追了出来──

她和平涯追人,大师兄则负责看护着仍未苏醒的流云,以防鬼族再返回偷袭。

终于,他们找到师父了!可为什么原来看起来很虚弱的师父,现在倒这么快就回复了神清气爽、生龙活虎的模样?而且,他到底是怎么会突然自大家身边消失的?

嗯,这就说来话长了……

封澈当然也知道他们有满肚子的疑问。安抚地拍拍两人的肩,对他们露出一抹怡然自在的微笑,他便慢慢往京城的方向散步走去。

「哈!其实也没什么事,师父我只是不小心将煮熟的鸭子搞飞了而已……」

后面两人一阵面面相觑。呃……师父……特地跑来这里煮鸭子?!

错愕了一下的两人赶忙跟上封澈的脚步。

他们当然知道事情一定不会就这么简单。

「师父,您真的没事吗?」水雁可一点也没忽略,在刚才她一到这里时还发现到的一丝残余鬼气。

封澈的视线只一瞟去便明白她的怀疑。他突然朗眉拧了拧,原来意态自若的神情多了一抹古怪。

「雁儿、涯儿,师父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在一间破庙遇到的鬼族娃儿?」他停下步子。

两人只呆了一下,随即表情各异地很快点头。

「记得,记得!师父说的是那个好可爱的爱哭娃儿对不对?哇!她真的粉粉嫩嫩的好可爱,虽然是半只鬼,不过就没有其它鬼的邪。我看要不是她的爹突然出现把她带走,师父一定会把她带在身边照顾,对不对?」想起那么久远前的事,平涯却好像仍历历在目,他的眼睛一亮。没办法!谁教那甜儿小娃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封澈当时确实是有这打算!

即使她身上流着鬼族的血、即使她是鬼族人,他却有此挑战禁忌的念头。而他会想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相信她天真无邪的心还未染上黑暗之气,他认为或许在他的照养下,她也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至于那关系两人未来命运的毁灭性预言,因之被破解的机会说不定不是不可能……

他当初真是那样认真计划的。只可惜,他的计划赶不及变化──那一夜天就要亮之前,将娃儿藏在破庙的她爹返回,似乎已成惊弓之鸟又对所有人充满戒心的他,迫不及待将娃儿抢抱过去就张惶离去。

他没有理由阻止。

就是在看出娃儿的爹只是个普通人类这点令人好过些,所以他才没多说什么地让两人离开。不过现在看来,他当初也许做错了──他不该放任他们走。因为就是这一走,如今娃儿变成了鬼族的夜,如今他和她真正变成非毁灭对方至死方休的敌人,也朝那预言更接近了……

究竟,在娃儿的爹带走她后,他们父母两人遭遇上了什么事?

可不管他们遇上什么事,也肯定不是好事──要是好事,娃儿又怎会成为现在这副德性?

所以,封澈后悔了。

水雁仔细看着师父的脸,倒是突然怀疑起来。「师父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小甜儿?难道……师父又见到她了?」她当然也记得那惹人喜爱的小女娃,而且还清楚记得她把自己身上的甜饼给了她吃,她才没又哭得惊天动地的事。这十年间,其实她偶尔也会想到她,猜想她被带到哪里去?猜想她之后的命运……

仰首,封澈的视线彷佛要穿透浓密的树叶,观看到那一向能让他心情平静的美丽澄净天空。

「是!就连你们,也和我一样见过她了……」他的低音若有叹息。「娃儿现在的身分,就叫『夜』!」

  永恒的黑暗。不可思议的地下世界中,一座雄伟壮观、泛着幽幽青光的宫殿,和无数彷佛蜂巢的黑色洞穴就嵌悬在山崖上;而在这下方,烨啦巨响、水势奔窜声更凭添令人心生畏惧的幻想。

不过这时,阵阵歌乐声和喧闹声由幽森的宫殿内飘散出来,似乎完全无视就在脚底下那千万年来奔流不息的黑恶大洪水般,宫殿的饮酒作乐态势更形毫无节制了。就连宫殿的最深处,最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仍隐约可以听到前面传来的狎闹声──

在偌大冰冷的屋子里,四壁和地面光滑如镜屋内中心,一座无像无碑,只供奉着一块微微映着暗红色泽且呈不规则状的大黑石祭台下,一名妖艳、面色淡漠的紫眸黑衣女子,正无动于衷似的看着前面如虚似幻浮在半空中的黑石。而在她身后,则立着一个手拄拐杖、一脸皱纹沧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老的驼背老妪──不过老妪虽老,和那黑衣女子相同拥有紫色的眼睛,却闪着精明绝不含糊的炯锐光芒。

