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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第二天早晨,凤随歌派人送来一枚药丸,一笑服下之后力气恢复了不少,到了午间,阁楼下面的大多数守卫也已撤走,只留了两人跟住一笑。

        转眼到了夜里,春寒料峭,除了值夜与巡园的军士,几乎所有人都躲进了温暖的室内。

        两个守卫倚在背风的转角,其中一个正絮絮叨叨地和同伴说着话:“皇城里来了个红阿姑,沙河营的老魏去看过,说长得真跟仙女儿一般……”

        一笑谨慎地踏着楼板,一步一步向他身后贴近,离那守卫还有三步之远时,脚下木板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守卫惊觉地转过身来,见到是一笑,明显地一愣:“是你——有什么事情么?”一笑大方地绽出一个笑容:“我只是觉得有点饿了,能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点心吗?”

        两个守卫相互看了一眼,另一人说:“我去吧,我没吃饱便着急过来换班了,正好多要些”,一笑微微一礼:“辛苦了”,守卫只是摆了摆手,大步走开。

        一笑目送着他转下阁楼直到消失在长廊转角,触及身边守卫警惕的眼光,恍然笑道:“看我,光惦记着吃的了,我还是进去等吧。”说着便作势转身。

        在守卫稍稍放松准备回头的一刹那,一笑手中贯力,瞧准了他的颈侧劈手斩了下去,守卫模糊地哼了一声便瘫软了下来。

        极快地下了楼梯,一笑避过巡院的护卫,朝边墙潜去。白日里她已经看清了墙内外的情形,虽然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只要越过这道墙,外面便是密实的护院小林,最适合趁夜潜行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手刚触到墙壁,一旁有人轻声笑道:“你不准备要另外半剂解药了吗?”一笑悚然回头,凤随歌晶亮的双眸射出慑人的光,从建筑的阴影里不慌不忙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面前,一笑已经镇静下来:“凤随歌,你是故意的!”凤随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怎么舍得那么早放你走呢——听说镇南王的旧疾是在见到一根琉璃簪子后不药而愈的,这让我更加期待他和簪子的主人见面的那一刻呢。”

        “你这个小人!”一笑顿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朝他扑去,凤随歌向后一退,一笑的指甲仍在瞬间划过他的脸,一丝血痕渗出鲜红的血。

        “真是个粗鲁的女人!”凤随歌皱起眉,用手背印了印面颊上的血迹,“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再玩花样的话,我非常愿意把你关到老死。”

        这边一耽搁,那边从厨房回来的守卫已经发现异常,发出了警号,顿时整个花苑所有灯火大亮,照得每一个角落亮如白昼。

        吵嚷声断续地传来,凤随歌微笑着摊开手掌:“随我走走吧。”一笑僵立了片刻,终于放松下来,将手递进他掌中,凤随歌立即牢牢地握紧,牵着她大步走回卵石铺就的小径。

        众人发现一笑失踪,正乱成一团,忽然见到凤随歌牵住一笑的手从不远处转出来,都张大了嘴,愣愣地不知如何应对。

        还是一个年轻的侍卫长先反应过来,奔上来行了个跪礼:“原来是殿下来了,臣等还以为出了什么纰漏。”凤随歌笑而不语,只是将一笑往前轻轻一带,柔声说:“回房间吧,我明日再来看你。”一笑白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走向阁楼,两个侍卫紧紧跟上。

        目送一笑走上木梯,侍卫长松了口气,目光回到凤随歌脸上,不禁一愣:“殿下,你的脸……”凤随歌显然心情甚好,笑着答道:“猫抓的。”说罢不理表情各异的众人,快步离去。

        一个新来的侍卫凑上前,疑惑的问侍卫长:“咱们苑里何时养了猫?”侍卫长瞪他:“连苑里有没有猫都不知道,你的饭是白吃了。”说罢看向凤随歌已经模糊的背影,自语道:“那只猫胆子不小啊。”

        “宁非!”在接了宁非递进去的水囊之后不一会儿,凌雪影的马车中发出一声尖叫,车外随行的禁军缩了缩脖子,万分同情地看着他敬仰的宁将军黑着脸将马头调转,驰回车旁:“你又有什么事?”

        雪影已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将一只精致的茶盏端到他面前,宁非面色不禁一缓:“你自己喝吧,我不渴。”雪影将茶盏又举高了几分:“我不是让你喝,我是让你看!”“怎么?”宁非探头看了看茶盏中蠕蠕游动的小虫,恍然道,“那是孑孓,不碍事的。”

        “不碍事!?!?”雪影的声音又拔高了两度,“你故意把虫子放在里面来恶心我,还说不碍事!!”宁非皱眉:“涧水不可能像山泉那样干净,水里有虫也表明这水是干净无毒的,出行在外,你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雪影气的差点将茶盏朝他掷过去:“不要计较?!若我是就着水囊喝的,这虫子早已被我喝下去了!”宁非叹了口气,取过自己马鞍旁挂的水囊递给她:“那你喝我的。”雪影满脸嫌恶的缩了缩:“你喝过的,岂不是更脏。”

        “那你要怎样!!”宁非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有几只水虫便一惊一诈,那你一路上都不要喝水了!”雪影怒道:“有虫的水怎么能喝……”话未说完,她眼睛惊恐地瞪起来,嘴也忘了合上。

        宁非已将茶盏抢过,将里面的涧水一饮而尽,见她楞住,他抹了抹唇上的水渍,将茶盏塞回她手里:“看到没有,有虫也能喝。”

        砰的一声,雪影手里的茶盏滑落在马车的踏板上,滴溜溜转了几转,滚落到地上,刚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已被车轮碾过。

        “你……你把虫子喝下去了!”雪影的声音直发颤,带着几分不信和惊恐,脸色变了几变,喉咙里里咯的一声,也不顾马车尚在行进,急急从车上跳下,蹲到路边呕吐起来。

        宁非诧异地跳下马背,大步走上前帮她拍背:“几只虫有什么,一笑没和你说过么,从前战场缺水,我们连马尿都喝过哩。”

        雪影将中午的饭食吐了个干净,刚透出一口气,听他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宁非的大笑声中,雪影气急败坏的尖叫响彻云霄:“你再敢多说一句,我跟你没完!”

        夏静石揭起车帘向后看了看,骑马跟在车轿旁的萧未然笑道:“是宁非,他又在戏弄凌小姐了。”夏静石唇角微微一扬:“他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

        萧未然还想说句什么,夏静石已经放下了车帘,沉默了一会儿,萧未然轻声说:“迎娶了公主,殿下还是可以纳侧妃的,一笑应该不会拒绝……”

        车轿里顿时静默,连衣物摩擦发出的轻微悉簌声也消失了,良久,夏静石淡淡的话音传了出来:“各人有各人的幸福,而她今生的幸福,不会在本王这里。”