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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晓雪微微冷笑:“只有最愚蠢的女人才会相信男人。”

绯儿心里一动,“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是否在对我隐瞒什么?”

晓雪却故意笑道:“哪里有?我只是随便说说。我要出去了,你结婚的时候,祈福仪式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舞蹈了。”

她蹦蹦跳跳地向着帐外而去,绯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由狐疑,晓雪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由地怔怔地坐下,烛火忽然一跳,“啵”地爆出一团小小的火焰,她的心便不由地一跳,是有不祥的事要发生了吗?

她便不由地站起身,向着贺讷的帐篷走去。

她全不知道,当贺兰晓雪离开她的帐篷时,并非去练习舞蹈,反而是先她一步向贺讷的帐篷走去。

在贺讷的帐外,她轻轻地解开自己白色的衣襟,衣内居然是一件绯红的衣裙。

白衣逶迤于地,如同蝉褪,她的眼中便也闪现出一丝奇异的光彩。

她与绯儿都不是常人,她们有些一般人所没有的灵力。

这灵力可以用于预知,可以用于治病,也可以用于其他一些地方,不过在此之前,她却从未尝试过这样做。

她掀开帐帘,贺讷仍然坐在灯下,他抬头望见晓雪,眼中便现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虽然晓雪身着绯红的衣裙,相貌也与绯儿一致,但他却觉得这个不象是绯儿。

他皱起了眉:“是绯儿还是晓雪?”

晓雪微微一笑,“你看着我的眼睛,就知道我是谁了。”

贺讷不由地望向她的双眼,只见她的双眼中似乎有一团桔红色的火焰在跳动,他心里一动,不由地望地更加深入。

晓雪笑道:“贺大哥,我是绯儿啊,你不认识我了?”

贺讷作梦般地笑了:“绯儿,绯儿。”

他站起身来,向着晓雪走去。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绯儿的心又是一跳,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心绪不宁?

她看见贺讷帐外的白衣,虽然只看了一眼,她便已经认出那是晓雪的衣服。

她的心不由地乱了,为什么晓雪的衣服会在这里?

她怔怔地站在帐外,该怎么办?进去还是不进去?

她静静地站着,夜已经深了,风从贺兰之顶来,透着千年不化的冰雪般的寒意。该怎么办?

她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帐内传出含意不明的喘息声,她呆呆地想,进去还是不进去?

也不知想了多久,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冷得连心都似乎要结冰了。忽见天色已经开始转白,原来已经在贺讷帐外坐了一夜。

帐内发出一声低呼,帐帘一下子被掀了起来。

她看见贺讷衣衫不整地站在帐内,身后是她赤裸的妹妹。

两人面面相觑,她抬头看着贺讷,贺讷则低头看着她。

只有一天,只有一天就要成亲了,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改变了。

两人相对无言,绯儿想,你会给我个解释吗?哪怕只是骗我。

她怔怔地看着贺讷,想他会给她一个解释吗?

解释,只要一个解释。

贺讷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心里便不由地惶恐起来,他要说什么?他是要解释吗?

他终于开口了,“对不起绯儿!”

她的心便有些喜悦,他要给她一个解释吧!

“对不起,绯儿,我要和晓雪成亲。”他低低地说。

她惨然一笑,其实这是意料中的结果。贺讷的为人,向来要对一切都有个交待。

她含笑站起身:“那么就恭喜你们了,连喜服都不必再做了。”

她看了晓雪一眼,她妹妹低着头,似乎不敢再面对她。

她便一笑,重重地又说了一次:“恭喜你们了。”

她转过身,眼中的泪水悄悄地滑落,但她只是咬了咬嘴唇,没关系,现在是你背叛了我,你很快就会后悔。

她向着贺兰山上行去,努力抬头迎着风,使风吹干脸上的泪,眼中的泪,心里的泪。原来人悲伤的时候,会变得又苦又涩,所以泪的滋味才是又苦又涩的。

不过没关系,很快你们也会知道这种滋味。她自言自语地说,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说给天地听。

第三卷  双城记  第十四节

夜深了。

贺讷仍然呆呆地坐在桌前,这是他与晓雪的新婚之夜,除了曹娘外,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婚的前一日,新娘忽然变成了妹妹,而姐姐则离奇失踪了。

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可是没有人敢开口问。

“你为什么不告诉姐姐,是我诱惑你。”晓雪低低地说。

贺讷笑了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姐姐也许会原谅你。”

贺讷默然,半晌才说:“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晓雪心里便有些难过起来,“你只是为了觉得对不起我,才娶我吗?”