此时,她的眼瞇了瞇,似乎正侧耳倾听着前面的动静,接着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出现了毫不掩饰的急躁。

「看来我们这位黑暗王可真懂得享乐啊!」宛如鸦声刺耳难听的声音发自她的口。她把视线对上眼前一直没出声、动也不动的黑衣女子背影。「夜宿,妳究竟下决定了没有?我们鬼族所有人的未来就悬在妳的手中,妳到底给不给我点头?」已是不容再拖下去的迫厉语气。

紫眸半敛,夜宿眉心的火焰垫伏未动,任凭身后的乌姥姥顿杖刮出一股利冷旋风,并且半带威胁地执意要她的回答,她却仍是毫无反应。

乌姥姥又是用力一顶杖!而她这一杖,就连坚硬的地面也被撼动得微震了震──她的眼里冒出了怒火。若不是她知道对这鬼族最强的第一人来硬的没用,再加上如今她的力量已远远比不上她,她早就押着她答应了。

她忍着气。「为了我们鬼族,妳不会真的连这点小事也要考虑这么久吧?只要妳点头答应当蚩枭的王后,妳就有机会从他口中套出圣石真正的藏处,那么我们从此就可以不必再听从蚩氏一族的命令,也不必再忍受蚩氏用圣石来威胁我们了!这个难道妳还不知道吗?」

没错!眼前被众人供奉在祭台上的圣石,只是个幻影。真正的圣石──也就是带给他们鬼族人力量的圣石,自千百年前被第一代的蚩氏蚩岩藏起来后,他们自此就再也没见过,他们鬼族也自此受制在蚩氏的手中。不但,他们为此替他们做牛做马、为奴为仆,还得替他们卖命与天朝杀战。就算他们拥有比平凡人好不上多少的蚩氏更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用?他们的力量,全源自圣石,只要藏着圣石的蚩氏毁了它,其后果就连鬼族里最长的十三位长老也无法预测得到。

总而言之,他们鬼族的存亡,就全维系在圣石上;而圣石的存亡,又掌握在如今的黑暗王蚩枭手中。

所以其实说来,蚩氏与鬼族千百年来一直是处在这一种互相牵制的利害关系中,而非传言里,鬼族对蚩氏心甘情愿的臣服奉献。

一代接一代的鬼族人不得不奉蚩氏为王,不得不为蚩氏做事。不过几百年下来,鬼族人想得回圣石的决心也是愈来愈高涨坚定。因为臣服一代不如一代、愈来愈无用无能的黑暗王蚩氏,已经令他们感到屈辱,所以他们早就蠢蠢欲动,早就一直在算计着该如何从蚩氏口中知道圣石的藏处──因为这个圣石秘密,从来就只有在位的黑暗王清楚,所以他们就必须从他的身上下手。

乌姥姥和十三位长老们在历经前一任黑暗王身上套取圣石下落失败后,在对付这一任蚩枭的方法上便明白,既然用他们的力量再怎么也强夺不了秘密,那么他们就得来软的!

蚩岩一定清楚他们鬼族必不甘心一直屈服于他们蚩氏,所以用了许多手段防范,也定下很多规矩要后人遵守,而其中的一项,便是要所有后代为王的蚩氏不得亲近鬼族女子,尤其是夜氏鬼族。

只因为鬼族,特别是其中的夜氏鬼族女子,个个生得美艳不凡、颠倒众生,蚩岩必是担心后人沦陷在夜氏的美色里无法自拔,甚至说出他们掌握鬼族的圣石秘密,所以才特地订出了那一条规矩。不过只可惜,规矩只到了他身后的第三代蚩氏便被打破。直到了蚩枭这一代,似乎再没有人把那条规矩当回事儿──不但庞大的蚩氏族中,女人在宫中的地位一个个被夜氏鬼族女人取代,就在最近,蚩枭还不顾所有蚩氏族人的反对,执意要立鬼族的夜当他的王后。而这可是自古以来蚩氏王朝中不曾有过的事。

就是因为如此,乌姥姥才要夜宿把握这个天赐良机,点头答应。可没想到从蚩枭片面钦点要她成为黑暗王后至今,她不但连个头也不点,这不时让蚩枭在她、甚至在众人面前都很难看地退场。

乌姥姥和十三位长老制也制不住她,只能对她的任性急得在旁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