贺讷笑笑,“是什么原因又有什么关系吗?”


晓雪怔怔地看着他,她仍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不是说,爱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吗?

可是她却也看见了贺讷眼中的悲伤,为什么他会觉得悲伤?她和姐姐的容貌完全一样,为什么他只能爱姐姐,却不爱她呢?

她便也不由地悲伤起来,若是没有绯儿,贺讷一定会爱上她吧!

她拿起贺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她没有做错,她也一样爱贺讷,为了争取自己的爱人而不措手段,她哪一点做错了?

那杯酒,贺讷倒了后便一直放在面前,几次拿起来,却又放下了。

晓雪才一饮下,心里便觉得不妙。她失声道:“这酒!”

贺讷侧头看她,见她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他一怔,忙上去扶住她,忽觉得夜似乎太静了。

族人们本该喝酒狂欢,为何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帐帘便掀开了,他看见面色苍白的绯儿,虽然只是一日不见,她却已经憔悴了许多。

他心里一动,难道绯儿在酒里下了毒?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绯儿笑了笑:“是我在酒里下了毒,所有的人都被迷倒了。”

“为什么?”他问,但他却不觉得吃惊,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乎明知道一切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绯儿笑笑,“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就这样成亲。”

贺讷便也笑笑:“你想杀我吗?”

绯儿道:“也不一定,如果你在我面前杀了晓雪,我就不会杀你,还会再和你成亲。”

贺讷摇了摇头:“我不会这样做。”

绯儿便默然。风声凄厉,如同人的心事。绯儿不由地想起六年前,当她第一次见到贺讷之时,那时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母亲总是带着她们四处流浪,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她们从生下来后,但似乎一直在路上度过的。

直到母亲生了重病,越来越是消瘦。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当母亲忽然倒在路上时,她便知道母亲的日子终于到了。其实对于母亲来说,也许死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母亲似乎连笑的时候都是忧伤的。她一直生活得很辛苦,似乎死对于她来说,只是御下了一个重担。

曹娘搂着她们两人,三个人轻轻地哭泣。

然后她便听见风雪之中的马蹄声,抬起头,她看见贺讷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风雪中驰近。她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灿烂的笑容,就算是在大风雪之中,也让人觉得温暖起来。

“如果当年没有遇到你,现在就不会是这样。”

贺讷苦笑:“你一定会遇见我,其实当年我是刻意去寻找你们的。”

绯儿怔了怔:“为什么?你知道我们会在那里出现?”

贺讷点了点头:“我小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神仙,他说过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会在那一日出现。我依从他的指点找到了你们,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所言非虚,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果然出现了。”

绯儿心里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但她却努力睁大双眼,不使眼泪滑落:“你何必再骗我,如果你真地爱我,为何不愿意杀了晓雪?”

贺讷笑笑:“因为我不想你一生都后悔,如果你此时杀了她,你会后悔一生。”

后悔一生?我很恨她,我恨不能现在便杀了她。

她大睁着双眼,抽出暗藏在袖中的短剑:“若是你不杀她,我便杀了你。”

贺讷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短剑,剑是他送给她的,那是一次在与山北部族的械斗中得来的战利品。当他离开时,她虽然满面忧容,却仍然强颜欢笑,每一次他离开打仗时,她都是如此。

他笑了笑:“那你就杀了我吧!”

绯儿仍然在笑,她觉得自己笑得很辛苦,可是她却觉得这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让她不由不笑:“你为了她,愿意自己死?”

贺讷轻声道:“我是为了你。”

那时绯儿并不知道贺讷为何说是为了她,许多年后,她才真正明白贺讷所做的决定。若是她真地杀了晓雪,她也许真地会后悔一生。

然而那时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情爱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甚至比生命都更加重要。

她冷笑:“你真地以为我不忍杀你吗?”她手轻挥,短剑便刺入贺讷的胸口,剑很锋利,不需太用力,只发出了轻轻地“嗤”的一声,倒不象是刺入一个人的身体,只象是刺入了一团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